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康熙定下的日子,只有五天。宜贵人的病差不多已痊愈,便又打起精神,来应付这场比试。
“小泉子,帮我把那箱子取来!”宜贵人站在高橱下,叉腰喊道。
“嗻。”小泉子搬来凳子,爬上去取下一梨花大木箱。
小桃红恰好端茶进来,便问:“主子,您这是要干嘛?”
“嚯,积了那么多尘啊。”宜贵人掸了掸箱盖,扭头笑道,“这啊,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里面可都是我的宝贝!”
小桃红围着箱子转了个圈,眼睛直直的,“宝贝?”
“呵呵,大宝贝!”宜贵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去,给我打盆水来!”
“哎。”小桃红放下茶便走。
不等小桃红回来,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妹妹,妹妹——”
人未见,笑先闻,是德贵人。
宜贵人一时间藏不了箱子,便抄起榻上的坐垫,铺好,稳稳地坐在箱子上。
“哟,是姐姐呀!”德贵人刚跨进屋,宜贵人就假意从箱子上站起迎接。
“听说前日里妹妹病了,身子可大好?”德贵人拉起宜贵人的手。
“咳,不是什么大病。早好了!”宜贵人扬扬手。
“呵呵,那便好。”德贵人眼尖,见桌边箱子甚是奇怪,“咦,这是什么?”
“哦,我嫌在榻上坐的不舒服,高不高,低不低的,就着人做了新家什。”说着,宜贵人就顺势坐在箱子上,也对德贵人说,“姐姐,您也请。”
德贵人将信将疑,依着软榻坐下。
宜贵人问:“姐姐今日来,所谓何事?”
德贵人一扬手帕,“哟,瞧妹妹说的。我没事儿就不能往庄宜院来?”
宜贵人笑笑,“哪儿的话!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哎,话说……妹妹可想好,五日后的比试上做些什么吗?”
宜贵人淡淡一笑,原来是来探军情了啊。
“咳,我都不想去了!”
“哟,这怎么话说的,多好的机会呀!”
宜贵人轻笑道:“后宫里啊,个个都是能人。别说是仁妃温妃那些个身份高的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姐姐你,也是缝衣做饭,针织女工,无所不会。我去,无非是给自己丢脸罢了!”
德贵人笑道:“好妹妹,快别这么说!谁不知道你的厨艺?真真是天下一绝呀!”
宜贵人偷偷斜了一眼,“是么,可进宫以后都不下厨,都快忘了呢……”
“忘?那哪儿能呀,本事学在身上,那可是谁都抢不走的!”德贵人侧了侧身,“哎,妹妹可知有一种点心,叫‘门中笑’。”
“哎?”宜贵人一惊,她怎么知道这点心的?
德贵人继续道:“我觉得这名字怪好听的,想问问,要怎么做……”
原来,那“门中笑”是宜贵人母亲亲手创出的点心。宜贵人进宫以后,也不怎么与人说起。若说有,便是那一夜在桃树下和黄三相见的事情了。
可是,她一个小小贵人,难道也和那个侍卫扯上关系了?
宜贵人笑而不语,滴水不漏。惹得德贵人更加心急,“快说说,那点心该怎么做?”
宜贵人摇摇头,笑道:“恕妹妹孤陋寡闻,不曾听说,更不会做了。”
德贵人大失所望,“好吧,那我再向别人打听打听去。”
宜贵人心中偷笑,别人?怕是问也白问!
德贵人又闲聊片刻,见套不出什么话,便起身离开。她一跨出门,迎上端水的小桃红,德贵人奇怪地看了小桃红一眼,带着宫女径自出了庄宜院。
“主子,她来干吗?”小桃红一步三回头,问道。
“能干吗?探口风呗!”宜贵人笑了笑,“我都能听见,她那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在噼噼啪啪响呢!”
小桃红偷笑道:“那……还是主子您厉害,因为我听不见您的!”
宜贵人啐了她一句,“小蹄子,你倒消遣起我来了?!”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小桃红用打好的水,将封了尘的木箱都擦了边。
宜贵人坐在一边,问:“哎,我问你。你可跟别人说起过咱做点心的事?”
“没有啊。”小桃红紧张地回头,“怎么,那晚的事儿被谁知道了?”
宜贵人端起茶,捋了捋叶茉儿,摇头道:“这倒没有。就是觉得,今儿德贵人的话,有些奇怪……”
小桃红将抹布浣洗干净,拧了拧搁在盆边,“想来那个侍卫,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看模样,倒还蛮老实的。哦,他还问起您呢!”
“问起我?”宜贵人一惊,“他都问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您那晚为什么没来,我说啊,您病了。他又问,为什么病了不请太医。我说……”
听到这儿,宜贵人茶盏一搁,木木地带了半晌,“坏了!原来……他,他是……”
小桃红不明就里,“什么?主子,他是什么……”
饶是宜贵人聪颖过人,两三件古怪的事情一衔接,便能恍然大悟。一想到这个真相,她的脸就烫得好似火烧,回忆起那晚上发生的事情,耳畔又响起那人说过的话,她真恨不能让时间倒流,把自己对他说得傲慢话儿都吞回去!
顿时,这心里的一碗水不再端平,自己又喜又忧,又羞又怕。
小桃红走过来,“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又烧了?”
宜贵人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
“我这给您擦净了,您开箱吧。”
“嗯,知道了。”
宜贵人打开木箱,熟门熟路地翻出了从家带来的食谱。她原本想要做上一桌好菜,叫众人咋舌。可是眼下,心突突地跳,千思万绪闪过她的脑子,哪儿还有心思研习食谱啊!
一页页的纸翻过去,千百道的美味佳肴、玉盘珍馐从宜贵人的眼前掠过,却丝毫留不下痕迹。
不行,这仗可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打下去!
“啪!”
宜贵人一阖食谱,计上心头。
“小桃红。”宜贵人从榻上霍地站起,“铺纸,研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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