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一书中的《经上》《经下》《经说上》《经说下》《大取》《小取》这六篇,在书中显得格外不同,也是读起来最费解的。
这六篇文章究竟是不是《庄子·天下》中所谓的《墨经》、又或者墨子本人是否拥有其中《经上》《经下》的著作权,其实没有定论。但可以确定它们均是墨家的作品,并且大部分是墨家后学所著,其内容是关于“辩”的逻辑学。胡适说晋人鲁胜为前四篇作注,名为《墨辩注》,所以他自己将这六篇名为《墨辩》(现在的学者多称之为《墨经》)。《庄子·天下》讲墨家后学“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这也体现在《墨辩》六篇中,可见墨家后期更倾向于走向“墨辩”的道路。
坚白、同异之论,最著名的相关人物是公孙龙、惠施。《庄子·天下》记录的惠施“历物十事”就有“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而今天能见到的《公孙龙子》中有一篇就是《坚白论》,他的主张是“离坚白”,而《墨辩》也存在坚白之论,但其主张是“盈坚白”。
《墨辩》几篇文章和惠施、公孙龙有不少共同话题,因而有观点认为惠施、公孙龙也是墨家学派的人,但事实上双方的观点恰恰是相左的。《十家论墨》中杜国庠就论及这个问题并说:“惠施、公孙龙不是《墨经》的作者,也不是‘别墨’。”
事实上,《墨辩》和《公孙龙子》存在诸多似乎在相互论辩之处,两者是有出入的,墨辩相较于名家更着重将“实”引进来,而不是名家那样全然注重“名”。这应是9号墨家对6号名家的学说改造。
唐·理查德·里索的《九型人格》这样描述9号向6号的解离:
“一般状态下的第九型人逐渐与环境和焦虑感疏离,以便维持内心的平和与平衡。当周围的情势对这种防御机制的压力过大时,他们便体验到一种尤为强烈的焦虑感,从而变得过敏,没有安全感,就像一般状态下的第六型人一样……当情势的发展让他们问题越来越焦虑时,他们只好向第六型转变,投身于形形色色的‘组织活动’……他们开始更强烈地认同保护者、支持者、群体或能增强他们的自信、给予他们目标感与方向感的理念……他们只想好好生活在自己的‘舒适圈子’中,只想从事不会烦扰到他们的活动……”
后期墨家专注逻辑学的研究,这种转变在学术上是奇怪的,似乎墨子的“兼爱”“非攻”等十大主张和守城之术,突然没人再深入学习和探讨。
《庄子·天下》讨论天下方术,论及具体人物的时候最先提到的是墨翟、禽滑釐,文中说:“墨翟、禽滑釐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这段话,应该是说墨家弟子其实是学不到墨子那样的人格的,只能学到表面的样子。墨子的行为方式是出于他深刻的自律,而墨家弟子达不到那样健康的状态,只能是被动地被信念拖着走,反而产生了压力。
文中又描述后期墨家:“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韩非子》提到墨家分解为三大门派,但他们的《墨经》就有点来历不明了:《墨经》的内容及其作者是谁?《墨经》为何有这样的地位,让已经分道扬镳的墨家后学都尊崇?因为材料有限,这些问题至今没有定论。
但后期墨家确实研究着“坚白同异”这些问题,从而和名家有了交集。为什么本来实行的墨家,变成了名辩的墨家?
也许后期的墨家已然感受到外界的压力,他们试图从《墨经》中找到方向感、试图从巨子得到目标感。虽然他们走向探讨“坚白同异”的道路,但骨子里还是“实行的墨家”,以至于将名家的诸多论题都改造到与实际相结合的方向上。这也正是9号墨家对6号名家的学说改造。
文/似或存#《九型诸子-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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