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上街买了点儿苹果,路过街角,看到母女俩坐在马路压子上,面前摆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搪瓷盆,母亲缺了条腿,女儿约摸4岁左右,衣服破烂不堪,很是可怜。
见我往盆里放了两个硬币和两个苹果,她们满脸笑容,小女孩更是连忙道谢。
母亲拄着拐杖边起身边对女儿说:“妞妞,天快黑了,咱们赶紧回家吧,爸爸还在等我们呢。”
听到他们说回家,我心里一颤,乞丐也有家吗?如果有,那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呢?
女儿把两个苹果揣到怀里,收拾完盆里的零钱,便搀扶着母亲一瘸一拐地离开。
我满心疑惑地跟着他们,经过一座高架下面的匝道,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过了马路,钻进了一个小棚子。棚子位于高架匝道的两个墩子间,用蓝色的厚塑料布搭支着,补丁摞补丁,背着马路开了个门,门是三夹板做的,上面用粉红的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家”,落款“妞妞”。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家吧。
我穿过马路,悄悄地走近,透过那扇虚掩的三夹板门,看到那位母亲正挽着袖子洗菜,贴在角落里的木板床上横着一个男人,头、腿都打着石膏,吊着绷带,而那个小女孩正在用叉子给他喂苹果。
眼前所见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料,这又是一个落难的悲惨家庭啊。望着这样的情景,我能做什么呢?除了怜悯之情,就是把刚买的一袋苹果搁在门口吧。
我转身要离开,可能是脚步声惊动了他们。小女孩跑过来,推开门,认出了我,惊讶道:“叔叔。怎么是您?”
还没等我开口,她母亲就赶紧热情招呼我:“来,快请家里坐!”
我心里再次一颤“这也叫家啊?”
我顺手拎起了本已放在门口的苹果,猫着腰,缩着头,左顾右盼地慢慢往里走。
棚子里面虽然很简陋,但收拾得很整洁,坑坑洼洼的地上,没有丁点儿杂物,就连吃饭的桌子上也见不到一点儿油污。棚壁上贴满了五彩缤纷的画,让这个旁人看来可能是贫苦黯然,悲伤怨恨的临时寄所里充满了温馨和希望。
我指着墙上的画问:“妞妞,这画是你画的吗?”
“对啊。是我画的!是我在幼儿园里学的。”妞妞害羞地笑着说。
“你很喜欢画画吗?”我问。
她仰着头看着墙上的画说:“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做梦都想当个画家呢。”眼神里满是天真的憧憬。
“为什么喜欢画画?”我继续问她。
“因为妈妈说过,我们家想要什么,只要我画出来,我们家就有了!”妞妞的话让我震惊。
我回头看她母亲时,只见她脸上露出了羞涩质朴的笑容。
我想把那袋苹果全部留下,他们也没有故做礼貌地推搡,而是爽快地收了下来,这让我很意外。
我起身要走,可妞妞拦住了我:“叔叔,谢谢您的苹果,我们留下给爸爸补身子。您是我们家的第一位客人。我要送您一个小礼物!”
“小礼物?”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只见她从一个自称是书包的塑料袋里拿出了笔和纸,飞快地画完了一幅画,然后非常诚恳地递给了我。
我心里再次一颤,双眼虽然有些模糊,但这幅画我却看得真真切切:
初升的阳光洒落在茂密的森林里,林中清澈见底的小河畔,整齐码放着一堆堆四四方方的大石头、一根根又圆又粗的木头、一垛垛蓬松的茅草。妞妞一家三口正在迎着朝霞辛勤地搭建房屋……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这幅画,走出了这个被他们称之为家的棚子。
我原本以来,走进这样的住所,一定会听到许多悲惨遭遇的重复或者是对命运的无奈讨伐。可是,直到我离开,他们都对此只字未提,尽管我敢肯定他们曾经一定遭遇过甚至还将继续遭遇着诸多的不幸。
然而,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坚强而平静地把一切困难和酸楚都统统掩盖在那一幅幅温馨的图画背后呢?我想,是乐观,是希望,是爱,是对家的无限憧憬和向往。
妞妞一家让我想起前几天前读到过的一个关于家的感人故事。非洲中部国家卢旺达发生内战,有位叫热拉尔的人,一家40口全部离散丧生。但当他得知女儿仍然活着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四处寻找,当他找到女儿时,悲喜交加,父女紧紧抱在一起,热拉尔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又有家了。”
家到底是什么呢?不是散落山间的茅舍,不是高耸林立的公寓,也不是富丽堂皇的别墅,这些充其量只能算是家的符号。房子不是家,有爱才有家,家的灵魂是爱,爱是幸福的基础,快乐的源泉。家的真正内涵应该是妞妞一家情真意浓,充满亲情的相依为命和对未来的憧憬,是热拉尔与女儿离散重逢后的深情相拥…….
每次听到谭晶演唱《有爱才有家》,对家都会有着不同的感动。“有春才有夏,有叶才有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爱才有家;有风才有雨,有云才有霞,茫茫人海的你和我,有爱才有家;有你才有家,有家才不怕…….”
同在屋檐下,有爱才有家。家就是一幅画,只有用爱去画,才能真正拥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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旸瑫,一个烹文取暖,煮字疗饥的生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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