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涂燕失踪
细雨抖动着轻盈的身体，悄悄落在钟宇的头上，肩上，衣服上，冰凉的感觉慢慢渗透到他的每个细胞。虽然他的手里拿了把伞，但却不愿意打开，他喜欢沉浸在这片湿漉的海洋里面，让思绪飘荡到被记忆模糊的过去。雨雾茫茫的大街上空空荡荡，除了偶尔一晃而过的疾驰车辆，碰发出与地面磨擦的一声吱嘎，提醒他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消逝。
二十分钟过去了，黑衣女人却没有出现。钟宇摇头轻叹一声，把满脸的失落强硬塞回心底，抬腿往家的方向前进。真江对岸的霓虹灯牌仍在孜孜不倦地切换着各色面孔，朦胧的雨雾给它们刷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钟宇已无力再去嘲讽它们，他觉得此刻最应该被讥讽的是自己，他究竟是在期待那被借的一百块钱，还是那个长得像李晓的黑衣女人？答案当然只有一个，巨大的失落残忍地吞噬了他的思想，他拒绝去回答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雨越下越大，钟宇加快脚步，很快走到了那家喧闹的酒吧门口。如往常一样，他用眼角余光扫了眼那里，忽然发现上次那个黑衣女人正站立在屋檐下，浓黑的眼影笼罩着极度疲惫的目光，犹如一只慵懒的猫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着。一袭贴身黑色连衣裙完美地凸现出她那姣好的身材，超级俗气的浓妆涂抹了整张脸，似乎有意要掩盖自己的绝色美丽。
黑衣女人很快认出了钟宇，她马上朝他跑过来。“不好意思，下雨了我没带伞，只能跑来这里等你。”
原来，不是黑衣女人迟到，而是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
“没关系。”钟宇连忙把手里的伞打开。
“还给你，上次非常感谢你的帮忙。”黑衣女人递给钟宇一张红色大钞。
“不用客气。”钟宇伸手接过钱，又把伞送到黑衣女人手边：“这伞你拿着吧，雨下大了，我家就在附近。”
黑衣女人忍不住笑笑说：“那我下次还得跑过来还伞给你！”她笑起来很好看，美丽的笑容撕裂了厚重的浓妆，暴露出她原本美好的模样。
“伞送给你，不用还了。”钟宇偷偷在心里感叹：“她真的像极了李晓！”
黑衣女人接过伞，却没有要道别的意思。她把伞移到钟宇头上，与他并肩同行。“谢谢。雨这么大，我陪你到你家门口再回去。”
钟宇没有拒绝，“我来撑伞吧！”伞又回到了他的手里。黑衣女人握过的把手留下些许余温，划动了钟宇心底某块柔软的地方，他的心悄悄颤抖了一下。
“你上次说，我长得很像你认识的一个人？”黑衣女人问。
“是的，她是我的一个病人。”
“哦，你是南方医院的医生？”
“是的。”
“那她的病后来治好了吗？”
“不知道。”钟宇顿了顿说：“她后来中止治疗离开我们医院了。”
“你很喜欢她？”
“我......我喜欢我的每个病人。”
“她一定长得很美吧？”
“像你那么美。”
“我美还是她美？”
“她像是夏日盛开的白百合，你像是在黑夜里绽放的玫瑰。”
“黑玫瑰？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黑夜，上次告诉过你。”
“你喜欢黑夜？”
“黑夜能让我自由。你贵姓？”
“我叫钟宇。很高兴认识你，黑夜。”
“钟宇，我想我会记住这个名字。”
“到了。”钟宇停住脚步，空间在愉快的交谈中悄然移动，他们已经走到了钟宇住的小区楼下。
“谢谢你，再见！”黑夜接过钟宇手里的伞，转身离去。
“再见！”钟宇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浓重的惆怅涌上心头：“我们，还能后会有期么？”另一个声音却在他心里极力解释着：她只是一个长得像李晓的女人而已。
一大早，杨磊便收到了梁希发来的信息：“三石哥，涂燕不见了。我现在出发去坐动车，我们今晚见个面吧，有些事想当面跟你谈谈。”
“好的，你到了打电话给我。我和墨墨请你吃饭。”杨磊回复。
“不，我必须单独和你说。三个人的话不方便，那些事涉及到涂燕的隐私。”梁希回复。
杨磊本来和林墨蓝约好晚上去看电影，他只好如实向她汇报了梁希的要求。林墨蓝假装没事似地说那她正好可以有空来看买了许久的小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一片混乱，或因涂燕出走，或因梁希和杨磊单独相见。
“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发现平平房间的门打开着，我进去一看，他......他竟然抱着平平在亲她的身体，平平的身上一丝不挂......他怎么可以那样......平平是她的女儿啊.......”
奔驰的高铁飞快地越过每一条轨道，车窗外的风景被速度模糊得扭曲狼狈。梁希紧闭着双眼靠在座背上，涂燕跟她说过的话一遍遍闪过她的脑海，她的心情沉重得难以呼吸。
“酒，我需要喝点酒才能平静下来。”这是梁希见到杨磊所说的第一句话。
杨磊带梁希去了一间酒吧。
“这么说来，涂燕的丈夫有恋童癖？”杨磊看着梁希，她刚才喝了一大杯酒，脸涨得通红。
“那根本不是她的丈夫。”梁希举起酒杯，又灌了一口酒入肚，“涂燕说她跟那男人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没有夫妻之实？”杨磊不太明白。
“涂燕说虽然她每天晚上与他同床共眠，但他却从未对她做过什么。”梁希抬头看着杨磊，接着又问：“三石哥，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你觉得这有可能吗？你也见过涂燕，她长得非常美，对男人来说很有吸引力吧！”
“有可能。这样看来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杨磊摇头，接着又说：“若没有夫妻之实，那她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呢？”
“涂燕说她以前在明海县的一间医院工作，她是一个护士，有个医生朋友介绍他们认识。”梁希轻轻摇晃酒杯，似乎在整理思绪，里面橘红的酒液流动起来，泛起些微小的泡泡，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然后呢？”
“她对那个男人一见钟情，而那个男人似乎对她也有好感。然后那个男人约她外出喝酒，她喝醉了，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和那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喝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想不起来。那个男人向她跪下道歉，请求她和自己一起去美国，她答应了。到美国后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大概就是这样，她有时神志不清，事情说得不太清楚。”梁希又喝了一口酒。
杨磊皱了皱眉头，“那个男人接近她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生一个孩子。”
“明海县离这很近吧？我猜测她极有可能去了明海县，她经常提起这个地方，说那里有她美好的回忆。”梁希又吞了一口酒。
“好了，小希，你不要再喝了。我送你回酒店休息！”杨磊夺过梁希手里的酒杯。“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梅姨去派出所报失踪立案，这样我们可以尽快查到她的下落。”
梁希的眼里覆着一层迷茫，她抬头注视着杨磊，“三石哥，男人若不爱一个人，真的会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小希，你真的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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