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无所偏袒的观察者,喜欢和人谈论人生的二流作家。”
“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到骨头里面。只是他的那种冷静,若无其事的态度常常让人上火,仿佛掌握着世界时针指向,洞如观火当下每一刻。”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知识分子的毛病。他带着19世纪传统作家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批判意识进入20世纪,在传统与现代之间不断探索,追问人性的价值,其实他也不知道最后的归宿在哪里。”
“普遍认可的说法是他继承了批判现实主义的传统,对社会的丑恶与人性的堕落进行揭露;在更深层面上,深刻地揭示了现代人的孤独、荒诞与幻灭感。这种用现实主义手法来表现现代主义主题的方式,是其区别于其他作家的一个显著特征。 ”
“像中国作家中的一个人?”
“哈哈,是的,王小波。不过,王小波没有他的束缚,性向也不同。”
“他的小说真的很出色吗?”
“不同的人有不同视角。王安忆说,我最早看毛姆的时候,他的长篇我觉得索然无味,从此就没有看过这个作家的短篇。我没想到他的短篇可以写得那么好,他使我忽然之间回到以前的时代。”
“这句话我比较认同,欧美文学部分有些拿腔拿调,一方面是帝国往事回想味道,另一方面或许是翻译的腔调。”
“他有一句话很好:人们常常发现一位离了职的首相当年只不过是个大言不惭的演说家;一个解甲归田的将军无非是个平淡乏味的市井英雄。”
“他的风格是什么?”
“冷静、客观和深刻地剖析与解读人性的弱点,人世间的人情冷暖、苦与恶、尔虞我诈、道貌岸然、世态作品中无情地嘲弄。”
“可以感受到这一点,他总是带着悲悯之心,对那些凡尔赛的资产阶级的虚伪辛辣讽刺。”
“还有持续的孤独,无边无际的孤独。”
“可以体会,主人公对外在世界冷眼相看,对保持孤独的完美刻骨铭心。即使他们无所适从,惶惶不可终日,也不断寻求灵魂栖息之地。和当代知识分子一样,努力试图找到命运的方向。”
“他的童年很艰难?”
“他生于巴黎。父亲是律师,家庭条件应该还好,当时在英国驻法使馆供职。只是不满十岁,父母就先后去世,他被送回英国由伯父抚养。
毛姆进坎特伯雷皇家公学之后,由于身材矮小,且严重口吃,经常受到大孩子的欺凌和折磨,遭到无端羞辱。这养成他孤僻、敏感、内向的性格。幼年经历对他的世界观和文学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所以他说,养成阅读的习惯等于为自己筑起一个避难所,几乎可以避免生命中所有的灾难。”
“是的,他通过学习拥有了丰富学识,树立了抗打击力量。他常常告诫身边的人,一经打击就灰心泄气的人,永远是个失败者。”
“他学过医?”
“1892年初,他去德国海德堡大学学习了一年。同年返回英国,在伦敦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当了六个星期的练习生,随后进伦敦圣托马斯医学院学医。”
“学医对他写作有帮助吗?”
“为期五年习医生涯,使他学会用解剖刀一样冷峻、犀利的目光来剖视人生和社会。他的第一部小说《兰贝斯的丽莎》,是根据他从医实习期间的所见所闻写成的。”
“放弃当医生,转为作家很成功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好医生,但他在写作上还是比较顺利。”
“从1897年起,他弃医专事文学创作。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写了若干部小说,但是,用毛姆自己的话来说,没有一部能够使泰晤士河起火。”
“看样子他渴望成功,后来怎么样?”
“他转向戏剧创作,获得成功,成了红极一时的剧作家,伦敦舞台竟同时上演他的四个剧本。他的第十个剧本《弗雷德里克夫人》连续上演达一年之久。这种空前盛况,据说只有肖伯纳才能与之比肩。”
“他应该心满意足,继续做一个剧作家?”
“没有,他决定暂时中断戏剧创作,写作酝酿已久的小说《人生的枷锁》。”
“真有个性,他成功了吗?”
“当然,他这样的人几乎无往不利。不是死于成功,就是死于奔赴成功的路上。”
“哈哈,你说他功利吧。”
“是说你功利。”
“好吧,我原谅你这么直接。”
“他不断地找寻素材和灵感,如同海明威一样不断的四处奔走。”
“海明威像毛姆一样的四处奔走,第一次大战期间,毛姆先在比利时火线救护伤员,后入英国情报部门工作,到过瑞士、俄国和远东等地。战后他重游远东和南太平洋诸岛;1920年到中国,写了一卷《中国见闻录》。1928年他定居在地中海之滨的里维埃拉,直至1940年纳粹入侵时才离去。”
“两次大战间隙,是毛姆创作精力最旺盛的时期。他写了系列揭露上流社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道德堕落的讽刺作品,如《周而复始》、《比我们高贵的人们》和《坚贞的妻子》等,取得了很好的反响。”
“他对很多的事物都存在悲观的情绪,爱情生活也充满了魔幻色彩。”
“是的,他认为爱情,只不过是一个插曲,是日常生活中许多事务中的一件事,但是小说却把爱情夸大了,给予它一个违反生活真实性的重要地位。”
“他还有一句话:爱情中需要有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要有体贴爱护的要求,有帮助别人、取悦别人的热情——如果不是无私,起码是巧妙地遮掩起来的自私;爱情包含着某种程度的腼腆怯懦。 ”
“第二次大战期间,毛姆到了美国,在南卡罗莱纳、纽约和文亚德岛等地呆了六年。1944年发表长篇小说《刀锋》。在这部作品里,他试图通过一个青年人探求人生哲理的故事,揭示精神与实利主义之间的矛盾冲突。小说出版后反响强烈,特别受到当时置身于战火的英、美现役军人的欢迎,因为他们也迷茫,生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本书我也很喜欢,始终记得其中的话语:我要生活在世界上,爱这世界上的一切,什么都不能伤害我,什么都不必伤害我,我愿意接受形形式式的生活,不管它是怎样忧伤痛苦;我觉得只有生生不息,一个生命接一个生命才能满足我的企求,我的活力,我的好奇心。”
“看样子你比较熟悉他的作品。”
“只是部分,我常向人们推荐的是《刀锋》和《月亮和六便士》。那句话也常出现在心头:月亮和六便士都在眼前,是为一份六便士的生活疲于奔命?还是为仰望心中那轮明月而有所放弃? ”
“这是很多人的心声,他之后好像没有在写很多作品了。”
“是的,1946年,毛姆回到法国里维埃拉。1948年写最后一部小说《卡塔丽娜》。此后,仅限于写作回忆录和文艺评论,对自己的旧作进行整理。”
“我很好奇为什么有如此多国家的读者喜欢他的作品。”
“不仅是内容构思的精巧,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作品中浓郁的异国情调。”
“他一生获得的荣誉好像并不少,盛名之下,一定过得很艰难。”
“哈哈,是的,毛姆晚年享有很高的声誉,英国牛津大学和法国图鲁兹大学分别授予他颇为显赫的“荣誉团骑士”称号。同年1月25日,英国著名的嘉里克文学俱乐部特地设宴庆贺他的八十寿辰;在英国文学史上受到这种礼遇的,只有狄更斯、萨克雷、特罗洛普三位作家。”
“可是,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法国吧?”
“是的,1965年12月15日,毛姆在法国里维埃拉去世,享年9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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