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斑驳的朱墙里,阑珊的桔灯中,摇曳的青莲上,一阵秋风萧瑟,一片蝉鸣蛙叫,或静或闹,春夏秋冬,时节交替。
唯有一道身影,始终持不高不低的姿态,投射在窗棂,以默,听百声,以笑,观万象。
我佛慈悲“求求您,保佑我夫,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如若得愿,妾身以后定吃斋念佛,谨记大仙之恩德。”
一乡野村妇,粗布旧衣,身趴于草垫,头置于石板。“砰砰砰”三声闷响,显示其心之虔诚。
“求求您,赐我身孕,让我怀上李家的子嗣,好为夫家传宗接代,若有了孩子,奴家定会多捐香火钱,将您好生供奉。”
一亭亭女子,身披轻纱,跪坐于蒲团之上,眼角含春,眉宇轻佻。
“求求您,还儿平安,愿我儿渡过此劫,扛过大病,还他一个生龙活虎的身子,若心愿达成,小儿平安。在下定多多积善,救济贫民,以示苍天好生之德。”
一绿袍青年,拜倒于地,灰白的鬓角,显示他的焦虑,颤抖的双手,看出他的担忧。
……
座上雕像,始终端坐于案台,不言不语,以悲悯之姿,静看台下之人的尘事浮沉。
后来。
城郊农户,夫君寒窗苦读,高中状元。头戴官帽,身穿红袍脚踏大马,衣锦还乡,光耀门楣。
城东李家,新媳有孕,令当家婆婆喜笑开颜,把她当宝贝似的供着,这可是李家唯一的独苗。
城北富人,小少爷大病初愈,老爷欣喜若狂,大发善心,布粥施饭,接济那些逃难的穷人,真是慈悲心肠。
是以,城南那座庙宇,被传的神乎其神,都说那的佛祖最是灵验,香火也越发鼎盛。
不变的,唯有那佛像,淡淡一笑。
城郊娘子苦苦企盼,只待夫君高中状元,许她岁月如歌。不想,夫君回乡后,却留下一纸休书,便去往繁华都城,另娶娇娘,徒留糟糠之妻在乡野之中。
后来,那原配也是个烈性子,孤身一人,追讨上京。一介草民,任她说破天际,苦守大门,却是连那负心汉的身影,都不曾见过。
最终只能无奈回去,终日以泪洗面。
城东新媳有了身孕,日子过得滋润如意,性子也越发骄纵,对下人颐指气使。
却时有谣言传出,说那新媳偷人,怀的是别人的野种,那流言越说越真,加之还扯出她之前的出身,那新媳原是风尘女子,因怀有孩子,才得以进了李家。
那流言越传越多,愈演愈烈,说得那李家也是信了,日日逼问。后来,李家说那新媳,跟着府里的某个家丁,留下孩子,跑了。
自那以后,从未有人再见过新媳。
城北的老爷是个大善人,每逢灾荒,接济难民,时常布粥,大摆筵席。小少爷从那场大病后,活蹦乱跳,半点毛病都不曾有。
后来,百姓发现粥里的米越来越稀,之后更是只有一碗米汤,吃了不管饱,还不能加餐。
灾民躺于路边,哀嚎不已,却只能遭来管事的怒斥,家仆觉百姓不识好歹,百姓道富人是假好心。
富人老爷正在家中为患病的儿子,焦头烂额,请了多个郎中,却不能见好。
老爷想起多年前那座小庙,以及殿堂里端坐着的佛像。遣人找去,却发现,庙宇破烂不堪,佛像坠入污泥。
老爷看见这般光景,仍不觉解气,狠狠踹了几脚,拾起地上树枝,又添上几道伤痕,才带着家丁离去。
从前,都称颂那庙宇灵验至极,后来,都道其中佛像,骗人骗财,实在可恨。
不管世人褒贬不一,无论自己身处高低,曾经镶金,如今残破的佛像,嘴角持同样的弧度,始终笑而不语。
佛祖是否显灵,神仙是否灵验,心愿能否达成,达成之后又会怎样。
所有这些,与佛何干。
那秀才会娶那乡野农妇,本就是因其田产,想要独占荣华。到高中之时,自是弃了粗鄙农妇,投向温柔贤淑。
那新媳本就不被婆婆待见,纵使怀了孕,有了子嗣,依旧难逃厄运,身为青楼女子,怎可成李家主妇。所谓流言,都是出自李家之手,所谓留下孩子,跟人跑了,也不过是李府一家之辞。
那富人本就是奸商一个,委实吝啬,为了治好儿子,才不得已开仓救济,儿子病好了,自是不愿再浪费钱财,救助穷人。
不变得是我佛慈悲,变得只是叵测人心。
网友评论
委实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