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鼻子好像钻进了条条小虫似的，又痒又酸，无法呼吸。
“小桃红，小桃红……”宜贵人趴着床沿，气若游丝地喊。
“哎，来啦来啦！”小桃红端着汤药过来，见宜贵人支起半身，忙道，“主子，您别动，我来！我给您找件衣裳您再起啊！”
宜贵人扑腾了两下，又仰面一卧，“啊，难受死了！怎么小小风寒也这么难受……”
“可不是，您都躺了整整两天了。”小桃红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碗勺，找来一件翠色小袄，给宜贵人穿上，再扶她坐起，背靠床头。
宜贵人觉得脑袋沉甸甸，浑身乏力，“我从前可不这样啊，唉……”
“来，我喂您喝药。”小桃红舀了一勺，“您还说呢，第一天嫌这药苦就不喝，闷在被头里只管睡。现在烧倒是不烧了，可是舒服些？”
“小桃红啊，有你这么当下人的吗，啊？让你在墙那头看着点儿，接应我。结果呢？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害的我兜了紫禁城整整一圈儿，才回到这院里！”宜贵人白她一眼，张嘴喝了药。
“哎呀，奴婢知错了！知错了！”小桃红放下碗，下地就跪，再跪着端碗喂药。
“好好的，怎么又跪？快起来，这么喂我可不习惯！”宜贵人瞪了她一眼，拉了一把。
小桃红知道主子心疼自己，喜滋滋地起来。又拼命忍住笑，道：“错是小桃红的错。可是，奴婢真没想到啊，主子那么聪明一人，居然也会迷路找不到回庄宜院的路？溜溜的逛了小半夜。这晚上多冷啊，您还穿得不多……”
宜贵人满心委屈，“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宫门一道道都长得那么像，哪里分得清？”说着她便别过头哭起来。
“是是是，分不清，分不清！哎哎，主子您别伤心呀……”
小桃红忙找出手帕递去。宜贵人一把夺过，又擤鼻涕又抹泪的。那模样，可怜极了。
宜贵人继续怨道，“别人的宫女，都是主子到哪儿她到哪儿，赶也赶不走！你倒好，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赶明儿我就找人说去，让你与那相好的去做对食儿！”
小桃红急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急得直跺脚。放下碗，摇着宜贵人的胳膊，央道：“宜主子，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是那老乡非要拉着我去的，说是有好吃的点心给我留了，我又瞧您一时半会儿不出来……可我真的是一拿了点心就转身走的啊！谁晓得您就不在了呢，还巴巴地在墙下等了一时辰！”
“瞧你这可怜见的……”宜贵人止了泪，抿嘴轻笑，“哎，你那点心呢！有多好吃？我也想尝尝。这药也太苦了……”她黛眉微蹙，倒也不失一种妩媚韵致。
“叫我给搁房里了。您等着，我给您拿去！”
“哎，快着点儿啊！”
小桃红拿来了点心，是绿豆桂花酥。宜贵人咬了没几口，酥皮倒是落了一身。
“怎么样，好吃么？”小桃红小心翼翼地问。
宜贵人轻轻一笑，“生了病，也就能尝出个酸甜苦咸来。鼻子堵了，什么香也闻不着。唉！”
“您别急，这病得慢慢调养。”小桃红又递上一勺药，“来，趁热喝。”
宜贵人凑上去喝完，后用手帕抹抹嘴角，“小桃红，难为你有心，得了好东西都肯拿出来孝敬我。剩下的啊，我也不贪了。你都留着自己吃吧，别枉费人家的一片苦心！”
小桃红瞥了眼纸包里剩下的几块绿豆桂花酥，笑道：“小桃红不馋嘴，主子爱吃，就给您留着呗！您待奴婢的好，奴婢心里都记着呢！这人情，也得有个往来不是？”
宜贵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呵呵，也就你还想着人情往来，忠心一片地对我。这深宫大院儿里头啊，哪儿还找得到人情往来？无非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做点面子功夫罢了！”
小桃红听出了主子的怨气，也不多话，只管乖乖地递上汤药。
过了会儿，小桃红问：“哎，主子您前夜都在院子里干什么了，怎么呆了好久？”
“遇上了个侍卫……哟，坏了！”宜贵人这才想起，答应送人的点心都没做呢！
“怎么了？”小桃红一惊。
宜贵人连忙掀被子欲下床，“答应那人一事，叫我给忘了！”
“哎哎哎，主子！主子！”小桃红连忙拦下，“您不能起来！有什么事儿啊，小桃红给您办去！”
“我应了那人，要给他尝我做的点心的。这可怎么办啊！”宜贵人焦急道，“我可是从来不食言的，怎么办啊……”
“您现在病没好，都食不知味了，还怎么做点心去？”小桃红给她掖了掖被角，“您还是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做上十大盒给人送去！不好么？”
宜贵人带笑看着小桃红，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就你嘴巧！”
这时，门外有人来。小桃红跑去接应，聊了几句，便回了屋复命。
“什么事儿呀？”宜贵人问。
小桃红有点不高兴，“万岁爷那边传话，说让后宫里的各位嫔妃贵人们都去养心殿见驾，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啊？”宜贵人瞪大了眼，“那，那你怎么跟人回的？”
“唉，我就说您病了呗，去不了。”小桃红垂头。
宜贵人轻轻推搡了小桃红一把，“你怎么这么笨啊！那么好的机会……”
小桃红急道：“就您现在这样儿，哪能去啊？走上没几步都要人搀着，说话还带鼻音。而且，万一再把病传染了别人……”
听小桃红絮絮叨叨地说，泪水在宜贵人眼里直打转儿。她抽抽搭搭，“都怪我自个儿不争气……算了，料是命里没福，无缘接见圣驾。等哪一日熬白了头，叫人抬出宫去便是了……”
小桃红哄道：“主子，咱不急，啊。等把病养好了，就什么都顺心了。不哭，咱不哭啊……”
宜贵人仍旧是哭，“我真是后悔，悔不该选来当秀女。这一日日的挨，把大好青春都挨过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平时知冷知热的就你一人，还得防着别人嘴里的风言风语，呜呜呜……”
小桃红好声劝道：“主子啊，咱不急，慢慢来。您这才进宫几天呀，好歹还是个贵人呢！要不这样，回头我让那老乡在万岁爷跟前说说去，安排个啥，多少让您和万岁爷见一面。”
“我不要！”宜贵人嘟起嘴，“耍手段的事儿，我可不干！要么，就在这里苦守一辈子。要么，就正正经经地让万岁爷翻牌子！”
小桃红听了这话，轻轻地叹，她这位主子，心气儿可真不是一般的高！
可是，这心气儿越高，就越遂不了愿啊……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