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个月,驻村工作队天天忙于脱贫迎检的各项事务,秦月虽然还常常路过宋桂花家,却再难有时间去她家坐一坐。只她那爽朗热情的说笑,多少抒解了一些紧张与压抑。
眼看着就要到春节,上面临时要求帮扶对象从贫困户扩展到所有村民。其目的既是防止出现非贫困村民中还存在家境不好却被漏评的现象,也为化解非贫困户日渐增长的抵触情绪。虽然早已熟知,秦月与宋老师还得按例到宋桂花家摸排情况,填写资料表格。
宋桂花老公和两个儿子都回来了。宋桂花家老黄看起来还健壮,人也憨厚老实。大儿子鹤飞热情中带点矜持,虽然礼数周全,总有点拒人千里的疏离。老幺鹏飞抱着个两三岁的儿子,待人接物也还客客气气。秦月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俩人在宋桂花家里调查怎么也有大半个小时,虽看得见她忙进忙出,却一直没听到她那爽朗朗的笑声。
再次见到宋桂花已过了正月十五,秦月与宋老师又到她家坎下那两个贫困户家去,就见老幺鹏飞正从屋里搬了两个大包裹出来,她自己则穿着簇新的衣服,挎着一个布包站在檐下。宋老师招呼:“桂花姐,你这是要去儿子家耍吗?”
“耍啥子哦,鹏飞家老大要读小学,小的要上幼儿园,没得人接送,我这个老家伙别的又帮不上忙,只得过去凑把手了。”宋大姐语气中满是无奈。
“接送孙孙事情多着呢,那可不是凑把手那么简单。我家那口子还不是一样,进城带孙孙,带来带去就脱不到手了!”宋老师说着,同样满是无奈。
“就是啊,这一去也不晓得啥时候回得来,可惜我这些家业!”宋大姐越发难过起来。
秦月赶紧安慰:“宋大姐,要是你不去帮忙,你儿子媳妇就得有一个上不了班,这个损失大还是你不搞农业损失大?你比较一下就想得通了。再说,辛苦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去城里享享福了。”
“道理我都晓得,就是舍不得这个家呀!我和老头子辛辛苦苦几十年,就挣了这点家业,这一下子哪放得下!”
宋大姐一边和两人说着话,一边绕着院子转圈圈,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麻利劲。一会儿撵鸡吆鸭,一会儿捡了锄头放回屋里,一会儿又在草树边拿个了背篓回来。既有一些留恋不舍,也有一些茫然无措。
等秦月和宋老师从坎下回来,宋桂花家已是铁将军把门,屋檐下、院子里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鸡鸭都已被儿子装车拉去了城里。从那以后,秦月每次路过都只看到紧闭的大门,再没听到那爽朗热情的笑声。
又是大半年过去,再见到她竟然再难想像当时的样子。离了乡土的宋桂花,虽然没了繁重的劳动,却似挪了窝的老树,眼见着精气神就大不如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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