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风筝曾经停留过（6）
在学校里流传最快最广的往往不是谁得了第一名，或者谁即将被保送，它们往往让人产生压力与自惭形秽之感。而流言却和它不同，它既有趣又有料，只需要送出去它你便可以接近一个人，甚至融入一个群体。
很快，我成了许归宁的女朋友，这个称呼似乎和我和他都无关，我们甚至从那之后都没有了交集，自然我也就成了众多笑话中的一个。
学校为了方便校外生自行车停放问题，专门在校内搭建了一个帐篷，巴掌大的车棚内自行车像煮饺子一样停放得满满当当。我望着被夹在里面出不来的自行车顿时失了神。
早上我特意选了靠近墙边的地方，蛮有心机地将车倾斜了一翻停在那里。此刻它被挪得周周正正地卡在墙和另一辆车之间，我不由烦躁无比。手上的力气也不免大了一些，一不留神，旁边的车倾斜着缓缓倒下，眼睁睁地看着它撞翻了其他的车，七八辆车在我侧边多米若骨牌般相继倒下。
“靠，你丫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的”，我刚把车艰难地挪出来，便看到李维怒气冲冲地从远处走来。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是女生吗，起开起开”，他不耐烦地推开我。原来我刚刚撞到的是他的车。
自从上次我们闹矛盾之后他对我便再没好感，此刻语气更是鄙夷到了极点。
“我刚刚已经道歉了”，我将自行车停好，满心的歉意也被我藏起“不就撞到了你的车吗，我怎么就不像女生了，如果你的车没有挨得我的车这么近，我会撞到它吗”。
“那如果你不撞到我的车我会生气吗？”，他冷冷地瞥我一眼推着车走了。
我追出去想和他讲理，便匆匆地出了校门，却在门外停下来，几米开外许归宁站在斑马线对面。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夹着一只烟，正望着学校的方向，我知道他看见我了。
“不顺心？”。他说话总是言简意赅，却充满不容反抗的气势。
我捏着拳头，看了一眼李维的方向，“没有”
“放屁”他从口袋里掏出墨镜递到我面前，在那上面映出了我，满脸的不开心。
“比马脸都长”。
我一把夺过墨镜，过后像被自己的举动吓着了似地，又小心翼翼地松了手，那一抹紧张的神色似乎被许归宁捕捉到了。
他低头戏谑地看着我，拇指和食指缓缓松开，墨镜便掉在了地上，我呆呆地看着他这一动作，暗自后悔，心里默默地念着完了完了，这下估计要死无全尸了。
“小样”许归宁将烟扔在地上使劲用脚撵了一下，然后大手覆上我的头，像揉洗脸布那样随便揉了一下，强行搂着我的肩膀，我就那样被他提着过了马路。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他那样搂着成何体统，我使劲扳着他的手，想把它从身上移开。
“别装了，你根本不怕我”一路上我都在挣扎着，就在我快要放弃时，他忽然停下来看着我，第一次，我发现了他没有充血的眼睛，即使还是那张邪魅冷峻的面孔，但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或许我真如他所说，从未害怕。
有了这样一层意识，我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不多不少的几次见面，每次似乎都在试探他的底线，我亦步亦趋地走进，难道真的毫无缘由吗？很久之后，当我不愿再想起这一切时，我才知道，我们对彼此的好奇就从那时开始。
“我给你解决”，他没来由地说了这句话，许是看我半天没反应，“作为老大的女人这点福利还是有的”，他总是开这样的玩笑，我差点将刚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我什么时候和他有了关系，我们真的认识吗？
“Stand a little taller
Doesn't mean I`m lonely when I'm done”
激昂的女高音忽然想起，他接起电话，眉头深深地皱起，“操，你他妈会不会办事”，他没回头便转身离开了，仿佛未曾遇见我。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时间一秒不停地向前流去，以无法追赶的光速，以握着不动却仍在流走的细沙，亦或是一闪而过的面孔，最后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有这一句话。
习惯了暗恋的我从未经历过如此明目张胆的青春，像宣誓，又像是引诱，似乎还隐藏着难以启齿的虚荣。十七岁的我第一次因为异性而红了脸，由内而外，奇怪的是，它像一束光，在我面前照进了另一个世界。
走进他，或者离开我自己，当时的我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害怕了，就像夏天窗外的知了，当好奇变为现实，我惶惑不安地想要退缩。
他和我接触过的所有男生都不同，他们明亮而含蓄，是和我一样正常的孩子。而他张扬跋扈，明目张胆地鄙视着一切成规，他豪无规则的告白让我产生深深的恐惧，让我想要逃离，又无法真正远离。
那是一个好学生好奇的世界，那是一个好学生决不应该驻足的世界。我对他的矛盾从此刻开始。
尔朵坚持不懈地去医院，她每天提着自己在家熬好的粥，然后骑着自行车给赵骁送去，有时帮他补课，做完这一切后她再去上课。
赵骁妈妈每次都会当着她的面将粥扔出去，并告诉她别白费苦心了，他们不会同意私了的。但尔朵第二天仍旧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继续去医院。
我和她一起走进学校，看着她的黑眼圈，很是心疼地看着她。
“晞晞你相信吗，刚开始我确实是为了他们能同意私了，但看着赵骁躺在床上不能去上课的痛苦样子，我越来越觉得或许做错事的人就应该接受最严厉的惩罚”，她有些痛苦地看着我，“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竟然有这种想法，我哥他是为了我才打架的啊”
我拍拍她的肩，“先去上课吧，星期天我和你一起去看望赵骁”
她无力地点点头，我知道操场上那个强装镇定的尔朵在一提到他哥哥的时候，便会消失。
在我们所有遇见的人中，有些人是心上的铠甲，想起来便会坚硬，有些人则像身上的软肋，一触及便会脆弱，有时候这两个人因为某些事，便合二为一了。
我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楼道，快到教室门口时，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叫我，回头发现唐昕在几步远的地方，似是而非地笑着，我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而且快要上课了，便没多想地继续朝教室走去。
“李维”，随着这一声高音，我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拽着我胳膊，“叫你呢”，李维和唐昕是邻居，平时那么拽的原因也是有她在背后撑腰，谁都知道唐昕和许归宁的关系。
我冷笑一声，“放开”，以多欺少的戏码我看了太多次，没见过哪一次李维轻易罢手，“狗腿子当得真好”，他怔住了，我迅速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跑进了教室，直到拿出课本还能感觉到自己咚咚的心跳。暗自计划着下课后晚走一会，免得被修理。
正在我紧张地平复自己心跳时，身后传来一个笔记本，是何逸的物理笔记本，我扭头看他，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他便移开视线看向教室门口，李维悻悻然地进来了，正用拇指抿去嘴角的一抹红色，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急忙回头看一眼何逸，他会怎么看我，可他连看都没有再看我一眼，我终于意识到，我哪根葱都不算的，我凭什么啊。
唐昕是六班的班花，学美术的，为人张扬，行事又高调，整个学校的人都认识她，女生避而远之，男生却趋之若鹜，直到她和许归宁走在一起。
往往这样的人，她一旦要找你，你是避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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