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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斑驳的月光撒在帮怜津的身上,他安安稳稳地躺在病床上。氧气罩在他的嘴前,心电图“滴滴”地响着。站在病房外面的乘几耘一声不响,只静静地看着帮怜津。他想不明白,为何是这样的结局?突然鼻子酸了酸,便低着头走到了医院外,拿出纸巾,放声哭了出来……
记得几年前,帮怜津和乘几耘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乘几耘是后来的。当时,帮怜津在公司里的名声从内传到外,只因为他的乐于助人。有人来买他们公司的东西只因为他们想看看旁人都在讨论的帮怜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乘几耘也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他的父母离异,又无近亲,远房亲戚只在边疆、国外。这样的孤独久而久之,就酿成了抑郁症。别人的抑郁症是对事情兴趣衰退,不想参与事理。而乘几耘的抑郁症是一种不想和人说话,无论如何都看不惯别人的抑郁。
但为了谋取生计,乘几耘不得不去职场上打工。正巧就遇上了帮怜津所在的公司。去上班的第一天,他刚到了工位上,就二话不说,将包使劲一摔,扔在一边。随着就打开电脑工作。
当时还没到上班的点,帮怜津正帮人倒水,又和同事谈笑风声中,只听到乘几耘摔包时的“哐”一声,便转过头去看。之见是一个新员工,脾气还比较暴躁。便准备过去和他也一起聊聊天,还端起一杯水,要拿给乘几耘。
帮怜津还没走到乘几耘面前,乘几耘就喊了一句:“不要过来!”帮怜津见乘几耘这般状态,就好似有什么心事一样,更想帮他解开心结。
帮怜津没听刚才乘几耘的警告,走到了他的旁边,坐在了乘几耘一旁的一把椅子上。将水推到了乘几耘的面前,把乘几耘视作了长久相处的老同事一般问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可以告诉我,我和同事们都可以帮助你。”说着,看了看后面的同事们。
乘几耘没等帮怜津再说下去,扬起手将那杯水推翻。水洒了一桌子,杯子也滚到了地上。乘几耘便又瞪大了眼睛,咬着牙,看着帮怜津,只喊出了一个字:“走!”帮怜津也不好再说下去,怕引出祸端。于是抽了几张纸,将桌上的水擦了干净,这才离去。
此时,上班时间已到。老板走进员工们的办公室内,对着员工们说道:“今天,我们公司来了一个新员工,他的名字叫乘几耘,你们多担待。”
直到乘几耘去上厕所时,老板看乘几耘出办公室了,便放心起来。老板这才又突然进了员工们的办公室。偷偷凑到了大家面前,对着大家说道:“你们可要多照顾照顾那个新来的乘几耘啊!他的父母是我父母的战友,因为他父母离异了,我父母又早早去世了。所以我父母临死前让我有时来照顾他的,因为他总是独自一人,所以有抑郁症,哎!”
帮怜津一听老板说乘几耘有抑郁症,就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恍然大悟,决定要帮助乘几耘,让他在公司中收获与大家共处的乐趣,不再那么孤独。
午休时间里,乘几耘离大家远远的,独自坐在公司门口的石墩上吃饭。办公室里的帮怜津看乘几耘竟然连吃饭也独自一人,便咽下了嘴里的饭。对着大家说道:“你们说这乘几耘这么可怜,都没有几个依靠,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员工们听着帮怜津说的话,本来是有点动心的。但又想起早上乘几耘的所作所为,心中便又有些害怕这乘几耘。想到那些,大家也比较难为情,只得纷纷跟帮怜津说道:“哎!你看他早上又摔包又洒水的,我们这万一惹了他,整出什么麻烦怎么办?你如果想帮他,你还是自己帮吧!”帮怜津听到同事们反对的声音,又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乘几耘便回来继续工作。帮怜津本想再去与他聊聊的。看见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便不想现在去打扰他了。而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帮,再他解解心中的孤寂。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乘几耘没说一句话,只是拎起一旁的包,快步向门外走去。帮怜津也早就挑好了时间,就是现在。他匆匆将电脑关上,也提起自己的包,跑着追了上去。
到了乘几耘身后,他将手搭在了乘几耘的肩上,他对着乘几耘说道:“你好,我叫帮怜津。我和同事们都可以陪你的,我们就是朋友,我们不会让你那么孤单的!”乘几耘一开始没说话,见这帮怜津一直追着他不放,才想了个法子打发他走:“好好好,明天再说吧,你可以走了!”乘几耘甩开帮怜津,快步向着自己家走去。
帮怜津虽然见乘几耘还是对他很不友好的样子,但是看到事情总算有些进展,也十分欣慰。默默地看着乘几耘回去,直到乘几耘的影子不见之后,他才回到家中。
自此以后,帮怜津也在每天下班后都去与乘几耘聊天。他们在上班时无声,下班后的乘几耘依然对着帮怜津抱着不耐烦的态度。直到过了一年之久,有一天的下班后,乘几耘见帮怜津没有跟过来,便瞬间感到神清气爽。但是他又有一些怀疑。他便看看后面,仍然不见帮怜津。
他以为是帮怜津已经对他失去希望了,也没有再去找。他在蜿蜒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沿着回家的路走了一会儿,乘几耘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帮怜津已经与他同走一条路一年了,这身影让他一瞬间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帮怜津。
帮怜津蹲在路旁,看着一只孤苦伶仃的小猫,那只猫瘦如柴骨,伤痕累累,也是独自一个,处境与乘几耘十分相似。乘几耘也把目光停在了那只不远处的猫身上,不禁站住了。
帮怜津在那路边,手中拿着一碟猫粮,递向那只可怜的小猫。小猫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又向后退去。它那对帮怜津的不满让在后面观看的乘几耘回想起了一年前帮怜津对待他的场面,以及他表露出的不屑一顾。
看着帮怜津帮助那只小猫的场面,乘几耘的心中便出现了几分愧疚。他觉得,他真的遇见了一个好人,遇见了朋友。而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乘几耘虽说心有所想,而没法身有所为。
帮怜津把那碟猫粮放在了地上,自己回了过头去,不想让自己惊动小猫。刚回头,他便看见了身后的乘几耘。即刻,他欣喜万分,快步走向乘几耘。又与他谈论起公司发生的趣事,边笑边说。
令帮怜津惊奇的是,今天的乘几耘竟然没有一手将他推开,自己甩过身去。而是一声不吭,随着帮怜津走着,听着他的一言一语。帮怜津见到这一副情景,便心怀几分高兴,令他更欣慰的莫过于自己的帮助总算有了一些成效吧。
尽管乘几耘对待帮怜津的态度已经好上一些,但是他有时还是会露出他孤立的一面。他也就是这样一个里外不一的人,但他的心胸还是比从前开阔了许多。可无可避免的是,乘几耘对着帮怜津还是会闹得不可开交。
在一个劳动节,公司放假的五天中,一直照顾乘几耘的老板又到外地谈生意去了。帮怜津看到这五天假期,乘几耘一人在家,必定孤独不堪。他也抱着去照顾乘几耘的心理,在放假第一天的中午,便向着乘几耘的家走去。
因为他们两家住的不远,所以过了不久,帮怜津就到达了乘几耘家的门口。他敲了敲乘几耘家的门,却无人回应。他也深感奇怪,再敲了敲,才听见一声“咔嚓”的开门声。屋子里面的乘几耘探出头来,还没看清楚是谁来访,便皱着眉头,喊了一句:“谁啊?烦不烦?”
只见外面的人是帮怜津,他就像老鼠遇到猫了一样,还没等帮怜津说话,又是“哐”的一声,将门关上了。此时的门外一片寂静,帮怜津呆立在了门外,顿了顿,只好失落地走了。
回家后,帮怜津躺到了自家的床上,思考着为何乘几耘会将自己锁在门外。左思右虑了半个小时,帮怜津想了重重原因,却都被他自己否认了。直到最后,他才想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原因——自己是冒然来访,让乘几耘没有一点准备,所以将他关在了门外。
一想到这里,帮怜津便对自己的冲动感到万分自责。决定好了要在明天去乘几耘家之前给他打一通电话,以表示自己的来意。
想着,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帮怜津起床之后,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七点半了,乘几耘也应该醒了。他对着手机,按下了乘几耘的电话号码。
几声“嘟”声过去了,电话终于打通了。电话另一边的乘几耘刚接通,就对着电话里说道:“你今天不要到我家来!”随即,又挂断了电话。这样的声音一直维持到了劳动节放假的最后一天。
这几天来,帮怜津一直想用自己的诚意让乘几耘动容。那一天,也不例外。帮怜津还是准时拨打了乘几耘的电话。电话那一头,乘几耘接通电话时,刚准备脱口而出那句他说了几天的话,帮怜津便强在了前面,耐心地说道:“乘几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我真的想帮你。”
乘几耘本想打断帮怜津,但想起之前帮怜津救助伤痕累累的小猫的场景,他便忍着自己的怒火,还是压着性子说道:“你说吧。”帮怜津在电话里喜出望外,赶紧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说道:“乘几耘,我只是想去你家跟你聊聊天,好解解你心中的闷,我的确想跟你说说。”
乘几耘犹豫了几秒钟,却又不好再拒绝他的心意,只好说了一句:“好吧,那你今天中午来吧。不过你只能在我家一个小时。”帮怜津一听乘几耘答应了他的请求,便连连道谢,欣喜得眼中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就在中午,帮怜津吃完了饭,便匆匆赶到了乘几耘家。乘几耘让他进来后,帮怜津便与乘几耘说了起来。乘几耘听着帮怜津的话,心中有些开朗起来,却又嫌帮怜津有些烦,所以也只听进去了一部分话。
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十分钟,帮怜津看着钟,又看了看乘几耘,留下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乘几耘,你要知道,我的父母也早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活得开心总比生活在孤独的独人世界里好。我也是因为我的处境与你相同,才一直劝你的。看上去我有点单纯得发傻,但是我的心中也有很多的结,不过还是乐观面对最好!”
虽说乘几耘没听进去帮怜津前面说的几句话,但是这句话他还是刻在了心中。他反复品着这句话,感觉帮怜津说得有些道理,却又觉得这句话与他自己的价值观不是很符合。乘几耘的想法也就是:只要自己与大家不一样,就应该自己一个人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乘几耘微微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而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沉默了几分钟后,眼看着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马上就要到一小时了,乘几耘便卡准了点,打断了帮怜津正在说的话:“好了,一个小时到了,你赶紧走吧!”帮怜津开导了乘几耘这么多句话后,也感到心满意足,走出了乘几耘的家。乘几耘跟在后面,送着帮怜津到了小区门口。
街上不知为何,空无一人。帮怜津向着乘几耘挥了挥手,念念不舍地说道:“下次到公司再见!”乘几耘望着帮怜津,没说话,心中却也对帮怜津有些留恋。帮怜津看着路对面的红灯一点点变成了绿灯,便走在了斑马线上,准备过街。
正当路走到了一半时,帮怜津望见不远处有一辆车在不怎么暗的路上打着灯,走着S型的路线,横冲直闯地撞过来。
帮怜津看见那辆车,心中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加快脚步,向路对面跑过去。可是不幸的是,这段路是他回家路上最长的一段。看着那车子速度之快,就算帮怜津用尽全身力气跑,也不一定能过去了。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那车子在路中间懒腰截断了帮怜津的脚步,“唰”的一下,向着帮怜津的腿压去……
帮怜津因为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刚进小区,才走了不远的乘几耘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回过头看去,街上红红的一片,帮怜津趴在了路面上,还有一辆车子的轮子上带着血迹。
乘几耘看着这状况,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在做着心理上的斟酌。如果救,他以后肯定还会被帮怜津所一直打扰着;如果不救,见死不救肯定是违背道德的。
就在这一番斟酌后,乘几耘还是拿出手机,果断按下了120三个数字……
又是三天过去了。帮怜津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没有帮怜津的日子对于乘几耘来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虚。晚上,他向着那医院走去。
病房里,心电图虽然显示着正常,而看着帮怜津一动不动的身子,乘几耘鼻头一酸,想起帮怜津所做的往事,心生几分感动。他又到医院外面嚎啕大哭起来。他也自从那天起,开始天天在医院照顾着帮怜津。
又是几年后,帮怜津坐在轮椅上,他的身体变了,不变的是他对乘几耘的热情。乘几耘的抑郁症已经被治好了,被帮怜津治好了。在办公室里,他与帮怜津说说笑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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