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课上了一半,老教授边打盹边上课,一不小心把麦克风碰倒在地。音响一阵嘶吼,老教授自己也吓得后退了半步。我朝窗外望去,哗啦啦,这一阵巨响把老天爷都吓尿了。
我踹了踹旁边的室友:“带伞了吗?”
室友宠溺地看着我:“那必须带了,一顿午饭。”
我心平气和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肩膀咬着牙说:“行!”
说起来,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2
当所有人都带伸缩伞的时候,我是扛着一米长的自动伞去学校的。不是因为我从小就这么特立独行,而是因为家里的伸缩伞都被我遗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当我睿智的母亲意识到伸缩伞对我来说就是一次性伞的时候,她就把这把大伞扔给了我。
我每天扛着大伞招摇过市,杀猪的老李天天嘲笑我:“三千,天天扛伞,胳膊练粗了帮我撵猪猡。”
我的同桌是二百,前座是小芸。小芸不是个一眼看过去就很漂亮的女生,但是当你瞪大眼睛看一眼,再看一眼,你就会发现,眼睛有点干。
其实喜欢并不是什么很神奇的感觉,或者说大部分人自己都不知道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以为心跳加快一点就是喜欢了,我被老师训话的时候心跳也不慢;以为脸红了就是喜欢,我长起痘痘来一天到晚脸都是红的;以为见面紧张到说不出话就是喜欢,我便秘的时候也是这种状态。
第一印象是多么重要我现在才明白,小芸坐在我前面,我一天到晚看着她整齐的长发把我放在桌上的笔拨弄得滚来滚去。
我是一个直接的人,表白什么的不是我干得出来的事。我写了一份合同,用本子把内容盖住,露出签名的空白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写写你的名字给我看看,最近发现我字写得越来越难看了。”
我看着她一笔一划地把名字写上,满意地把纸收好。我坐的笔直,严肃地告诉她:“周芸女士,您已经签署了由三千撰写的合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三千的妹子了。”
小芸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她的眼睛很明亮,很干净,那是一种通透的秀丽。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我看到了里面的自己,像个傻逼。
小芸是个有契约精神的女孩,她不像二百。二百承诺过再也不会对我动手,可是当我又一次用手握住闷屁塞到他嘴里的时候,他拎着我的脖子把我丢到了教室的垃圾堆里。
在经过小芸桌子前的时候他似乎还进行了减速设置。这让我很没面子,但是我无能为力。我不止一次在二百的魔爪下怒吼:“二百你个混球,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我早把你干死了。”
在小芸签完那个她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合同之后,小芸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以前她只是偶尔转过头来跟我讲话,现在她从来没有主动找我讲话。
3
幸好,四月的南方总飘摇着阴雨,七八月份的南方也暴雨倾盆,只要坚持,总会有机会。
从那天起,我每天扛着一米长的大伞上学。
二百不屑地看着我:“你都长成这样了还怕晒?”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懂,我这是在寻找一个机会。”
旁边走过一个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女孩,走过的路上都撒着香气,二百直勾勾地看了半天:“正,真正点。”
我得意地笑笑:“这女孩漂亮吧。”
二百点点头:“漂亮。”
我说:“想认识吧,想靠近吧。”
他说:“想!”
我挥了挥手里的伞:“跟着我,每天带着伞,说不定某天下雨的时候你就会在走廊里碰到躲雨的她。”
二百恍然大悟:“我妈摆摊用的那伞我扛过来,一次得搭上多少个姑娘,啧啧……”
下雨天常有,小芸不带伞的日子不常有。太阳像个滑稽抱枕挂在天上,我扛着伞走进教室,小芸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三千,这都半个月没下雨了,你干嘛还天天带伞啊。”
我不以为然:“等突然下雨了有美女没带伞我好跟美女亲密接触啊。”
二百在一旁嗤之以鼻:“小芸别听他瞎说,上次隔壁班那班花没带伞我也没见他过去,就他这怂样。”
终于,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没有带伞的人们措手不及。小芸没有带伞,很不巧,这一天我把伞落在吃早餐的店里。但是二百很好地执行了我的建议,二百带了伞。
我和二百商量了一上午,二百拍案而起:“这个事没得谈。”
下课了,二百手上戴着我的电子手表,冒着大雨跑了回去。我拿着二百的伞,站在小芸的面前:“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再回想起这个画面,仿佛我倚着的是一辆跑车而不是一把雨伞。
在站在走廊上黑压压人群的注视下,我撑着伞和小芸走在雨里。雨很大,鞋早就湿了,踩着湿透的鞋垫感觉像是在走红地毯。我把伞倾斜得很厉害,左边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小芸有点感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抹干净脸上的水,站得笔直:“不是签了合同吗。”
小芸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在她眼睛里荡漾开来,比天池还要美。
4
好像经过这场雨,小芸就认同了那张她签过字的合同。
她开始经常回头,她开始主动找话题。二百有时候调侃她我冒出一句:“请不要欺负我妹子。”她也不反驳,总之一切都是这么顺其自然。
我们去过河边看星星,因为听说那是情侣聚集的圣地。我们找了一个小沙丘坐下,夜色渐暗,情侣越来越多。
这确实是情侣的聚集地,是青年情侣的聚集地。隔着沙丘的另一边,就是组野战军。
我对小芸说:“你看那颗星,好亮,你猜它叫什么星。”
小芸摇摇头:“不知道。”
我来劲了:“晚上,夜空最亮的那颗叫北极星。”
小芸噗嗤笑了:“那你看它还跑得飞快呢。”
我尴尬地挠挠头:“跑得快的是啥星?”
沙丘后面的男女渐入佳境,由娇喘变为呻吟。配着这样有节奏的bgm夜空更迷人,飘在河里的塑料袋都像裸泳的少女。
小芸认真地看着我说:“我觉得那是孔明灯。”
右边阴暗的角落另一对情侣缠绕在一起,时不时发出一阵吃棒棒糖的声音。我意识到我应该要做点什么,我的手离她大概有两厘米,我挪了半个小时才碰到她的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二百在旁边插科打诨,小芸在前面熠熠生辉。我们以为岁月静好,哪知道岁月它加满劣质汽油冒着黑烟拼了命地往前跑,把你震得骨头散架还呛你一口烟。
我回到家看到打包好的行李,我知道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下一个地方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5
我和小芸坐在湖边,芦苇长得疯,把岸和湖的边界都模糊了。我低着头:“我得走了。”
小芸拔了一根草在手里拨弄:“去哪儿?”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得走。”
小芸把头发捋到耳后,直起身子:“为什么?”
我看了看湖面短暂逗留的鸟:“因为路就在那里。”
小芸有些失落,我能感受到,她转过头来说:“我想知道当时你骗我签名的合同上写了什么。”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是心虚的,我怕她提到那张合同:“那个……那个早就不见了。”
小芸有些激动:“不见了?这么简单,我不管,你得给我看看。要不是那张合同,也没有现在的事情。”
我站起身:“你等会儿。”我跑到家里,从书包的最里层找到那张合同,回到湖边。
小芸打开那张纸,洁白的纸上只有她的名字而已。
我要走了,信纸给你 ,江边的繁星给你,飞着鸟的湖泊给你,雨伞给你,手指给你,肩膀给你,余生如果能再遇见,那也给你。
室友和我撑着雨伞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我的眼泪哗啦啦地流。室友诧异地盯着我:“怎么了,三千,给你撑个伞咋还哭了呢。”
我揉揉眼睛:“没啥,我就是想起了一个人,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跟我一起撑一把伞。”
室友说:“哟哟,然后呢?”
对啊,然后呢?
网友评论
故事中的有些话是你以前真的说过还是当初想说却没说的?
👆我要把这一段写进情书里撩男孩子
用这几句去撩妹,估计一撩一个准啊。
那必需带了
结白的纸上只有她的名字而已
吖,我为什么要说“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