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生产力与文艺复兴

作者: 41da02806815 | 来源:发表于2015-05-21 23:16 被阅读14074次

    我在上一篇最后提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汉之前搞分封都还没事儿,怎么一到汉朝就完全搞不下去了呢?

    有一种解释是这样的,说,这是因为生产力发展了。因为郡县制也是一种先进的生产管理制度嘛,代表最高的生产力。

    在以前的时候,大家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管住这么多人,就只好用自己最亲近的家族成员来管理,所以这些人裂土封王代天子牧守天下。这之后,虽然大家还是一家子,但下一辈的关系可就远了。再过个三两代人,谁还和你天子亲近啊,我跟你不熟。这时候他们就有起兵造反的心了。

    但实在是国力不够,有心无力。我底下这些土地这堆人生产的东西,除了养活我之外,勉强也就吃个半饱。实在是没能力折腾。这应该是夏商周能安稳度过数百年的原因之一。

    到了周朝后期,奴隶们工作一下收获的东西变多了,这可能就带来了很多变化。我们从下到上具体来看:首先,我是奴隶的话,一个人工作收获的东西变得非常多。但我作为奴隶还是一无所有,而我的主人却花天酒地的享乐。以前没这回事,大家其实都苦哈哈的,虽然我是奴隶,可是我没有你给我的土地,我也不能活。这相互依赖着,心理落差没这么大。可现在我收获了这么多东西供你享受,我却还只能吃个半饱。我要自己单干,早就万元户了。这谁受得了。

    如果是在汉之后的专制体制下,这不成为问题。但在环境相对宽松的分封制下,这就很成问题。

    再往上,这些小贵族们被满足了最底层的需求,就会开始想要自我实现。我们看到春秋战国时期一堆牛人整天在各个国家乱窜,这证明他们已经基本饿不死了。而整个社会这种抱有野心的流动人员一多,社会就容易动荡。

    再就是诸侯们。以前的时候,土地再多也没什么用,富不起来,因为土地上的出产也就将将够自己消化。但生产力一发展,土地就开始值钱了。你的国土面积大人口多,你就厉害,并且只会越来越厉害。以前大家了不起了,搞几千名士兵几十乘车马,但对于攻城战实在是毛毛雨。那时候的战争技术就是排兵布阵后大家再讲个礼数再冲锋,虽然也出人命,但简直像来玩儿的。军队训练也很差,毕竟没有职业军人。但现在动不动就好几万的训练有素的人马,这就是力量啊。

    最上方就是周王。周王的收入是由诸侯来上交的,并且上交多少都有规定。但现在一个个都有钱了,周王还是只收那么点税,就显得周王特别穷。虽然他也有直属土地,但整体力量比起以前就相对差远了。

    到了汉代,秦朝强行推广到全天下的郡县制大家都学会了,而你又分了土地给诸侯,就相当于把更强的力量交到了他们手里,不捣乱才怪。

    所以汉初才这么乱。

    当然我上面的解释很粗略,但这个说法大概就是这样。

    这个生产力的说法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总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想,我们说,汉代离战国末期毕竟只有二十年,那时候生产力能比汉强到哪里去?即便说是因为秦推行郡县制的红利,但我们要知道,虽然秦国商鞅变法最为有名,但不代表其他国家没有进行改革啊。大家都有开挂,只不过秦朝的挂续费时间更长而已。

    我们知道战国时其他几国虽然生产力也不弱多少,但毕竟还是传统的分封制,只有秦一国把郡县制搞到了底。如果那时候整体生产力比起汉初并不弱,但为什么那时候六国搞分封就没问题呢?前前后后那么多个武安君可都不是善茬。

    或者,一个更为尖锐点的问题,我们知道西方的封建分封制可一直实行到文艺复兴前。就算过了文艺复兴,也是过了很多年才各爆各的革命。

    文艺复兴三杰里,孟德斯鸠主张君主立宪制,卢梭主张民主共和制,而只有伏尔泰想要继续搞传统的君主分封制。不过伏尔泰加了一个条件,他要搞“开明”的君主制,他认为一个好的哲学家可以引导君主变得开明。题外话,他曾经真的在普鲁士国家腓特烈二世身上试验过这一套——当然了,他就自认为是那个哲学家。但他只在柏林与腓特烈相处了一年多一点,就被“像扔掉榨干了汁水的橙子皮似地”打发走了……

    在这之前,那一堆欧洲国家没一个像中国一样搞成一个真正的皇帝专制国家,他们都还是分封制——需要说明的是,虽然我们总讲“黑暗的欧洲中世纪”,但生产力毕竟有发展。至少至少他们比公元前202年的汉初要强吧。

    然而他们的分封制没问题。

    这中间有一个更为引人注意的点,战国时的中国,四分五裂一堆小国,分封制可行;中世纪的欧洲,一堆小国,分封制也可行。中国后来出了个秦,再后来一个汉,又统一了,于是分封制总出问题;欧洲自古罗马崩掉之后,就再没统一过,而罗马还请来了一尊送不走的神叫基督教,他们这堆国家搞分封没问题。

    生产力足够强之后,是不是只有不统一的国家,才能在内部搞分封呢?

    换言之,在汉初时分封制出问题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统一了呢?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在看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时的某一段儿,讲君主制国家与专制国家对于堡垒的建造问题,很有趣。具体怎么说我记不太清了,但大致是这么个逻辑:君主制国家必须建造堡垒,并且要派他的附庸贵族入驻。他们必须要防御外敌,除此之外,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但专制国家决对不会建造非常强的堡垒,因为他们的国王谁都不会信任,他知道除了他自己,没人真正喜欢这个国家。君主制国家保家卫国才进行战争,而专制国家相互之间保持和平的方式却是各自让一点领土出来,把这部分搞成荒漠,形成隔离带——这其实让我想到了南北朝鲜以及三八线……

    我记得他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说表面积与周长是不成正比的,所以专制的大国对于国土的容忍程度比只能有中等大小的君主国们要大得多。

    如果把这种差别考虑进去的话,最开始的问题可能就有了一点解。

    但可能还可以再加一条:国内外人员的相互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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