飞风

作者: 醉卧海疆 | 来源:发表于2022-05-14 00:05 被阅读0次
暗恋就是汝之砒霜,我之蜜糖

车棚里那辆粉色的女式电瓶车失踪了。

董飞第二天确认了这个事实。昨晚下班回来没看见粉色电瓶车,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整晚没睡好。早晨起来,匆匆去车棚,看到白色电瓶车霸占了那个位置,摆出蛮不讲理的姿势。猎豹牌的,款式如其名,流线型的设计,显得后劲十足。就是越看越不舒服。

清冷的阳光洒进车棚,犹如冬日怒放的梅花,落在了僵硬的地上,飘在了孤寂的电瓶车上。董飞拖着沉重的脚步,攥紧衣角,拉开挡路的电瓶车子,四处找起来,翻遍了整个车棚,找了个空。

终于证实了,那辆粉色的电瓶车,失踪了。

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晃荡着走过去,重重踢了几下猎豹车,心情顺畅了些。

“该死,不会换车了吧,”董飞猜测道。

注意粉色电瓶车,了解陈寒紫的动向,和吃饭喝水一样重要。

犹记得,陈寒紫推着粉色电瓶车出了车棚。灵巧地骑上厚实的黑皮坐垫,歪头系紧头盔,调整好坐姿,缓缓驶出大门,消失在拐角处,犹似绝美的风景。每天清晨皆如是,千篇一律,雷打不动。

董飞在车棚或透过租屋的窗户,经常看到这一幕。这一幕,经常闯入梦里,甚是甜蜜。

这时,手机铃声像路边散发恶臭的垃圾,飘荡着上班的催命音符。

董飞被迫骑上独属的电瓶车,用力拧动变速器,冲出了车棚。速度太快,差点撞上行人。

“不长眼吗,”那人咒骂道。

董飞没听到,早飞到门口去了。若听见了,免不得发生不必要的口角。

到了公司,门口神龛里的财神爷招摇着嘲讽的手臂。檀香的烟气悠悠飘荡,浓稠的好像老妈搅和的浆糊。绕过经理办公室,溜到工位上,身体沉闷地压在靠背椅上。不得不开始一天乏味枯燥的工作,就像一不小心闯进了打谷场,到处都飘荡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麦芒。

失踪的粉色电瓶车,如同一团阴郁的火苗,落在了打谷场上,干燥枯黄的工作瞬间燃起了泼天大火,辞职的欲望越发强烈。

学生时代的理想,化作了泡影。没车,没房,没钱,没女朋友,连粉色电瓶车的幻想也消失了。桌上躺着的工牌,仿佛发出了嘲弄的笑声。

心情拧成了麻花,理不出头绪。昨晚没睡好,眼球像极了鼓胀的种子,遇到阳光就会破土而出,肆意生长。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欢快如精灵,跳脱得不行,总也抓不住。

没有任何意外,做的资料,出现了严重的疏漏。经理发了火,坐在靠背椅上气得喘粗气。

进了经理办公室,辞职的念头瞬间被掐灭了。弓着腰,踩着小碎步,老鼠般走了进去。在办公桌前,站得如同小学生一般,战战兢兢,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墙上“财源广进”的毛笔字一如既往的威严,压得人抬不起头。经理尚未退化干净的毛茸茸的大手随意捏着那份资料。

“还想不想干了,瞅瞅,啥屁玩意儿,”经理说道。

“我……我母亲病了,”董飞撒了慌,说道。

“那不是借口,去吧,赶紧改过来,”经理语气软了几分,说道。

董飞把资料拷贝到了优盘里,打算回家好好检查一番。眼看要下班了,也没心思改了。

回到家,甩掉疲惫的鞋子,钻进了舒服的凉拖里,暖色的灯光扑了过来,如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花猫,周身的细胞瞬间活跃起来。枯燥的工作如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有小小的租屋里才可以透口气。

实在不想做饭,泡了方便面,吸溜起来。边吃,边开电脑,调整情绪,检查起出了错的资料。

突然,雷声滚滚,下起了倾盆大雨。董飞下意识跑到窗边,探出头,望向车棚。滚雷如同老家的朝天椒,不断刺激着耳膜。雨点也像小蜜蜂般扑在脸上,飘进屋里。

风是冷的,仿佛钻进了心窝里。更像一壶烈酒,熏醉了悲凉的沦落人。

董飞赶紧关了窗。换回鞋子,带着手电,打算去车棚看看。说不好,粉色电瓶车又出现了,陈寒紫又像上次那样,淋了个落汤鸡,像个无助的孩子。出门急,下了楼才想起伞没带,又跑回屋去取。

跑上跑下折腾了一阵,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冷风灌进楼道,打在脸上,好像结了层寒霜,冷得发抖。

绿化带里的槐树,仿佛抖动鬃毛的驽马,凄风苦雨的情绪感染,透着末世的悲凉。路灯幽冷的光,折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仿佛暗夜里游荡的孤魂。

手电的光照不了多远就被雨幕无情阻隔。车棚不算远,董飞压住伞柄,顶着风,趟了过去。雨水爬上了鞋子和裤脚,拖住了急切的步伐。

车棚的铁栏门被刮开了,敞开了至暗的冷寂。手电扫过去,只能驱走了里面小部分的黑暗。董飞抖掉伞上的雨水,摸着道,挪过去,一辆辆查看。找了许久,找了个寂寞。

知道陈寒紫的名字,是偶然。那天她回来的匆忙,胸前的工牌忘了取,红底烫金的小楷,字迹娟秀。

董飞开心了很久。

回到楼下,看到成排的信箱,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查看信箱名字,不就知道陈寒紫的房屋号了。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董飞溜过去,一手拿雨伞,一手用手电照信箱上的名字。看了个遍,也没找到。只有一个可能,陈寒紫和他一样,租的房子。

突然,楼道口冲过来一个老太婆。不由分说,拧住董飞的胳膊,陀螺般吊着,嚷道,“小贼,总算抓住你了。”

“你才是小贼,放开,”董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怒道。

老太婆身上有股葱蒜的味道,好像汗渍一般,黏在了鼻腔里,痒痒的,让人很想打喷嚏。

“哈哈,想跑,没门,”老太婆笑得像个孩子,缺掉的门牙显得很喜庆。

“放开,”董飞扭动胳膊,试图挣脱。暗自揣测,不会那么倒霉,碰上疯子了吧。

“来人啊,抓到小贼了,”老太婆大喊大叫。

她如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挣不脱。很快,楼道里聚集了不少人。董飞这才搞明白,最近有不少信件被偷了。老太婆守了几个晚上,总算抓住了董飞,死咬着不松手。

董飞像被疾驰而过的大卡车溅了一身污水,既恼怒,又无奈。纵有一百张嘴,也说不过。

“说我偷信,拿出证据来啊,无凭无据,别乱喷,”董飞怒道。

“哟呵,还想抵赖,快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老太婆叫道。

“蛮不讲理,不信去我家搜啊,”董飞怒道。一听要报警,立马怂了。

他的话,显然没有说服力,众人让他说出为什么围着信箱打转。不说出原因,就不放人。

这时,一辆宾利开到了门口,透着着冷硬的贵气。不知何时雨停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下了车,站在车身前,优雅地拨开袖口,瞟了眼表上的时间。像是在等人。

众人又把注意力转了回来,继续逼迫董飞说原因。

“好了,我说,我说行了吧,就是想看看陈寒紫住几号,”董飞涨红了脸,说道。

“找我?”陈寒紫道。

楼道暗沉,地面凹凸不平,透着着九十年代独有的沧桑。箱子颇重,双手半提半拖,勉强拽动。听到有人找她,停住脚步,疑惑地看过来。

陈寒紫长得不算惊艳,非常耐看,像流行歌曲美妙的旋律,总能拨动人的心弦。那双美腿,是行走的风景,晃动着世间风韵。穿了条蓝色紧身牛仔裤,风华尽显。

众人眼前一亮,暂时闭了嘴。

董飞觉得自己成了凌绝的飞鸟,俯瞰壮美河山,兴奋中夹杂无限忐忑。又似踩在了柔软的棉花上,患得患失。不由往后退了半步,紧捏着手电,灯光在腐黒的地上画出了不规则的椭圆。

“你……你好,我叫董飞,”董飞说道。

“找我有事?”陈寒紫说道。

董飞觉得脑袋起了大雾,思维比平时迟缓。心脏比熊孩子还调皮,在身体各处乱跑,抓都抓不回来。他想起有次团建,高空走钢丝,就是此刻的感觉。

“没……啊,有,想问问你的电瓶车卖不卖,”董飞说道。

事后,他都对这个机智的回答竖起了大拇指。

“不好意思了,已经卖了,呵呵,原来是喜欢我的车啊,不是……,”陈寒紫若有深意道。

“走吧,还有一段路,”西装男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

这时,董飞才知道,西装男是接陈寒紫的。淡淡的古龙香水飘过来,比厕所的味道好不了多少。抬手看表的动作,就像言情剧一样做作。

一拍脑门,跑到陈寒紫面前,抢过行李箱,抗过头顶,跨到了宾利车边。然后,微微躬身,做了个板板正正请的手势,比黑白电影里的卓别林还滑稽。

陈寒紫就这样走了。

董飞挥手告别,告别那些荒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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