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张大晴,是个聪明人。因为老耍小聪明,人家都喊他“张大精”。
他是四十年代末生人,高中生,个不高,敦敦胖,不爱体力劳动,干不了重活,生活不如意,日子也过的“西荒”,不过他靠着能喷会拉,巧舌如簧,也自力更生娶上了媳妇。他干农活的时候少,总是他老婆自己干,他则游走于乡里靠嘴吃饭,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度日。
张大精毛笔字写的很好,过年写个春联,或者谁家有个大事小情,找他记个帐,写个请帖,他最在行。蝇头小楷,工笔隶书,篆笔狂草,他样样拿手。文笔也不错,曾经在商丘日报发过几篇文章,他都留有样报,时不时的拿出来让人欣赏,别人聚精会神的看他的文章,他就沾沾自喜的看别人的脸。他很健谈,就是有个爱咔咔的毛病,讲不了几句话,就咔咔咔个不停,好像嗓子眼有啥堵住似的。
张大精无师自通,会算卦合年命,每次附近村上逢古会,他摆一卦摊,戴上宽边眼镜,拎个泡有茶叶的大水杯,天干地支,子丑寅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总能忽悠住几个,也能挣个小钱花花。他还会看风水,懂阴宅阳宅,会看麻衣相,他念念有词,煞有介事,说的有鼻子有眼,三白画两白画,足以让有求与他的人,乖乖掏钱。赶到饭食,只要赶巧是张家爷们在这村上有亲戚的,他都靠爷们关系,凭三寸不烂之舌去蹭顿饭吃。他无论到谁家,总苦口婆心的让人家给他改善伙食。杀个鸡,炖点肉,吃饱喝足他还得用随身携带的水杯泡杯茶带走。好多人都纳闷,他怎么找到人家家的呢?村里张家爷们有闺女外嫁的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他若无其事,依旧我行我素。
张大精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老大,张大精费劲巴拉给他盖了房子,订了媒,娶了媳妇,儿子媳妇争气,连续生了两个儿子,日子过得也不错。可因为张大精在儿子结婚前给儿媳妇要天许半个,可婚后兑现的不多,他又好吃懒做,所以儿媳妇并不喜欢他,过了不到一年,慢慢的他和儿子关系就疏远了。后来儿媳妇干脆不让进门。听村里人说因为他打着他亲家的旗号,在亲家庄上的饭店胡吃海喝,赊了几千块钱的帐,不偎圈了,饭店找他亲家,他亲家找他,他无端消失了一年多,最后还是他儿子还的账。从那以后儿媳妇不让他再进家门了,即使他想看看孙子也只能去学校偷偷的看。
他老伴对他也不感冒,他成天不着家,里里外外,大事小情都是老伴在支撑,操持。有时候十天半月回家一次还和老伴吵得不可开交。他给外人说是他和老伴层次差别太大,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他很少回家。四海为家,也乐哉悠哉。他老婆死后,他一个人在村南地搭两间小屋,就更自由了。
他最生气的是他女儿找的婆家。家徒四壁。订婚,结婚,啥都没有,结婚当天来一辆面包车就接走了。村里人都笑话他,“张大精,咋恁能,嫁女嫁个穷苦命”。弄得他在村里很没面子。
实际上女儿婆家穷,张大精是知道的,只不过他相中了四十多岁,收拾得利利亮亮的,又死了丈夫的亲家婆子。当初给女儿订媒的时候,张大精就和媒人说死了,他女儿可以啥都不要,必须把亲家婆子介绍给他。当时媒人胸脯拍的啪啪响,满口应承。可女儿结了婚后,媒人就把张大精的亲家娶了,过人家甜蜜的二人世界去了。原来事先,亲家婆子早就和单身的媒人达成共识了,如果儿子不拿彩礼,娶上媳妇,她就嫁给媒人。我说媒人咋经常请我喝酒,无数次的死不要脸的劝我,无数次的拍着胸脯安慰我。唉,张大精这才回过味来,顿首捶胸。咔咔的更厉害了。
“张大精,你真能,白嫁女儿,你心疼,彩礼没要上,媳妇没妡(xin)成。”村里又有人编排他。自此以后,村里人很少在村里见到张大精了,有人说他去了上海,有人他说去了北京。慢慢的,就没人说起他,甚至没人记得他了,包括他儿子和他女儿。只有村南头的那两间小屋还时不时的映入村民的视线里。
张大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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