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

作者: 西营思思 | 来源:发表于2023-06-29 01:23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贫穷不但会限制人的想象,更会使人做出,别人无法理解地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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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7月底的一个中午,就在刚才,那唯一能带来一点心里安慰的破烂风扇,连续工作了很久后终于不堪重负,在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吱声后趴了窝。在汗流浃背中吃过午饭的王平安来到了巷子口。巷子口的美容店在这个时候会打开空调,门缝中会溢出丝丝冷气,被昨天出来闲逛的王平安发现了。美容店的门口就成了王平安的避暑圣地。

    天津今年的夏天特别热,天气预报说今天是目前最热的一天。平时车水马龙的公路此时看不到一辆车;公路上的沥青仿佛被火红的太阳烤得要融化了一般,远远望去从路上飘出阵阵扭曲的青烟。路边大树的树叶被晒地卷了起来,一动不动;经常在大树下乘凉的那条野狗今天也不见了影踪。平时噪杂的路口如今静悄悄的,只有美容店空调外机发出像拖拉机一样得轰鸣声。

    王平安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想起了临上车时父亲说地话:“好好复读一年,考个好点的大学,这才是你今后地出路;去天津打工,你这辈子也就是一个出苦力的命。”当时他脑子里都是来天津打工的念头,父亲的话那是丝毫也听不进去,头也没回就上了车。

    今年18岁的王平安,来自河南偏远的一个小山村。从小学习成绩很好,考上了县一中。高中前两年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按照这个水平保持下去,考个重点大学不是问题。这几年村子里的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过年回来一个个衣着光鲜。特别是那几个初中毕业就没上学的同学,过年回来总会叫他一起聚会。他看着西装革履,腰挂BB机,买烟买酒花钱眉头从不皱一下的同学。再想想自己穿着寒酸,身无分文,对打工生活也有了想法。再加上同学们也在那里纷纷劝说:“平安,上学有什么用,你看看我们出去搞装修,一个月可以挣好几千。”还说到谁谁谁出去的早,现在已经做了小老板,那是手拿大哥大,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在一次聚会后,喝得晕头晕脑的王平安跑回家,向父亲提出了不想上学,想出去打工的想法。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打过孩子的父亲,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并勒令他不允许再去参加什么聚会。高考结束,王平安的成绩一塌糊度,他父母亲劝他再复读一年,可他一心想出来打工挣钱。

    来到天津后,在说吃香喝辣的同学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正在装修的房屋。进了房间,同学给他了一张砂纸然后叫到:“老二,你带着平安一起打磨。”正在墙前干活的人转过了头,看着平安说道:“平安,你咋来了,不上学了吗?”

    看着眼前除了眼睛、鼻孔、嘴巴之外都被白灰遮个严实的人,王平安有些迟疑地问到:“你是强子?”

    “咋着,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赶快打磨。早点干完,今晚我带你去喝酒。”强子揉了揉鼻子说道。

    打磨很简单,一说就会。就这样,在满天飞舞的白灰中王平安开启了打工生涯。

    晚上喝酒的时候他跟同学说不干装修了,能不能找别的事做。同学说:“来天津的老乡不干装修,那就只能去干建筑。你这小身板怕是受不了!”他很认真地说道:“累点我不怕,我真的不想干装修,太脏了!”

    第二天,同学带他去找在工地干活的老乡。在那个老乡怀疑的目光注视下,王平安咬着牙坚持扛了三天的沙子水泥,病倒了!躺了一个星期才把病养好,同学又把他送到了现在这里,说这里的活没那么脏也没那么重。这是来这里的第三天,因为没活一直在休息。

    一辆有些破旧的昌河车停在了王平安的面前,没过一会儿,工头马老大带着人走了出来,并招呼王平安上车,原来这是拉他们出去干活的专车。王平安一边嘴里嘟囔着:“这么热的天还要去干活。”一边不情愿地上了车。

    车子来到了一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二层楼房前停了下来,他们今天的活是给那个二层楼顶铺油毡,做防水。老板的说法是天越热,油毡越好铺,越省材料和人工,所以选择今天来。

    几个人扛着材料和工具顺着外墙上的简易爬梯上了房顶,这个房顶四周没有任何遮挡,他们几个就这样直接暴露在太阳的暴晒下。在火辣辣的太阳炙烤下,房顶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大铁板,走在上面,脚底发烫,阵阵热气迎面扑来,仿佛人都要被烤熟了。

    没有人敢抬头看一眼太阳,只觉得到处刺眼,空中、屋顶,都是白亮亮的一片,白里透着点红,由上到下整个像极了一口正架在火上烤的大锅,王平安现在对热锅上的蚂蚁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豆大的汗珠顺着王平安的脸上流了下去,滴在地上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时,在工头马老大的安排下开始干活。可能是新来的,他被马老大安排去扫地。

    在王平安扫干净的地方,有人拿起滚筒刷了一层粘呼呼的东西,然后有人拿起油毡铺在上面。听人说本来应该先刷一遍沥青水的,因现在的温度高,就不用了。

    他们从地势较低的一边开始,第二块油毡要盖住第一块10CM左右。然后,有一个叫刘文举的小伙子拿出一个叫喷灯的工具。只见他拿出打火机点着火,然后不知道动了那里,只见喷灯口喷出长长的、紫色的火焰,还发出呼呼的声音。接着有一个人在前面用手挑起油毡的接口,刘文举把火焰对着接口烤去。很快,上下两块油毡都融化了,然后有人在后面用滚筒一滚,两块油毡就连在了一起,看不到任何接缝。

    听他们说这道工序是最费事的地方,平时不但要刷沥青水,还要烤很久。就这,还总有接缝出现。有接缝就有可能会漏水,所以老板喜欢这样的天气施工。

    “我里个娘,这地方连水龙头都没有,水都没得喝。王平安你去打壶水回来。”马老大骂骂咧咧地嚷到。天津的自来水一股苦咸味,传说可以直接腌咸菜,还容易拉肚子。但他们出来干活从来都是直接对着水龙头喝自来水。

    墙边丢着一个被火烤的乌漆嘛黑的铝水壶,这个就是打水的工具。拿起水壶的王平安像触电了一般把水壶扔出老远,他望向被壶把烫的有点发硬的手指,好像闻到了一丝烧焦的味道。马老大丢过来一双劳保手套,说道:“你这娃子,不知道带手套,被烫到了吧!小点心,这唯一的水壶要是被摔烂了,大家今天可就没水喝了。”王平安戴上手套,提着水壶爬下了楼。

    这一片都是一些民国时期的建筑,此时纷纷禁闭着大门。王平安找了二十来分钟,才发现一个公共厕所。大家伙看到他提水回到房顶时,纷纷围了过来。有人抢壶盖当水杯,有人抢着水壶直接对着壶嘴就喝了起来。

    大概是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水就没了。那个刘文举来的稍稍晚了一点,没有喝到,把壶丢到了地上,冲王平安嚷到:“赶紧的再去打一壶,跑快点,渴死老子了!”

    虽然没有干活,这天气来回走着去打水,也把王平安热的够呛。这次打水的时候,他把上衣脱下来放在水龙头下浇湿后穿在身上,这样感觉舒服多了。

    这次打水回来,马老大让那个刘文举先喝。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那个刘文举喝完后竟然冲剩下的水里吐了口水,完事还哈哈大笑道:“这下没人跟我抢水喝了吧!”旁边的人纷纷吵他,说他缺德,让马老大管管他。

    还没等马老大说话,那个刘文举先叫了起来:“姐夫,谁让他们刚才不留水给我的,要么就喝我的口水,要么就等我喝完了再说。”王平安本来准备重新去打水的,被马老大叫住赶快干活。

    那个刘文举过会儿就去喝两口水,还故意问有人喝口水吗?

    在王平安想着谁会喝别人口水的时候,有一个四十来岁叫保国的人过去拿起水壶没有犹豫地喝了起来。看到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走了过去。那个刘文举不干了,说这是他的水,别人不能喝,就这样吵了起来。

    马老大见此情况,便让王平安带着所有人到打水的地方喝个够,顺道休息一下。在路上王平安问刚才带头喝水的大哥:“保国哥,你不嫌脏吗?”

    保国毫无波澜地说道:“嫌脏又能怎么样,这么热的天不喝水那里受得了。”王平安看着保国那黑的冒油的皮肤又问道:“保国哥,你在这里干很久了吧?你不怕热吗?”

    这次保国苦笑了一声后答到“这热死人的天,谁能不怕!但我更怕挣不到钱。没文化又没技术,只能吃苦了!”

    回到楼顶,马老大让刘文举教王平安用喷灯。他学会后,就让刘文举去扫地去了。王平安打开喷灯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那个刘文举为啥不做这个活了。背着太阳那个大火球,怀里又抱一个小火球,这感觉简直无法用词语形容。

    这时的汗顺着脸直流,慢慢的停止了出汗,王平安感到头晕晕的,想着坚持把这一块油毡做完休息一下,谁知眼前突然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躺在病床上的王平安经过认真思考,第二天就回了老家,准备复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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