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它,是在一个明亮的早晨。我站在电线杆下,它站在门口,相距数米远。它夹住尾巴,抬头狂叫,那一身金黄的外衣,让我误以为它只是城市里常见的金毛。我并不放在心上,继续往门口走。它也识趣,缓慢往边上退。
主人还未露面,我饶有兴致地问它:“你叫什么?”
"汪!"它继续叫。
“再叫打你!”我假装顺势要从地上捡起木棍,这时她出来了,穿着紫色长裙。狗顿时不作声,转身溜了。
我们坐在榆树荫覆盖下的黄石上,我问她:"这狗谁家的?"
"我叔叔家的,看着是不是像金毛?"
"难道不是吗?看着是像。"
"当然不是,是土狗!"
我接着问她:“你觉得我土吗?”
"咋啦,你还要和狗比吗?"我听了,刚要去拧她嘴巴,不想被她跑开了。
裙子在飞舞,如一株薰衣草在风里摇摆。她还是太瘦了。
"对了,这狗叫什么名字?"看她准备回去,我脱口而出。
"和你一样!"她气呼呼地走了。
我没有离开,看着土狗趴在不远处的草地里。
这时来了一只真的宠物狗,毛发炸开,也是金色,不知是什么品种。体积大概是小黄(我在心中给它起的名字)的二分之一,实在娇小的过分。但它眼神不善,特别是嘴边的胡须,显示出它的老态和威严。它正在朝小黄这边过来。
小黄立即站起身,摇着尾巴,凑上前去。不想好脸色却惹来它的撕咬,别看它矮小,声势浩大。小黄不敢还嘴,卧倒在地,露出白色肚皮,以示投降。它这副怂样,让我觉得生气,明明大别狗一圈,竟窝囊至此。洋狗得意的走了,在我毫无表示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又等了一会,见她还没出来,我也失去耐心走了。临走时,我转念一想,打开微信,给她发了一句话:“我走了,你家小黄被欺负了。我没帮忙,毕竟我不是土狗。哈哈。你多吃点,最近瘦了啊,胖些才可爱。”
第二次过去,率先迎接我的是青年小黄。不知过了多久,它长的更大了,不过那副尖嘴猴腮的样子,还是让我觉得气恼。这次它不怎么叫了,冲我走过来,闻闻我身上的味道。我不敢造次,毕竟老丈人(此时还得喊叔叔)在家,我竟也不由得蜷缩了身体。
老丈人陪我吃着漫长的午饭,特别是酒一杯杯的倒,我也有点想躺下了,此刻认怂也不亏。当我红着脸走出门,她小声问我:“没喝醉吧?”
"我当然没醉了,给你爸面子。"
"那我就不送你啊!"她来了一招欲擒故纵。
"你最好还是送我一下,我没醉,不代表别人不醉啊!假如,我是说万一啊,出了意外,你不是要守寡了?"话音刚落,她的左手就出现在我腰间的赘肉上,我使劲一扭,还是没能摆脱她两指间的揉搓。当我龇牙咧嘴走到车站时,回头发现小黄也跟着在。她到底是没有送我,派了一只狗。
"今天你高兴了吧?骨头没少吃!"小黄摇着尾巴。我继续喊道:"吃了骨头,就要长骨气,下次见到那洋狗,给我狠狠的打!"
可能是我这句话起了作用。当我媳妇挺着肚子回娘家,在中午吃完宴席后,我依旧红着脸坐在门口时,那只小洋狗又来了。已经长大的小黄,四肢更长,更粗壮了,外表脱离了金毛的范畴,一股雄心,出现在它的眼神里。不出意外,小黄随便一拨,就将小洋狗弄翻在地,虽然洋狗嘴里还在叫嚣着,小细腿已经站不起来了——被小黄死死压制。
我鼓起了掌。在旁边一直看着的老婆,立刻制止了我,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洋狗是村里人养的,被他听去,以后也不好意思啊?而且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看她智慧的眼神,我霎时间明白了,只竖了一根大拇指,便作罢。
此后克服心理阴影的小黄,成熟稳重了许多,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童真。再见到我们来临的时候,它的尾巴失去了往日的频率,只稍微一摇,给我们一些尊重和欢迎。我还见到了小黄的母亲,竟然是只白狗,通体雪白。要不是奶奶亲眼看见它生下小黄,可能都会误会。
现在老婆最爱对我说一句话:"你都多大了?还是这么不成熟!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看着小黄,我竟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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