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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香枫树每天生活的足迹在不经意间循环蔓延,眼前浮过的街景略影,会有些自然存在的影像落入眼里。比如一颗树,立在那里,不言不语,像一座忽然进入眼里的丰碑,一股独立向上的精神长相会吸引你为之注目,神情也如它的神韵一般处在静默之中。
西湖的西面,有一曲径通幽的景点——云栖竹径,入口处有几株立在此地已有千年的古香枫,高耸粗壮的躯干远远地伸向历史的天空,地底的根系脉络深藏地下,也如同深向天空的枝丫繁茂深长。一个秋日的夜幕四合,从竹径出来,见一位老妪对着它在促膝谈心。窃窃私语穿过朦胧的夜色,老人蹲在它身旁,如一位虔诚的孩童,向阅尽世间变迁的老者诉说心语,古树也似在默默倾听老人的心声。与存活在世千年的生命交心,是何等的珍重与惺惺相惜。那刻,夜色围合下的古树人影,有穿越时空的恍然之境。
一个夏日,走过千岛湖镇中心的绿地广场,一株生长在一片广袤绿茵里孑然一身的大树,许是绿茵衬托出它的独立,或是它的独立点亮了这片绿茵,它俊美的身姿令我远远流连,唤同伴一同欣赏它的美。同伴好奇我对一棵树的审美,我说,看到一棵树的卓然风姿,好像遇见一位气宇不凡的人,赏心悦目也耐人寻味。
那些走在路上过目难忘也只是匆匆而过不会再相见的树影,好像芸芸众生中相对而来,忽入眼帘定睛之间或许一见倾心,想多看一眼此人静默时的气韵,与滔滔不语的人似有不同的神秘与沉静的魅力,却也只是擦肩而过再未相逢。
记得在李安的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里和一本记不起名字讲述钢琴师的印度电影里,镜头之中都有对树的形态长于三秒的沉默定格,也是情节铺陈的象征表达。就在最近《热辣滚烫》里那夜暴风雨,小区楼栋旁那颗大树在风雨夜摇摆的姿态变化,是人物内心世界的情感隐喻。一株不会说话的树,成为导演镜头下的借景抒情,借物喻人,引导观众向视觉之外的情境意象延展。
昨日听到一篇黑塞《树木》的散文,由中央广播电台的专业播音员声情并茂的朗诵——“世界在它们的树梢上喧嚣,它们的根深扎在无垠之中;唯独它们不会在其中消失,而是以它们全部的生命力去追求成为独一无二:实现它们自己的、寓于它们之中的法则,充实它们自己的形象,并表现自己。再没有比一棵美的、粗大的树更神圣、更堪称楷模的了。
当一棵树被锯倒并把它的赤裸裸的致死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时,你就可以在它的墓碑上、在它的树桩的浅色圆截面上读到它的完整的历史。在年轮和各种畸形上,忠实地纪录了所有的争斗,所有的苦痛,所有的疾病,所有的幸福与繁荣,瘦削的年头,茂盛的岁月,经受过的打击,挺过去的风暴。
每一个农家少年都知道,最坚硬、最贵重的木材年轮最密,在高山上,在不断遭遇险情的条件下,会生长出最坚不可摧、最粗壮有力、最堪称楷模的树干。树木是圣物。谁能同它们交谈,谁能倾听它们的语言,谁就获悉真理。它们不宣讲学说,它们不注意细枝末节,只宣讲生命的原始法则。
一棵树说:在我身上隐藏着一个核心,一个火花,一个念头,我是来自永恒生命的生命。永恒的母亲只生我一次,这是一次性的尝试,我的形态和我的肌肤上的脉络是一次性的,我的树梢上叶子的最微小的动静,我的树干上最微小的疤痕,都是一次性的。我的职责是,赋予永恒以显著的一次性的形态,并从这形态中显示永恒……”
文中的深刻内涵忍不住要多听上几遍,并收藏起来慢慢解其真谛,才觉是对永恒的树木和作者与朗诵者的敬畏。
小区楼下花园的前庭,有一颗长相酷似菩提的桂花树,站在它的身姿下习练养生拳,阳光穿过枝繁叶茂的树冠,筛下的光晕温暖舒展的身心,惠风和畅,身清气爽。在做摇头摆尾去心火的动作,仰面只见绿叶掩映的天空像一片宫崎骏的漫画,自己也成了随风轻轻摇曳的一片绿叶。无风时,练一会站桩,保持一种放松沉淀的姿态,站成如树的模样,有时在树下缓步几圈,在尚未走近它而远远地端详它立在那儿的端庄中正身躯,一股沉稳安详之态会令靠近它的人也静了下来。
与之静静地相处久了,好像和这位沉默的君子,合上了拍对上了话结起了默契的情谊,风会递送无言的心声在四季不同的气候里。
在此居住有十几年了,它本就在那里,不偏不倚,随着时间慢慢地将这片天空和大地覆盖,如今才体悟到与它沉静的美共享光阴是多么娴静温和的日子,在树的身边渐已养成一种生活习惯或方式,这是超越居所新旧的内在共生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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