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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西西从幼儿园开始就幻想着一件事：长大要嫁给开小卖部的人！
那时的她还不懂“嫁”是什么意思，姐姐说就像爸爸和妈妈那样永远生活在一起，她兴奋地说，那太好了，我要和开小卖部的人永远在一起。
肖西西对零食有超乎常人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四岁的时候，她为了一根火腿肠，和邻居男生打得眼青鼻肿；五岁的时候，姐姐把她的一整包口哨糖分给同学吃了，肖西西气得像个炸毛的狮子，一个星期没和她说话；七岁的时候，她在地上捡了十块钱，蹦蹦跳跳地去买了一堆零食回来，结果被爸爸打了一顿，什么叫“拾金不昧”懂不懂，肖西西无辜地摇头……
一分钱的辣条，两分钱的跳跳糖，五毛钱的“冰哥哥”，一块钱的方便面……
肖西西伤心的时候，就把爱吃的零食在心里默念一遍，念着念着，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
万恶的零食！！！
肖西西的学校门口有一家小卖部，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门口摆放着一张矮矮的木椅子上，她整日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叠皱巴巴的零钱，像一个不劳而获的压榨农民的地主，每个从她店里出来的学生都喜滋滋地给她几张钱。
肖西西想，我以后也要开一家小卖部，不用干活就有钱，还能吃好多的零食。
虽然这个“地主”悠闲得让人嫉妒，但是她对肖西西很好，每次她来，老奶奶都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拍着她肩膀说为她留了好吃的。
渐渐的，肖西西也对老奶奶有了感情，经过门口总会问候几句，比如，奶奶，今天的西瓜甜不甜呀；比如，奶奶，猪油糖有货了吗？
某个聒噪的夏日，店里来了个不认识的人，他一直缠着老奶奶，嘴里说着什么，眉开眼笑地，肖西西扯开他，夹在他们中间，向老奶奶挤出个她自以为很可爱的笑容：“奶奶，冰箱里还有西瓜吗？”
“谁是你奶奶呀，她是我奶奶！”一声惊雷平地起。
原来老奶奶的混世大魔王从大城市回来了。
很不巧地，转学在肖西西班里。当然，这件事她第二天才知道。
从此以后，肖西西在班里“大姐大”的地位瞬间被他取代了，只因他在讲台上说了一句话：大家好，我叫石川，校门口的小卖部是我家开的，你们去可以打六折。
肖西西很不屑地看着他，翻了一个白眼，“那么小就学会贿赂人，切。”
“有本事别吃呀，笨。”坐在她旁边的石川假装捡掉在过道的笔，小声却颇有气势地回了句。
肖西西开始了长达三天的“抗战”，走路故意绕开小卖部，故意不看同桌买的香喷喷的辣条，故意不听石川故意大声说的：“今天的冰棍特别好吃！”
终于在第四天，败下阵来。
“我们停战吧！”肖西西不看他，心里念着“辣条，冰棍，无花果，牛肉干”，咬着牙说。
“为什么？”石川大口啃着西瓜，坐在那张椅子上，回头看看摆钟，十四点十分，还早着，又埋头啃瓜。
“为了零食！”肖西西大吼，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美食诱降的叛徒，脸“蹭蹭”就红了，真丢脸。
“成交！”沾满红色西瓜汁的手和她相对一击，响亮的“啪”一声，像合同上那个红色的圆形盖章。
其实石川这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坏，至少他们有个共同的爱好：零食。
两个为零食而战的人，很快地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上课的时候，肖西西趴在桌子上，一边偷瞄讲课讲得唾液星子乱飞的老师，一边低头飞快地撕咬着牛肉干。
“老师来啦！”石川猛戳她手臂。
她吓得立马抬起头，把包装袋推进抽屉里，嘴边还留着油腻腻的牛肉丝，张望几下，老师明明还在讲台上激情滂湃地讲着，再看一眼旁边的那个家伙……
他早已笑得收不住，用力拍大腿，白花花的腿上几个红色的手掌印。
“石川，又是你，给我出去站着。”
这回是真的了，老师来了。
班主任是个肥肥的中年妇女，石川爱叫她“马屁精”，因为她每次看到校长都笑着迎上去，她曾经因为校长一句话，让全班读了一个学期的学生守则。
最重要的是，班主任最讨厌学生吃零食。
有一次，她为了证明方便面里有塑料成分，在教室上用火把方便面烧了，越烧越旺，她笑着说：“看到没，有没有闻到塑料味？”
肖西西和石川相视一笑，两个人吞了吞口水，不约而同地说：“好香，想吃。”
在小学，老师眼里最看不惯的大概就是挑战老师权威的学生，班主任暴跳如雷的表情映在肖西西眼里，她怔了一下，看着那个庞然大物慢慢走过来，地板仿佛震了一震。
“别怕，下课请你吃酒心巧克力。”石川笑着说，明明两个都会遭殃，但是他似乎毫不在乎。
班主任以“石川带坏肖西西”为由，硬生生把他们座位拆开了，一个在教室的左上角，一个在右下角。
但是童年的叛逆就是她越不喜欢，我们就越友好。他们就像一对连体婴儿，一有空就黏在一起，时不时晃悠在办公室前，得意洋洋，洋洋得意。
暑假的时候，小卖部的生意很淡，肖西西一有空就来找石川，门口的一张木椅变成了两张木椅，穿着吊带花裙的肖西西和穿着白T的石川，狼吞虎咽地用牙齿啃瓜，像两只快乐忙碌的小松鼠。
有一次，班里同学陈俊经过小卖部，打趣说了句：“肖西西，你成了小卖部的老板娘了吗？”
肖西西蹙眉，而后咧嘴笑，摆摆手：“哪有那么爽，我只是石川女朋友啦。”
坐在旁边的石川身形一顿，西瓜汁顺着细长的手臂流下来，他动也不敢动。
“电视剧里的女朋友可是要牵手的，肖西西……”陈俊正想给她普及一下自己知道的知识……
忽然，肖西西拉起了石川的手，“这有什么？”肖西西把紧牵的手举起给他看，笑得眉眼弯弯，两条小辫有点松散，洒了几缕发丝在额前。
石川“倏地”站起来，甩开手，整个人神经崩得紧紧的，“你手脏死了，黏糊糊的，快去洗手！”
“什么鬼呀！你上次和我击掌，手都是汁儿，我有说你吗？”
“你在零食面前低头又不是第一次了……肖西西，你知不知道女朋友啥意思呀！”石川有点恼羞成怒，语无伦次地喊着。
“女朋友不就是女的朋友吗？！”她困惑地看着他，也许是被他情绪感染了，也大喊着。
“女朋友是以后你都要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有病呀你。”
“那太好了，包零食吗？”肖西西丢了瓜皮，一脸诚恳地望着他。
那年夏天，格外的热，石川的白T早已经被汗水沾湿了，街道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有几个人踩着单车，摇着车铃经过；那年夏天，西瓜总是不够卖，可能是被他们两个小鬼吃光了；那年夏天，总有做不完的暑假作业，他们可以为了一道题一个上午都不吃零食；那年夏天，他说“做女朋友就是永远要在一起”，她说“好呀”；那年夏天，好像已经模糊了。
很久以后，总有人问肖西西的初恋是什么时候，她笑而不语，如果认真算起来，好像就是那年吧，她十岁，他十一岁的那年。
初中部也是在这间学校，上了初中后，有了晚修，昏昏欲睡的两个多小时全靠无花果撑着的，以至于后来的日子，一闻到无花果酸酸的味道，就精神抖擞。
肖西西已经三个多月没和石川说话了。
也许是因为校门口的小卖部多了两间，零食品种多，价格又实惠；也许是他和班花在一起的传言时不时就走进她耳朵里；也许是她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了，也不需要联系了……
现在的肖西西不再是那个没皮没脸的小女孩，她不再因为零食去讨好一个人，也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笑着说出：“我请你吃零食吧。”
后来，姐姐考上了广州大学，光荣成为家里第一个大学生，爸妈说要去酒店吃一顿，请所有的亲戚，梦想很丰满，但是肖西西一晚无意看到爸妈坐在床边皱眉看着那本薄薄的存折，叹气又叹气。
姐姐隔天忽然说不想吃什么大餐，最近在减肥，让爸妈别瞎搞。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明白爸妈的难处，肖西西低头扒饭。
姐姐去读大学以后，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肖西西下晚修回到家，常一个人都没有，她要把家里的灯都打开才敢学习，但是想到妈妈说电费很贵，又跑去把灯关了，只留下书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
一天下晚修后，肖西西想买一包西瓜糖，问了几家店都没有那么老式的糖了，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又走到他的小卖部那里。
她小心翼翼地伸头探探，看到石川坐在收银台那里，用笔戳着脑袋，戳出一个红色的印，他咬着嘴唇，看着课本，小声念着英文单词，发音极其不准，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大学霸来了啊。”石川抬头一瞥，语气是极其的讽刺。
肖西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想起班里同学说石川是学校少有的几个申请不上晚修的人，大家都说石川家里穷，他晚上要去小卖部打工，没空上晚修。
因为这件事，肖西西和班里同学吵了一架，但是她没有把真正原因说出来。
石川的父母想丢弃年老的老奶奶，只留了一家小卖部给她，而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根本没能力去照顾这家店了……
“奶奶身体好点了吗？”肖西西斟酌开口。
“你管好你就行了，肖西西，你不是最在乎你的成绩吗？你的排名，你的作业，你的班主任，你的同学，哪个不比这里重要？”他干脆头也不抬。
石川头顶的风扇“嘎叽嘎叽”地响着，铺满厚重的灰尘，像一只拼命挥动翅膀，却怎么也飞不动的蝴蝶。
他还是误会她了。不出意外地。
小升初那场升学考试，肖西西考失手了，没有去到重点中学，班主任打电话给妈妈，说她整天和石川鬼混，再不管管，连高中都没得读了。
那次，最爱她的妈妈用鞭子抽她，爸爸说“打得好”，只有姐姐在哭。
姐姐跪在地上，求她和妈妈说再也不会了。
肖西西心如灰散，她趴在沙发上，泪流满面，“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就像那之后，在肖西西躲了石川第十一次以后，他直接来班里找她，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不在乎，又好像知道了答案。
“你以后还会和我去小卖部吃西瓜吗？”
“再也不会了。”她说。
石川嗤笑，抵着全班人的目光，转身离开。
后来，他同样抵着全部围观人的目光，撕下了贴在展览墙上的光荣榜，因为那上面印着，全级第一，肖西西。
初二那年，肖西西过得尤其辛苦，数学越来越难了，她没钱上补习班，只能自己硬撑。她常常学到晚上十二点多，困了趴在桌上小憩一会，有次醒了已经是两点多了，她惶恐不已，觉得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有天晚自修，安静的班里忽然窸窸窣窣地讲起话来，不知谁说门口的那家小卖部要倒闭了。
这个消息像夏夜的一道闪电，照亮了那场滂沱大雨，众人像开了话匣子一样，停不下来了。
“不会吧，那里零食还挺好吃的。”
“啊，好可惜，石川那么帅，我平时都是去那里才能看到他呢。”
“很正常呀，竞争那么大，做不下去了呗。”
……
肖西西心绪混乱，放下笔，匆匆离座。
校门口那里黑漆漆的，教学楼里教室的灯倒映下来，她借着光看见了在一旁踱步的门卫老大爷，肖西西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放她出去，“除非你有请假条，不然出了事，我可负责不起。”
那间小卖部近在咫尺，她仿佛能看到石川还坐在那里，读着蹩脚的英文。
她双手握紧不锈钢柱子，身子挨着大门，看着小卖部，提着一口气，大喊：“是真的吗？石川！你要走了吗？”
就像一个石头打碎了平静的湖面，这声音在寂静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喧嚣。
她在心里默念，快点石川，快点出来，不然我就要被教导主任抓走了，快点，求你了。
看门的老大爷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她不管。
对面的店的人纷纷走出来看她，她不管。
教学楼瞬间沸腾了，众人起哄，以为又是什么告白事件，她不管。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石川出来了，男主角出来了！”
教学楼的学生从窗外探出头来，一线报道娱乐大事件，激动得像锅里被油炸的鱼。
“他说了啥呀？”
“鬼知道，那么远。”
“啊，好想知道呀！！”
肖西西被处分了，通报批评，通知家长，她被指指点点了好几天，瞬间成为了学校名人。
可是没人知道那天晚上石川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她心甘情愿被处罚，有些女生脑补了一场大戏，石川肯定是说，我也爱你啦，或者说等我回来。
“好浪漫呦。”
“哎呀，她好幸福。”
真好，多年后，肖西西想起这件事，她还是想说，真好。
真好，全校人都以为她很幸福。
但是她永远忘不了，石川说的那句话：“肖西西，关你屁事，这家店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他大概真的很讨厌她吧。
石川走了，听说他回了广州，回到了父母身边，那间小卖部被一家文具店顶替了，生意特别火爆，但是肖西西一次都没有跨进去。
犹如鬼魅，她似乎常常能看到有两个小孩坐在门口吃西瓜，仿佛看到那个男生敲着女生的脑袋，说：“你怎么那么笨，这道数学题都不会！”，仿佛看到卖断货的西瓜糖，看到一分钱的辣条和五毛钱的“冰哥哥”……
她不敢看，不敢想。
后来，肖西西不负众望上了重点高中，她戒掉了吃零食的习惯，也只有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才会想一想它和他，思念就像海洛因，想得越多，中毒越深。
高中好像很流行减肥，不管高矮胖瘦，每个人嘴里都说着“我要减肥”这种豪情壮志。
学校里也有一间小卖部，零食不多，来来去去都是薯片，价格还高，她便不怎么去了，忽然想到现在哪里还有一分，几毛的零食，不禁失笑。
高中的肖西西才开始长高，从初中的一米六几猛长到一七多，又高又瘦，朋友说她目中无人，可能是性子太冷了，异性朋友很少，不爱走进大集体里。
有一年寒假，姐姐从广州回来，买回来一堆好吃的，她说她靠兼职赚了挺多钱，可以负担自己的学费了，爸妈喜笑颜开，之后望着她的眼神都好像变了味。
她要比姐姐更优秀。她不能让爸妈失望。
这是她从爸妈眼神中读出的信息，不知道有没有偏差。
一年的大年初一，肖西西收到了一条信息，没有备注，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她以为是谁发的群发信息，没有在意，关机睡觉了。
也是那年，石川第一次想打电话给她，结果却听到冷冰冰的一句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无意打搅她，只是觉得很可惜。
如果当年说清楚一点，会不会好一点呢？如果没有意气用事地说出那句气话，一切又是不是会不一样？
奶奶最后还是去世了，她病重的时候说希望见一面肖西西，石川拒绝了，“她根本没有把我们当回事奶奶，你怎么那么傻，还念着她。”
这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怎么那么傻？
石川恨自己爱逃避，因为他的不愿低头，没有了却奶奶最后的愿望。
更恨自己到最后只能束手无策地跟随爸爸回去，爸爸总让人感觉阴森森的，笑里藏刀，让人害怕，他说知道一些他的传闻，让他收敛着点，好好回去把高中读了。
石川一直想摆脱他们，就像小时候，想做超人拯救世界，想开宇宙飞船，想去很远的地方，后来才发现其实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可能是因为哥哥太优秀，自己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
石川和哥哥说，打算回老家开一家小卖部。
哥哥笑得张狂，“开什么小卖部，家里随便一家店都能让你不愁吃穿了，还回老家，小子闲得没事干了吧。”
他真像爸爸，嘲笑的语气，不屑的表情。
他大概是不懂小卖部对他的意义吧。
（五年后）
“怎么样，这里的风水很好的，前面就是重点小学，生意肯定很好。”穿着廉价西装的中介嘴皮子没停过地磨了一上午，面前这个女士还是不为所动。
这么小的一个位置就要一百多万，坑死。
那位中介工作员似乎看出她的犹豫，接着说：“不贵了，现在你也知道我们城市发展得很好了，不比以前了，房价都是直线上涨的呀！”
又是这套说辞，自从决定要开家小卖部以后，她听了一百多遍了。
“买不买？不买我买。”熟悉的声音，一如当年的嚣张。
“我买！”肖西西转身，的确是他，她骄傲地一笑。
“女生就是要靠激的，看到没？”石川对着中介工作员打个响指，对着肖西西释然一笑。
后来，石川问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梦想，坐在咖啡厅里，没个正经的样子，似乎以前的矛盾和误解都烟消云散，谁也没有提起。
“我有一个梦想，要嫁给开小卖部的人嘛，我当然记得，只是后来我发现这个梦想太难了，还不如自己开个呢。”肖西西神情冷淡，似在说着什么不起眼的事。
忽然石川的电话响了，肖西西瞄了一眼，是那个中介的电话？！
两个对视，谁也不敢动。
“接电话呀。”
“不了，不重要。”
“接嘛。”
“不不不。”
“那我接了。”
……
“你好，石先生，我想再和您确认一下，你说愿意加五十万买那间店，是……真的吧。”
……
（三年后）
不出意外，这家被石川用一百六十多万买下的店，在三年后就濒临破产了。
我的天呀，你们两个怎么那么能吃，把小卖部吃破产了，有毒吧，小学生吃啥，他们每天学习，很辛苦的好吗？
（一年后）
石小零奶声奶气地说：“麻麻，我以后想嫁给开小卖部的人，那样我就有好多好多棉花糖吃了。”
石川在床上睡着，听到后，立马一个激灵弹起来，“别别别，你告诉我你要吃啥牌子的，我买一箱给你。”
（完结）
PS：这大概是个喜剧加闹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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