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走了,走了快一个月了,你二姨到处找了都没找到,你去看一下你二姨吧。”我寒假回家还没有放下背包,妈妈就对我说。
“啊?!”我吃一惊,一下子跌坐到客厅的长沙发上。心像猛然间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似的痛,痛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泪水慢慢溢出眼眶,泪光中我仿佛看见春花笑着向我走来,她帮我擦去腮上的泪水,默默地偎依着我坐了下来。
春花是我二姨的女儿,比我小一岁。二姨说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像春天的花儿一样永远充满生机与活力,所以给表妹取名叫春花。
听妈妈说没结婚的二姨挺着大肚子回到村子的时候,不管外婆怎么问,二姨只是哭,什么也不说。所以春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由于我们村里女儿是不能在妈妈家生孩子的,于是外婆就把二姨安顿在村外的看瓜棚里住下了。但是从那天起,外婆再也看不上那个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再也没有给过二姨好脸色。
每当说起这段,妈妈也很为外婆打抱不平:“你说你外婆容易吗,我和你二姨很小的时候你外公就去世了,你外婆一个人把我和她拉扯大,没钱只能让她一个人上学,好不容易供她上了大学,她这么不争气。”
春花出生在二月的一个晚上,那天晚上二姨正在外婆家的屋后帮外婆喂猪,不知怎么的跌倒了,等外婆发现躺在地上的二姨的时候,血已经浸透了二姨厚厚的棉裤,瘦弱的二姨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二姨被外婆用架子车送进了我们村的那个医院,进了产房没有多久,春花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春花和二姨都是命大的”,妈妈说,“如果你外婆不去后院上厕所,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小小的春花出生时才三斤多,胳膊只有大人的大拇指粗。但是春花却跟着二姨在四面透风的瓜棚里慢慢的长大了。白白胖胖的春花谁见谁爱,邻居们路过村口的时候都喜欢到瓜棚里看一眼二姨,抱一抱可爱的小春花。
后来外婆实在忍不住就放了一小串鞭炮,把二姨从瓜棚里接了回去。第三天一大早,二姨就抹着眼泪外出打工了。妈妈说,二姨其实很舍不得幼小的春花,可是她要外出挣钱养活小春花呀。是啊,二姨总不能一直带着春花住在瓜棚里吧,谁让她没有爸爸呢,总要有人养活她吧,我想。
因为我家离外婆家很近,妈妈经常带着我到外婆家去玩,看到小小的春花我总是忍不住想去摸摸她,摸摸她的小手,摸摸她的小脚,有时候还趁外婆不注意抱抱她。听妈妈说,小春花很喜欢我,我一抱起她,她就咯咯的对我笑。
后来春花会走路了,二姨回来了一趟,想把春花接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外婆没有同意,二姨就又抹着眼泪走了。然后二姨就寄了很多的衣服和奶粉回来,衣服真多呀,多得春花穿不完,外婆就拿给我穿,奶粉好多呀,多得春花喝不完,外婆就让我和春花一起喝。
我和春花经常穿着漂亮的新衣服,手拉手在村子里玩,邻居们总是打趣地问道:“你们是双胞胎吗?”
每当这个时候,我和春花总是笑着对看一眼脆生生地说:“你猜。”然后又手拉手像两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蹦跳着跑开了。
后来我上学了,有一天周末,我去外婆家去找春花玩,却没有看见春花。我问外婆,外婆似乎很生气地说:“被她妈接走上学去了。”我有点不明白,为啥二姨接春花去上学,外婆会生气呢。
再和春花一起玩就是寒暑假了。因为每到寒假或暑假的时候,二姨就把小春花送回村子。春花每次回来都会带回来很多很多好吃的零食,好多好玩的玩具。二姨还会给外婆和我也带很多礼物回来,于是我和外婆总是一起盼着放假春花和二姨的到来。
可是慢慢的我发觉春花变了,变得不爱理人了。有一天我又去外婆家找春花玩,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外婆在骂小春花:“你还跟我吊嘴,你就是个没有人要的孩子,你爸不要你,你妈不要你,不然为什么总把你送到我这里来.....”
我冲进院子,大声地对外婆说:“不对,外婆你撒谎,二姨是很爱春花的,不然为什么总给她买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呀!而且妈妈说每次都是你说想春花了,二姨才送春花回来的……”
“小屁孩,你懂什么呀!去去去,一边去!”外婆还没等我说完就把我往门外推。
我被外婆推出门的瞬间,瞥见小春花一个人孤零零地低着头站在屋檐下,肩膀一耸一耸的。
回到家,我问妈妈:“妈妈,为什么外婆总说春花是个没有人要的,二姨对春花那么好。”
妈妈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小脸蛋说:“小孩子很多事不懂,别问那么多。”
第二天,我又去找春花的时候 ,看见她一个人在门口坐着捧着一个影集在看,我凑过去,看见春花正在用指甲扣照片上二姨的眼睛......
“春花,你在干啥?”我问道。
春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皮肿得很高,目光冷冷的,没有一丝神采。春花没有理我,她合上影集,然后把影集狠狠地扔在地上,站起身走进了院子里 。
我翻开影集,看见二姨的每张照片里的眼睛都变成了一个小窟窿,我突然有些害怕,抱着影集就往家里跑。
我把影集拿给妈妈看,妈妈的神情凝滞了一下,叮嘱我说:“你二姨回来别跟她乱说哈。”
假期结束了,春花又被二姨接去上学了,我也慢慢忘记了这个事情。
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我的衣服也依然都是春花穿不完的,我的玩具也依然都是春花玩剩下的,可是我和春花的距离好像却越来越远了,放假再回来的春花总是低头看手机,我过来跟她玩的时候,她也总是带理不理的。
在我中考结束,春花要上初三的那年夏天,我和妈妈被外婆叫去收拾屋子,外婆说春花要回来上学了。
“春花为什么回来上学呀,妈妈。”收拾屋子的时候我问妈妈。
妈妈说:“好像那个城市不能高考,春花成绩好,你外婆想让春花回来考高中,上大学。”
“那二姨同意吗?”我问妈妈
“唉,你二姨什么事情都听你外婆的。”妈妈的神情暗了暗。
没有几天春花真的回来了,那天我们都被外婆叫去吃饭,二姨从饭店叫来好多好多好吃的菜。吃饭的时候二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停地给春花夹菜,可是春花却是一脸的嫌弃。
“哭哭哭,哭啥哭,我又没有死!”外婆大声对二姨说。
二姨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外婆和春花都一脸嫌弃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春花端起碗,把二姨夹给她的菜一股脑儿倒进了门外的狗盆里。
那晚二姨是连夜坐火车走的,听妈妈说,她没有请假,是趁着周末回来的,周一还要上班呢。唉,二姨总是很忙,我在心里叹息道。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春花回来上学已经一年了,春花中考结束被二姨接了回去,妈妈说春花本来不想去的,可是二姨哭得都喘不过气了,还跟春花说要给她买个最新款的手机,春花才去的。
春花的中考成绩下来了,她以我们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我们县重点高中,那天妈妈用手指着我的脑袋说:“你看看人家春花,你还好意思去找她玩,你看看你考的什么,人家考得什么。”
是呀,我的成绩一直不是太好,所以只勉强考了个普通高中,可是春花说她没回来读书时,二姨每天都陪她读书到很晚的,妈妈你有陪我学一天习吗?我心里偷偷地说。
春花很快就又被二姨送回来了,那天身穿一套粉衣连衣裙的春花拿着一件翠绿的连衣裙来找我。她说:“姐,我让我妈给你买的,1000多块一件呢,漂亮吗?”
我用着摸着连衣裙上那精致的印花和美丽的图案,心里无比震惊。1000块钱可是我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呀!可是春花却满不在乎的说:“没事的,我妈多加几个班就好了,她挣的钱不给我花给谁花。”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她补了一句:“外婆说的。”然后她又把头凑到我耳边说:“我妈还让我带给外婆厚厚的一沓钱呢,外婆可高兴了,她说我妈有钱呢!”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真的也很喜欢那件连衣裙。看着镜子里穿着连衣裙里的那个身材苗条,面若桃花的我,我开心的一个劲地傻笑。
“给,这是我以前的手机,我妈给我买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呢!”春花说着把她以前用的手机递给了我。
我更加开心了,我让我妈给我买个手机,求了一年了,妈妈都没有舍得买,这下好了,我有手机用了。
高中繁重的学习,让我每天只能宿舍教室两点一线活动,不知道多久没有回家了。有一天中午,我正在食堂吃饭,有一个同学叫我:“王翠,有人在大门口找你。”
我三口两口扒完碗里的饭,一溜小跑到学校大门口,看见二姨正探头往学校里看。二姨看见我就像看见救星了一样忙迎上来说:“翠儿,你下午请个假好不,二姨有事情要麻烦你。”
我有些迟疑,还有4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平时一分钟都不愿意耽误,上厕所都是一溜小跑,现在二姨竟然让我请一下午假。可是想到自己穿了那么多二姨买的衣服,小时候喝了那么多二姨买的奶粉,还有口袋里那个手机还是春花给我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跟老师请了假,我跟着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二姨来到了一高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我租的房子,想陪花儿上学用的,可是花儿……”二姨欲言又止。
我疑惑的看了看二姨,正想问二姨花儿怎么了,只听二姨说:“到了。”
我们在一个房门口停了下来。二姨拿出钥匙去开门,钥匙放进钥匙孔,她站在哪里迟疑了一下,转身对我说:“翠儿,你从小跟花儿一起长大的,帮我跟她聊一聊,问问她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这孩子……”二姨说着话眼泪流了下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二姨的眼皮红肿,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妹妹咋了?”我有些吃惊的问。
“进去看看吧。”二姨欲言又止,拧动钥匙推开了门。房子是两室一厅的,进门就是餐厅,厅里放了一张木质的餐桌,餐桌两边放了两张方形凳子。二姨走到正对着餐厅的一个门前,用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门,用一种很柔的声音说:“花儿,翠儿来了。”
二姨向还站在餐厅中间发愣的我招招手,我走过去,二姨用手指了指房门,压低了声音说:“花儿在里面,你去吧。”
我点点头走过去,在门中间站定,看了看身边的二姨,二姨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我伸出手敲了敲门,说:“妹妹,是我。”
屋里没有声音,我又抬起手,准备去敲门,就在这时门开了一条缝。
我从门缝里挤进屋,屋里的窗帘拉着,光线很暗,我正在适应屋里昏暗的环境,突然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说:“出去!”
我吓了一跳,借着门缝的光,我看见春花倚着床坐在地上。我正想开口说话,春花呼地一下子站起来,蹭着我的身体急走过去,一把把正往屋里探头的二姨推了出去。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屋里顿时又漆黑一片。
“好黑呀。”过了一会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我说。
啪的一声响,灯打开了,春花背靠着门站在那里,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放在方形的电灯开关上。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头发乱蓬蓬的,穿着一套粉色的套头棉质睡衣。
“花儿.....”我走向她,她的眼珠动了动,看向我,眼睛里滚出大滴的泪水。我的眼睛也开始发酸,春花低下头啜泣起来。我伸出双臂抱住春花,春花扑在我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子,她突然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推开我问:“姐,你怎么来了,不是快高考了吗?”
“二姨去找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春花就咬牙挤出几个字:“就知道是她,多事!”
她呼地一下站起来,呼啦一声拉开窗帘,正午明晃晃的阳光哗地一下从窗外倾泄进来,晃得我眯起了眼睛。
“姐,我没事的,就是不想上学了,太累了。”春花拿起桌上的纸巾胡乱的擦了把脸说。
“可是你都已经高二了,再坚持一年就毕业了呀......”我急急地说。
“你怎么和她一个语气,你们一点儿都不理解我,我真的太累了,我就是不想上了。”春花一下子打断我的话说:“上学有什么用,你看你妈妈爸爸都没上过学,在家里种地,可是你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的多好呀。她呢,她可是上了大学了,我连我爸爸是谁都没有见过。她是有学问,是能上班挣钱,可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还不是把我扔给外婆……”
“可是花儿.....”我想开口,可是春花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她又说:“姐,你走吧,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别管我,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办,谁劝都没有用。”一边说春花一边把用力我推出了门外,啪地一起关上了房门。
门外墙边,二姨正在低头擦眼泪。她看见我被推了出来,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被失望填满了。我无奈地对二姨摇摇头,只能又回了学校,可是那个下午,坐在教室里的我总是走神。
后来我又去了几次,春花却没有给我开过门。再后来我就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只是在每次周末回家拿生活费时从妈妈那里听说春花的一些消息:“春花回村子里外婆家了。”
“春花又和你二姨吵架了。”
“春花和村子里那个大城市来支教的男老师谈恋爱了”
“春花......”
高考终于结束了,从考场上走出来的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外婆家找春花。
我走进院子,春花正在低头用纸巾擦她那白色运动鞋上的泥巴,小脸红扑扑的,马尾扎得高高的,上身穿了件带领的白色小T恤,下身穿了一件粉色阔腿短裤。听见声音,春花抬起头,她一看是我,上前一下子抱住我的胳膊开心地说:“姐,你终于回来了,走走走,我和你一起去见一个人。”
我被春花拽着来到了我们村小学的篮球场上,我看见一个身影在篮球场上投篮,扣球,飞身跃起......
春花抱着我的胳膊痴痴地看着那个身影,我被头顶那明晃晃地太阳晒得发晕,不禁推了推春花问:“他是谁?”
“姐,他叫李明,是上海来的,来我们村支教的。”春花说着话,眼睛却是一刻也舍不得从那个身影上挪开。
“支教的?那他还回上海吗?”我问。
“不知道。”春花回答说。
“他要是还回上海,你怎么办?”我又问。
“不知道。哎呀,姐,你别问那么多了,你就说帅不帅吧!”春花有点不耐烦我那一连串的问题。
正在这里,那个身影看见了我和春花,他停下来,抱着球,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迈步走了过来,“嗨,春花,今天带朋友过来?”
洁白的牙齿,汗水浸湿的红色三角形背心紧紧贴在那健壮的胸肌上,白色的运动短裤下露出的腿黑黑的毛茸茸的。说实话,我看不出哪里帅。
“嗨,李明,这是我姐,准大学生,刚考完试。”春花的眼里放着光。
“你好,我叫王翠。”我说。
“嗯嗯,听春花说过,我叫李明,上海来你们这里支教的。”李明说话倒是很有礼貌的样子。
“你还会回上海吗?”我问
“回呀,上海是我的家呀!”李明回答说。
“那.....”我刚想问他什么时间回上海,可是春花手里拿着一张纸巾一下子冲到李明的面前截住我的话说:“姐,第一次见面,你问那么多干啥呀,你没看见李明这一头的汗。”说着她抬手要替李明擦汗,李明却礼貌地伸手接过纸巾,笑着说:“谢谢,我自己来,自己来。”
那天下午我坐在小学操场的大树下看了一下午李明教春花打篮球。天快黑时,李明接了一个电话说校长找他有事,就走了。春花本来想拉着李明去外婆家吃饭的,可是李明回信息说,不麻烦了,太累了,想早点休息,第二天还要上课。
后来又和春花一起见过几次李明,每次见面前我都记着问李明什么时间回上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因事忘记了,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小学也要放暑假了。
一天早上我还在睡觉,突然感觉床边有人,我睁眼一看,是春花。她正低着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连马尾辫好像都没有梳,松松的耷拉在脑袋后面。我赶紧从床上坐起来问:“花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明走了,校长说,李明回上海了。”春花喃喃地说。
“哦,回上海不是很正常吗,那是人家的家呀。”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姐,他都没有跟我说一声呀!”春花抬起来,眼里闪着泪光。
“他为啥跟你说啊,你是他什么人啊。”我有意提醒道。
“我是他朋友啊,姐,我想去上海找他。”春花说,然后她没等我回答,又好像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样,喃喃自语道:“姐,我要去上海找他。”
“可是,你知道他家住什么地方吗?”我问。
“不知道,我去问校长。”说着春花站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哎.....”我本想叫住春花,可是她早就跑没影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姨来到我家找春花,我才知道春花那天晚上没有回家。二姨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显然一夜没有睡。“翠儿,你打花儿电话看她接不接,我打电话她不接,发信息她不回。”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春花的号码,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春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喂,姐。”
“花儿,你在哪儿啊?”我试探着问。
“我刚到上海。”春花说。
“你去上海干啥啊?”我问。
“不干啥,我就想看看李明。”春花说得很轻松。
“你给李明打电话了吗。”我又问。
春花在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说:“姐,我先不跟你说了,你不用担心我,我都是大人了,知道怎么做。”
话音还没落,春花就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给春花发了个信息:妹,第一次出远门,自己注意安全。
过了一会儿,春花回到:好的,姐姐,放心吧。
我把手机上的信息给二姨看,又安慰道:“二姨,你别担心了,春花会没事的。”
二姨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然后慢慢的转过身走了,在她转身的同时,我看见有晶亮的东西从二姨眼里滑落。
第二天我有些担心二姨,一大早我就去外婆家看二姨,离得老远就看见二姨站在院门口。二姨看见我,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拉住二姨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院子里传来外婆的声音:“小时候你把她扔给我不管,现在想管,管的住吗?一天到晚除了会哭,你还会干啥,男人男人看不住,一个孩子也被你看跑……”
二姨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我走进院子,对着外婆大声说:“外婆,你别再说了。”
外婆看看我,没再说话。我走回院门口,用手挽着二姨的胳膊在哪里站了很久,二姨都不愿意回到院子里。
我是三天后接到李明的电话的,他说他很意外春花去找他,但他只当春花是个妹妹,可是怎样跟春花解释,春花都不愿意回来,他只好给我打电话。
李明没说他怎样知道我的电话的,可是他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春花去找他。我和二姨也连夜赶去上海。第二天一大早,在李明的带领下,我和二姨在李明家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看到了春花,春花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当我去拉春花的手时,她似乎有那么一丝抗拒,但是看了看我,还是顺从️地跟我回了村子。可是从那天起,春花有事没事就坐在村小学的操场上,从早坐到晚,谁劝都不听,包括外婆。
后来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我踏进了大学的校门,紧张而新鲜的大学生活让我暂时忘记了春花,谁知到家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我放下背包,就往外婆家跑,远远地我就看见外婆家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对着院外的路上不停地张望。走进了一看,那个人正是二姨,二姨的头发乱蓬蓬的,被冬日的寒风吹得飞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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