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的后代（十二）

地主的后代（十二）

一辆警车停靠路边，四周围了一大群人。咋回事，二姐和乐然犯事了？我莫明奇妙。大家伙见到我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路，我忐忑不安地走进去。

警车车门大开，门口有两个方方正正的小盒，我大吃一惊，二姐和乐然呢？我的头皮发麻，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你是乐然和二妞的亲属吗？”走过一位警官直接问道。

“我是，请问他们二位……”

“在这儿。”警官打断我的话用手一指车上的骨灰盒，“他们出了车祸，我把他们送回故里……”

我的头脑“嗡”地一下，整个人瘫软在地。我们家怎么哪？一个一个的亲人离我而去，我放声痛哭。

二姐和乐然被亲友们安葬在我家的坟冢，大大小小的坟包像一个个亲人盘膝而坐。我静静坐在他们中间默默的倾听他们说笑，仿佛听见爷爷不断地忏悔。

父亲常说爷爷做了两件错事。第一件是葬坟。

那是在民国时期，赵霸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想霸占我们家族一块土地，这块土地名叫燕子地。

说起燕子地还有一段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神仙偷偷溜出南天门，想看看人间的繁华。他驾着云头向南飞去，突然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哭得撕心裂肺。他心里陡然一惊，止住脚步拔开云雾定眼观望。只见一条巨莾捆住一个小男孩，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吞嚼。危急关头，那位神仙衣袖一抖，只见一把利剑飞向巨莾，咔嚓一剑，巨莾一断两截，小男孩从巨莾身上跌落在地。小男孩得救了，可这位神仙触犯天条，被玉皇大帝打下天庭变成一只燕子落在此地受罚。后来，神仙走了，留下这块地大伙叫它燕子地。

燕子地面北朝南酷似一只腾空飞舞的燕子，听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有人说，凡在这里建房或葬坟的人，不出十年，他的后代必出大人物。也有人说，这块地是我们家族的龙脉所在，谁要在上面建房或葬坟便阻断了我们家族的兴旺发达。

听说赵霸要葬坟，族人们纷纷赶来，推举爷爷为头一定不让赵霸得成。

说起赵霸他是十里之外的一个恶霸，仗着自己腰里有几个臭钱串通官府。家里养了一大批爪牙，经常欺压百姓，打砸抢烧无恶不作。附近的村民敢怒不敢言。最近他的老母亲去世，他手下的一个师爷建议他把老母安葬在燕子地。于是，他悄悄买通地方官员，说燕子地本来就是他家的。有了官府撑腰，再加上他那些爪牙，他更加肆意妄为，为虎作伥。

那天，天空灰暗，到处阴沉沉的。族人们拿起棍棒纷纷前去拦阻。赵霸毫不含糊，以备不测又请了许多打手气势汹汹。他一边命人挖坑，一边命人抬着他老母亲的灵柩大摇大摆地赶来。

爷爷知道赵霸为人狡诈，也暗自请来一大批武功高强的师傅，洋装族人夹在中间。赵霸一行人耀武扬威大张旗鼓的抬着黑漆漆的棺木，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赵霸披麻戴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敲打铜锣头前开道，中间十几个壮汉抬着棺木，后面是一班乐队吹着悲伤的曲调，鞭炮齐鸣好不威风。赵霸早把打手布置就位，就等爷爷那边的族人上钩。

爷爷那边的一名长者自告奋勇去打头阵，他上前破口大骂，指责赵霸目无王法无法无天。赵霸怒气冲冲把手一挥立马跑来一个家伙，那家伙一身赘肉横眉竖眼，手拿一根铁棍上前就打，可怜那位长者血溅疆场。赵霸洋洋得意喊道：“看哪个还敢拦我？”

话音未落飞来两个壮汉，这两个壮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身穿粗布短衣裤，头戴破帽，面如黑铁，眼似铜铃，怒气冲冲目光如电。他们手持大铁棍边哭边喊：“大哥，你死得好惨啊。我们兄弟俩为您报仇雪恨来啦！”哇呀呀的一阵怪叫，吓得赵霸转身钻到人群后面，缩着脖子躲在一旁观敌料征。

如此同时，赵霸的队伍中也冲出两个家伙，头戴礼帽身高八丈膀大腰圆，一个拿刀，一个拿剑。四目相对举棍就打。不到三个回合，矮个大汉铁棍横扫，嘭地一声打断对方双腿。同时，高个大汉猛地一棒打在对方腰际。咣当一声脆响，对方刀剑飞出去几丈，耳聋中就听嘭地一声巨响，两俱尸体栽倒在路边，脑浆四溅，吓得赵霸伸长舌头半天不敢喘气。半晌，赵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喝一声“全部给我往死里打。”双方战在一起，四处一片阴森寒光闪闪，噼里啪啦的兵器响成一片乱成一团。他们从早打到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着打着，天上突然狂风大作大雨滂沱。吹得打斗者东倒西歪四处逃窜，双方暂时罢手，各自抬回受伤的人员，各自拿出赏金安置死伤者。

赵霸回到家里后悔不已，斥责师爷不该出这样的馊主意。现在老母亲灵柩无法安葬，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时半会还无法解决，丢尽颜面，今后在这块地盘上还怎么混。师爷被骂得狗血喷头，憋着一肚子怨气退出庭院。

师爷低着头鼓气昂昂踏进别院门口，咣当一声一头撞上一个软呼呼的东西。他刚想开口大骂，不想被人叫住。“死鬼，你瞎了眼，撞得老娘奶子生痛。”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抬头一看正是赵霸的七姨太。

赵霸这种土豪娇妻美妾成群结队。七姨太在后院争权夺势经常讨好赵霸，不免与师爷碰面。师爷一见美女连路都走不动，时间一长他二人眉来眼去。七姨太经常为家事请教师爷，师爷受宠若惊为她出谋划策。他二人暗中勾肩搭背偷偷摸摸。

赵霸这人喜新厌旧，日子一久七姨太又开始失宠。七姨太的大好青春就像落花一样付之东流。七姨太对赵霸恨之入骨，看到师爷就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对她忠心耿耿始终如一。她把全部的情感寄托在师爷身上，从师爷哪里得到一点满足的欲望。

今天正巧没什么大事，她想找师爷出出注意，怎样再得到赵霸的恩宠，夺回她失去的年华。

师爷满肚子怨气正准备撒一撒，抬头一看是七姨太转怒为笑：“七姨太，什么风把您吹来，我正准备向您请安呢？”

“是吗？”七姨太四下张望了一下，“死鬼，到那边去喝一杯。”

“好。”师爷一边答着一边跟着七姨太转弯抹拐绕了七八个大弯到了一处偏僻的小房。此时的师爷早已烟消云散。他色迷迷地跟着七姨太走进小房，随手插好门闩，二人迫不急待来了一段巫山云雨。

当七姨太问起师爷如何夺回丢失的青春，师爷坏笑了几声。眼珠一转作了一个咔嚓的手式。然后低声问：“七姨太，有没有胆量就看你了。事成之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主人，这里的一切全是你的。”

第二天，传来一个噩耗，赵霸昨天葬埋被我爷爷家族的人给杀了。

爷爷莫明其妙，明明赵霸逃走，怎么被我们的人杀了。不过死了也好，少了一个大祸害。他罪孽深重，债主太多，死了大快人心。

爷爷正乐呵，官府办案的官员很快赶到，抓走了几个受伤的族人去做替死鬼。此案便不了了之。

赵霸和他老母的灵柩被七姨太安葬到别处，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惹事生非。

事后，我爷爷寝食难安彻夜难眠。总觉得里面有蹊跷，但一时半会又说不清。一天深夜，有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我爷爷面前，爷爷抬头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赵霸吗？他怎么还活着。爷爷硬着头皮问赵霸“你害得我还不够吗？又来干什么？”

赵霸痛哭流涕，双膝跪地大喊冤枉。于是赵霸就把当天七姨太串通师爷毒死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赵霸回家之后大骂了一顿师爷，师爷怀恨在心，买了一包毒药放在茶碗里由七姨太亲自送去。骂完之后的赵霸感觉心情稍微舒畅一些，正好口渴见自己的七姨太端来一杯热茶，心生感激，接过来一饮而尽。当晚便七孔流血，乌呼哀哉。

爷爷见他可怜，忙伸手去扶可不见人影，耳边不断响起“老爷，替我升冤哪。”爷爷赶紧站起，原来是个梦。

起先那些无辜的死者，爷爷就命人多送一些金银安扶死者家属。可现在又碰上一件辣手的事情。

爷爷到官府数次，反映赵霸之死疑点重重，要求重审。怎奈官府不肯，赵霸此人劣迹斑斑臭名昭著，爷爷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解放前夕，师爷和七姨太卷金逃跑途中不幸中弹，双双遇难。

解放后爷爷被打成地主，自身都难保，这件事他始终耿耿于怀，认为自己当时没有尽力，没有把杀人犯抓捕归案，让死者蒙冤，十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