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达深吸一口气，“让我们谈些更有趣的内容，先说说乐园默认的目标。”
莱拉摇了摇头，抽回了手，拿起酒杯喝酒。
“我不知道具体手段的细节，但默认的目标是明确的，它很显然，就是实现乐园的生存意志。不管它通过乐园猎人加姆，还是什么媒介、什么生物、什么手段来传达实现，佩雷兹被杀害都是确定的，笼统地来说，是乐园的生存意志要杀了她。”
“哈，艾尔达，你的身体病了，脑子比以前更加疯狂。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一派胡言，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也是这种生存意志杀了我的搜索队。莱拉，你，只有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听证会上的那些人不会明白，乐园也不会允许他们明白。当然，杀徒步的佩雷兹和杀搜索队虽说都是为了生存，仍然是两件不同的事，它们的区别先放在一边。我们再来谈谈从夏天到初冬，那一系列现象发生过程的联系。”
“你疯了，疯得厉害，艾尔达。”
“在乐园里有某种生命，比训练有素的雪山猎手更会杀人，它们把失踪者的尸体分散在森林里，特别是在西区，让人的躯体成为肉蕈生长的必要养料。”
“胡扯！”
“至于搜索队死去的人，我们在森林中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中，甚至无力取回他们的尸骸，其中还有我的朋友。五十二个从北区出发的人，只有我们两个还在这里，这是巧合吗？”
“你没有证据。你我能活下来是巧合。”
“我有证据，你我能活着在这里约会绝不是巧合，我会回答你为什么，时机成熟时也会拿出证据。”
“哼，别吹牛了，艾尔达。我们从小就认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试图给我设圈套吗？”
“别那么自信，莱拉。到了秋天的时候，新的肉蕈只会在人的尸骸碎块上长出来，并且携带着相应欢乐树种群的遗传信息和记忆。到了深秋时节，也就是前几周，成熟的肉蕈放出孢子，和自然界的所有生物一样，它们也要自我繁殖。”
莱拉沉默不语地喝酒。
“仔细听好，肉蕈的孢子很微小，构造也很简单，只是多糖肽、腺嘌呤核苷、蛋白质、酶这些东西而已。大多孢子在秋末初冬气温骤降时便处于休眠状态，依附于乐园的某处与群落共存，等候来年必要的有利条件。一部分孢子则随风飘散，越过了广袤的乐园，机缘巧合地到达了周边的城市，并且充斥在空气里。”
莱拉盯着艾尔达的眼睛，她的眼神有明显的变化，不再轻蔑，不再轻松。
“按理说，人吸入普通的孢子并不会怎样，但是这些欢乐树群落的肉蕈孢子不一样。具体来说，它们中的蛋白质结构不寻常。”
“你，你是怎么......”
“肉蕈是吃人类的尸骸长大的，它们的孢子也喜欢人体内的温度和环境。对人来说，吸入体内的孢子中有结构错误折叠的蛋白颗粒，这种错误源自人类本身的尸骸，以前这种颗粒被认为是食人族特有的朊病毒。其实它也不能被称作病毒，用你们科学的说法是一种有较长潜伏期，能侵染人体的因子，它在人脑中会不断自我复制并反噬邻近细胞，最后造成神经疾病。凑巧潜伏在人体中的致病因数也在初冬特别活跃，这就是越来越多人疯癫狂暴的原因。”
莱拉瞪大着眼睛，她的双手紧紧抓住餐桌的边沿，仿佛不让自己从颠簸的过山车上摔下，刻意缓慢地说道：“这一定不是你的脑袋中能臆想出的东西。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你这些，但现在谁能想到，我们班最固执笨拙的学生艾尔达∙T∙萨克斯，真的在和我探讨生物学，真像在做梦，太滑稽太可笑了。”
“你笑吧，我并不介意，你是顶级科学家，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不是因为去年，我们破获的薇特尼尔家族蕈类走私案，我并不会知道这些，也不会知道关于肉蕈的很多事情。比如说，你知道走私出国的肉蕈都怎样了吗？”
“不知道，这些犯罪行为不在我的研究范畴。”
“可别这么说，走私肉蕈的薇特尼尔家族屡次破坏了你研究和热爱的乐园，他们一共走私了三次，非法采摘了成吨重的肉蕈，对欢乐树聚落伤害巨大，不是吗？我知道，你是乐园的首席科学家，爱着欢乐树，种群内的肉蕈就像是你的孩子，你难道不恨薇特尼尔吗？董事会里的大股东瓦利家族，难道没有因为这件案子搞得天翻地覆吗？”
“薇特尼尔家族是走私犯、杀人犯，可是你和你那个搭档只抓了哈根∙薇特尼尔，他只是一个打杂的，薇特尼尔家的有些长者才是罪魁祸首，你却不去调查他们，让他们逍遥法外。”莱拉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的眼睛红了。
“这么说才对，你作为首席科学家不该置身事外。我们追溯走私蕈类的踪迹，大多到了海外。在东亚和南亚，有人食用肉蕈，他们认为这会让人长生不老、根除百病，他们把这叫做‘太岁’或‘肉灵芝’，于是愿意出巨资购买。也有人尝试把肉蕈种在土里，想要栽培出像乐园一样的专利基础生物，却行不通。”
莱拉显然非常愤恨，水晶玻璃杯仿佛要在她颤抖的手里碎裂，“那是当然的，这些蠢货，关键在于乐园下的这片土地，它是特别的，乐园的肉蕈离开了这里活不了。吃肉蕈能长生不老，简直是无知的野蛮人，食用蕈类无非是吃下些多醣体、三萜类化合物及蛋白质而已。”
“无知者会得到报应，他们不知道吃下去的蕈类是特别的，潜伏期因人而异，但朊病毒终究有爆发的一天。”
“哼。”莱拉不屑地看着艾尔达。
“让我们最后再来聊聊这次的案子，和上次我破获的肉蕈走私案一样，我发现它们全都和薇特尼尔家族有关。你也知道，我的父亲曾因薇特尼尔的贿赂入狱，我痛恨过他们，更悄悄地花时间研究过薇特尼尔。对我而言，相比乐园集团中占股最大的瓦利家，他们是个有趣得多的家族。”
“你聊吧，聊聊杀人犯和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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