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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这本草绿色封面三十二开的薄薄小书,收集了徐则臣十几年先后创作的三个年轻女性故事,它们分别是中篇《西夏》、中篇《居延》、短篇《青城》。
西夏,一个神秘而久远的王朝;居延,一座西北边陲的古代军事要塞;青城则是一处山——青城山,位于今天四川都江堰市西南,古时五大仙山之一,享“青城天下幽”的美誉。
选取历史文化气息浓厚的地名做小说人物姓名,是徐则臣独特的作品符号,好似绘画大师卡拉瓦乔人物肖像画中的红布。只不过这次,居延、西夏、青城,既是小说女主人公的名字,同时也做了小说的标题。
这是三个完全独立的现代都市情感故事,创作的时间也相隔甚远,但在小说的形式和意境上却彼此照应,形成鼎立之势,比如均以年轻男女的爱恋推动情节,以出租屋为场所展开故事,描绘京漂青年的生存实况,因此整理成集,它们也被评论家视作徐则臣“情爱乌托邦”三步曲。
一个春梦
《西夏》成书于2004年2月,讲述的是一个叫西夏的哑女带着一张纸条,突然降临到男孩单身京漂的生活之中。女孩来路不明,却与其一见如故,且温柔似猫,贤惠如妻,男孩想尽办法摆脱,却不知不觉做了爱情的俘虏。
匆匆翻看小说后,我的第一反应是:玉面书生与来历不明美女的艳遇故事,多么熟悉,在哪见过?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宁采臣与聂小倩,许仙和白素贞的故事来。然仔细思量,却绝非那样简单。
西夏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而来?为何对男孩一见如故,如同老夫老妻,且数次去而复返?对此,作者未作出任何解释和提示,而是巧妙地将谜团抛给读者,让读者自行脑补想像。
作者转身写窄小的出租屋内两人细碎的相处日常:西夏不把自己当客人,一来便开始做饭,“她像这个小屋的主人一样,对我的厨房驾轻就熟”,“我们都不再出声,她给我夹菜我也不出声,夹菜的时候她不看我,动作很家常” ;西夏半夜过来和男孩一起睡沙发,“她侧身面对我睡,另一只胳膊放在我身上,像在微笑似的撇了撇嘴”,“我出了一身汗,谨慎地转过身背对她”;男孩误会西夏偷拿女房东的钱,一怒之下将其赶出家门,得知真相后悔不己寻找一夜,终于找到,“进了门打开灯,她的脸水亮亮的,一脸的泪”,怜爱之情悄然而生。
通过结结实实的生活细节、男孩的微妙心理变化的描写,让读者看到林妹妹虽然是天上掉下来的,而爱情却是一点一点在生活中,在相处的点滴之间,自然而然“生长”出来的。男孩心中隐秘的内心世界被打开,对爱情的憧憬、对欲望的渴求、对家庭温暖的期待跃然纸上,扣人心弦。
在故事的最后,我们可能还会质疑西夏的来历和目的,但已经无法质疑男孩对西夏的爱意与依恋。我们猜想这也许只是京漂男孩一个醒后无痕的春梦,感叹这梦虚幻得如此真切——如浮萍般漂泊不定的异乡生活,雨疏风骤的凄冷夜晚,谁又不渴望一盏只为自己而亮的小灯呢?
《西夏》一次寻找
《居延》创作于2008年2月,讲述了女孩居延进京寻找失踪男友的故事。
居延大学时爱上自己的哲学老师,听他的话保持恋爱关系等他离婚,听他的话辞掉教职专心做煮妇,听他的话等他升教授后两人便结婚,日子貌似岁月静好,突然有一天,男友一言不发毫无征兆地人间蒸发了。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离开?他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失踪了死了吗?他如果是主动离开,那么他是厌倦了想摆脱?还是有了新的恋情?抑或是其它隐情?居延不得而知。
他怎么就消失了呢?他怎么能消失呢?她崇拜他,这个男人各方面都在她之上:男人是老师,她是学生;男人有“让人绝望的才华”、“优美雄辩的口才”,做事心思缜密;比她年长,已婚多年,人生经历和社会阅历也远比她丰富。最关键的是他爱她,为她离婚,为她遮风挡雨。他是她的依靠——情感的依靠,经济的依靠,现在和未来人生的依靠,他是她世界的全部,是她的天。她曾是那样心安理得,心满意足地将一切托付,他怎么能消失呢?
居延带着男人留下的工资卡,在父母的强烈反对声中,从家乡来到北京开始大海捞针式寻找,她表现得很勇敢,很疯狂。最后,弹尽粮绝的她不得不干起了老本行——当老师,她的授课出乎意料地深受家长和学生喜欢。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有点用”,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想起那个男人,也很久没有去找他。居延没有找回恋人,却成功找回了自己。
小说有一个居延,我们生活中有千千万万个居延。现实生活中,对很多女孩来说,“我爱你”是一个魔咒,男孩轻念此咒,女孩便忘记扇动翅膀,心甘情愿被圈养。这些女孩从小接受的教育、父母对她们的期待,她们拥有的智慧和力量,哪一样都不比男孩少。
如舒婷《致橡树》中所说,何不做一株木棉,以树的形象和心爱的人站在一起,他有他的铜枝铁干,你有你的红硕花朵,互相致意,共享流岚,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居延》一场坚守
《青城》完结于2019年1月,和《居延》一样讲述的也是师生恋。
同样是才华横溢具有中年男性魅力的老师,同样是单纯痴情的女学生,不同的是两个男人的人生状态和两对情侣相处的方式。居延的恋人志得意满,霸气侧漏,凡事“让我来处理,你无须管”;青城的恋人则有点惨,考研不成,赔了夫人,丢了工作,最后积郁成疾。强势的男人衬托出女性的弱小和无助,弱势的男人激发出女性的母性本能——无私的帮助与无限的包容。
青城的爱情故事闪耀着母性的光芒。本是求教而来,目睹昔日的老师,身陷颓废潦倒境地,她当即动了恻隐之心帮其振作精神。两人同居期间,青城一方面忍受生活的贫苦和无望,一方面还要隐忍落魄恋人时不时的坏脾气和恶意发泄。
爱情从来不只是旗鼓相当,棋逢对手,更多是相辅相成,你情我愿。
《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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