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站才是我的终点站(文艺)

哪一站才是我的终点站(文艺)

一、

我又一次，又一次，看到那一群白色的鸽子了。

在远远近近的天空中，她们悠悠地飞着，咕咕地叫着，无拘无束地在蓝色的海洋中畅游着。我抬着头，望着她们吵着，闹着；飞着，叫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心中有点滴的温暖在复苏。我突然间想到，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痴迷地仰望天空了。我痴痴地望着欢快畅游地鸽子，看着她们一只接一只鱼贯而行地漫过我的头顶……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我的身前“嗖嗖”得飞驰而过，我转过头，长久地望着拥挤不堪地大街走动的行人流动的车流。在我身旁的站牌前，簇拥了一堆张满嘴巴的人群。这个世界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当你想安静下来的时候，你却偏偏处在聒噪的漩涡中不能自拔。我抿着嘴，笑了笑。想了好久，却不知道自己笑什么。我觉得很好笑，可是我却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很可笑，还是那群唧唧喳喳的行人很可笑？当然，或许是两者都很可笑吧。

一束束黄灿灿地光线打在我的脸上，我抬起眼望了望并不刺眼的太阳，我说不清太阳是在东边，还是在西边；是在冉冉地上升，还是在徐徐地下降？他妈的，我他妈的怎么知道它是在上升，还是在下降？它升它落，是它自己的事，我哪管的了那么多。我只要管好我自己的事就行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该走向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了，可是我知道现在我的双脚已经是痠麻不堪了，更确切地说，我他妈的累的不行了。

一辆公交车缓缓地停在了站牌的面前，早等得不耐烦地那群人像发了疯地野兽一样，拼命往门里挤。女售票员尖声地叫着：“排队，排队，别急，别急！”可是，女售票员越喊队伍却越乱也越挤。售票员叹了口气说：“还他妈的二十一世纪呢！”但是，挤虽挤，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进那辆车。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咔嚓”一声，门被挤烂了。售票员大叫：“你们这些畜生，把门都挤烂了，日后还怎么关门呀，你们都得赔！”其中，一只猛兽接上去大吼着：“赔你妈的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这个大傻X！”队伍依旧是一团挤，可是我很纳闷，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够挤进那里面。售票员猛打了自己三十个嘴巴子，满脸血腥挥了挥手说：“操，去你们妈妈的头，滚！”说着，公交车喷了一团烟，向前方奔了出去。站牌前所有的人都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因为没有一个人能挤上那辆车。

公交车走了不到一百米，只听见“哄”得一声便与对面疾驰而来的大货车接了吻，生起一团熊熊的大火，伴着滚滚地黑烟。站牌前那些没挤上车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口哨声和欢呼声。其中一只野狼大声叫嚣：“操他妈的，撞的好！”另外一只猛虎对着蓝空大吼一声：“爽！老子活了大半辈子，就为了等这激情的演出呢！”紧接着是一阵经久不息的跺脚和拍屁股的声音。

我也咧开嘴笑了笑，我想我应该感到庆幸，可是我却想不明白我该庆幸什么。想了一会儿，我想累了，觉得很是无聊，便悻悻地向前走去；我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我立马搞清楚我的终点站在哪儿。

二、

我沿着路向前走着，走过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巷；在每个站牌前，都围了一圈无所事事的人们。它们都张着嘴巴，表达着自己高深的见解。我瞥了它们一眼，想，吃饱了撑得，没事做啦！想了又想，我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我他妈的还是先走自己的路吧。

我沿着这条路左拐右转，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一幢幢楼群把我的视线挡住了，我真想一挥手就把这些庞然大物给推平了。走到一棵大榆树前，我惊叫一声就停下了。因为我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对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着大不干净的事情。也太有个性了吧，那男的屁股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吸引了众多人的眼球。说实话，当时我真想踹他们一脚，靠，你们就不知道三个人搂抱在一起会更暖和些啊！

我转过身一看，呀，街上所有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停下身屏住呼吸，静静地观看着。这可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对面驶来了一辆车，那汽车司机看到了这一幕，直接探出头去流着口水观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因为离得远，我没有听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汽车照常不误地向前走着，我当时佩服地心想：开车开的不错嘛，居然不用看方向。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哐”得一声，汽车便撞进了一座楼里。所有的人都仿佛凝固似的，没有人去管司机的死活。当然，或许司机的死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这对男女的一举一动。当时，我很后悔地在心里大叫：我操，算我白夸你了，就你他妈的这点烂技术还敢上街，死了也活该！

过了一段时间，一位老太太看不下眼去了，走上前去带些恳求的口气说：“求你们快点行不？我还想早点回家吃饭呢？！”此话一出，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这话得到了在场所有老年人的一致赞成，却遭到了中青年的强烈反对。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十分粗鲁地说：“操，你这个老不死的，懂个鸟蛋，越慢才越有味！”此话立刻引起了在场中青年热烈的欢呼声和口哨声。人家老太太有自己的见解，很不屑地说：“走吧，老伴咱回家去，要做咱自己做！”只见一个十五六的毛头小子从人群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上前挽着老太穿出了人群，这一幕把我震得目瞪口呆。

行人越聚越多，场面越来越壮观，前前后后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占据了整条马路。一个戴着大盖帽的大胖子从外围嚷嚷着：“他妈的，又出什么乱子了，就不能让老子清闲点！”说着，便从外围挤了进去。一见那情景，大盖帽的肚子立马胀了起来，两眼珠子差点飞出去；嘴里流着口水嘟囔着说：“哎呀，我的妈呀，不看白不看！”说完，便坐在了地上，自得其乐的欣赏起来。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很累了，无聊至极。我便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挤了出去。挤出去之后，我更头晕转向了，完全忘记了我来时的方向。我突然间很是生气，是你们浪费了老子的时间。我十分镇定的抓起一块石子，以1000N的力度仍了出去。这块石子载着我的期望“嗖嗖”得向前飞去，眼看快要砸到那对男女了，可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石子停在了半空，不落了，石子也陶醉地看着，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了。他妈的，一个个全是废物，我悻悻地骂着，转过身向前走去。

三、

我往前走着，头也没回。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太阳一动也没动。我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可是每次我抬头看它的时候，它总是处在同一个位置上。太阳光芒万丈地照着我，我举目四望，忽然间觉得太阳只照着我一个人，呵呵，太阳真是太赏我脸了，或者说，我的面子真是太大了。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了笑。

我一直往前走去，身后的城市逐渐地离我远去。我觉得很怪，我明明是冲着城市的中心方向去的，可是现在却越走越远，这真够怪的。我前方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偶尔会有稀稀落落地几棵参天大树点缀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走着走着，我恍惚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我的幻觉，可是，我越往前走，那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真切。我循着哭声走了过去，在一条交叉的小路边，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蹲在路边，哭得正欢。

我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和他一般高，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问道：“喂，小弟弟，你哭什么呀？”

小孩抬起泪眼，嗓音一沉一沉地说：“大哥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你是从哪来的呀？”

  “我……我……忘了……”小男孩抹着眼泪，又放开了嗓门大哭了起来。

  “哎呀，你别哭呀！”我着急了起来，“慢慢想想，会想起来的。”

  “可是……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小男孩抽抽搭搭地说。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想：这是个问题，想了好久，却什么也想不出来，这确实是个问题，这的的确确是个让人伤透脑筋的问题。

  “那……你妈妈呢？”我试探地问道。

  “妈妈？”小男孩擦干了泪水，带着欣喜的表情说，“妈妈……妈妈呢！”小男孩转着眼珠，很认真地想着。

  “对啊，你好好想想啊！”

  “大哥哥，你听！”小男孩的眼睛里忽然放出亮光来。

  “听什么啊，我什么也听不到呀！”我疑惑不解地说。

  “那是，那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在喊我了，妈妈在喊我回家。”小男孩一口气十分连贯地说着。

我掏了陶耳朵，很认真地听着，可是却什么也听不到。

  “妈妈……妈妈……我来啦我……在这里……”小男孩一边呼喊着，一边向着前方摇摇晃晃地跑了过去。

望着小男孩一点一点地远去，我心中突然间涌起了一股冲动。我伸出手向着小男孩跑去的方向，大声喊着：“喂，你慢点，别摔着！”

  “喂，你慢点，别摔着！”这句话在我的灵魂中喧响了起来，像是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波纹。我突然间想起了妈妈，我的妈妈曾经对我说过，曾经喊过我回家。

  “妈妈……”我在口中默念着，我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我抬起头以45°角仰望天空，天空中突然间幻现出了那一群群白色的鸽子了，她们欢快地盘旋在无限而邈远的苍穹中，望着望着，我难过得流下泪来：我的妈妈在哪里……我的家在哪里……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对着漫飞的鸽子，对着终年沉默的苍穹，我一再叩问，灼热的泪水划过我的脸庞，滴落在回旋的风中……

四、

鸽子咕咕地叫声，再一次在我的耳中响起，像是冥冥中的呼唤。

我迎着太阳的方向走着。走着，走着，城市不见了，参天的树木不见了，所有的道路也都消失了，回复了世界的本来面貌。晴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迷离的荒草漫漫疯长，无边无际。我站在凄迷的草上，环顾周身，不知该走向哪里。阳光明煌煌地，咆哮着铺落进我的视野，照出了曾经一段段彼此交叉的时光岁月。

哪一站才是我的终点站(文艺)

风从远方来，又到远方去，产生于虚无，又归于虚无。我孑然一身地站在没脚的草丛中，行行复行行，彷徨复彷徨。向哪里走都一样，怎样走也都一样，一切的探询都只能无功而返。我抬起头，望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苍穹，心中涌起了跌宕起伏的失落感。我累了，疲倦了，我很想无忧无虑的睡一觉。

我躺下身子，便跌入了丛丛地梦境当中。在梦中，漫天的迷雾弥散了整片视野，我望不到来路，也望不到去路。忽然间在我的前方，一个模糊的影像牵着阳光一步一步地走来，层层叠叠的雾气逐渐隐退开来。他逐渐地近了，空旷的足音像迷路的候鸟一样，从暗中响起，在我的耳边乱飞乱撞着；我满怀心事的期待着发生着什么，我看清了，他伸着双手，慢慢腾腾地向前摸索着前进；他，竟是一个盲人！我无动于衷地望着他缓缓地走过，在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阳光骤然间消散，他冲我笑笑，然后又牵着重重地雾气向前方缓缓走去，消失在被白雾所割断的视线里。

就在我转身想要往前走的时候，空气中却突然间漂浮起了盲人那苍凉而悲怆的声音：

我一生流浪在

没有终点的路上从东到西

走南闯北谁不想拥有

安身的去处谁不想生活

在妈妈的庇护下成长在阳光中

可怜我孑然一身

没有坚定的追随者风中的浮萍并不是

不想生根发芽可是吹来的风却容不得

任何的迟疑

哪一站才是我生命的终点站

我真的累了，一生一世

生生世世的疲倦一拥而来

我想知道终点站在哪里

哪一站才是我安憩的港湾……

盲人那低沉悲伤的声音飘荡在天空中，惊落了大片大片白色的羽毛，鸽子的泪水……

五、

我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炫目的光线汹涌而来。我撑开双手挡住袭来的光线，这时我才缓缓地意识到我已站到了出发点上，眼前依旧是拥挤不堪地大街走动的行人流动的车流，站牌前围拢着许多焦急的目光张开的嘴巴，周围依旧是那么聒噪，石头依旧是石头，头顶上依旧是那一群漫飞的鸽子，盘旋在蓝色的海洋中，咕咕地叫着，悠悠地飞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世界依旧是预先发生的那般模样，没有任何转变的痕迹。

在公交车到来之前，我向前走了过去，流落进街头匆忙的海洋中，哪一站才是我的终点站，我的小小的却可以遮风避雨的家，我的来处，我的归处；或许是前面的下一站，又或许是前面前面的下一站，当然，极有可能压根就不存在任何站点，终生都这么一路疲惫地追寻下去，从东边走到西边，从西边转到南边，从南边晃到北边，从北边又荡到了东边，回到了出发点上，周而复始，却找不到的落脚点。

我抬起头并没有想多少便向前继续走着，鸽子依然是鸽子，我依然是我，我依然是执著地走在通往站点的路上，固执地非要把哪一站的那一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