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行证

作者: 花尚 | 来源:发表于2024-04-06 13:23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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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参加馨之苑第十六期  礼物 主题活动

    春暖花开,阳光洒满人间。

    先生大辉从工厂下班回来,笑着对正在厨房忙碌的我说∶“我好多年没有送你礼物啦。你想要啥?”

    我思索片刻,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要啥浪漫,啥礼物都不如家庭和谐重要。”

    “嗯,这是关键。不如这样,你也报个驾校,考个驾照吧。”

    我好奇地问∶“咋想起这个?”

    “俺厂有人考驾照,我也报名了,你也报个名,说不定啥时候就能用上。”

    “咱们家的负担重,五口人就靠你一个人挣钱,大女儿也快大学毕业了。不如让她考,进入社会也能派上用场。我就省了那个钱,等到将来孩子们开车,我跟着享受就行了。”我忧虑家里的负担,坦然地说。

    大辉随着公司的同事们报了一个驾校。而我继续干服装的活儿。

    时光到了炎热的夏季,金灿灿的麦子颗粒归仓,田地里的蜀黍苗也拱出了绿油油的嫩芽。

    孩子们都放假在家,每天把我忙得团团转。重要的是我在做活的时候,不到三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也跟随而去。

    我坐在缝纫机前赶任务,儿子在我面前小声哼唧∶“妈妈,我老渴。”

    二丫头拉着我的手,嗫嚅道∶“妈妈,我饿了。”

    哎,有这两个孩子在我面前闹腾着,我那还有心思干活?

    回家。

    后来,我偷偷去干活。两个孩子又顺着老路找到我,这边晃一下胳膊,那边拉一手腕,要求我领着他们玩儿。一会儿把我机器上的线弄乱了,把我气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

    一天中午,房东家来了一波客人,房东给一名三四岁的小客人拿出一瓶娃哈哈,那小客人喝了一口,又把饮料放在桌子上出去撒尿。一旁玩耍的儿子刚好走到跟前,拿着桌子上的饮料瓶一饮而尽。

    等到小客人回来,为时已晚。弄得我好不尴尬。

    回来和大辉提起这事,大辉说∶“别干了,你挣的钱还不够丢人的。”

    我沉思片刻,说∶“不如趁着这个时间考驾照吧,即带孩子,也能学点东西,两不误。”

    大辉一听,双手赞成:“早该如此。”

    我做活的女老板四十多岁,她丈夫在驾校当指导员,我刚好做一个顺水人情,领着儿子骑着电车来到了驾校,开始了漫长的学习任务。

    驾校在我们村镇的小河边,绿树环绕,杨柳依依,草儿青青。

    驾校的园里还种植了一些绿色的植被。周围有牵牛花缠绕在发出来的杨树嫩条上,紫色的喇叭花对着我们开口畅笑,像是呼朋唤友,非常愉悦人心。唯一不足的就是阳光太热情,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报个驾校需要三千元,是我做活半年的积蓄。

    每天早上太阳没露脸之前,我趁儿子没睡醒,把早饭做好,骑车先到驾校排上队。因为暑假学员太多,就一辆驾驶学员车,一群学员轮流一圈得需要一个多小时,一上午也就摸两把。

    每天带着儿子像是上班一样准时签到。驾校里很热闹,不但有社会上的大哥大姐;暑期更多的刚满十八岁的学生;也有刚参加工作的青男俊女;还有一位海员回来探亲也顺势在这里考驾照。

    我是一边练车等着轮流的空隙,从手机上看试题。儿子就蹲在院里的杨树下面玩沙土。

    从没有摸过机械硬盘的我坐上车的一刹那,摸不着东西南北。校长让我先学控速。在我控速的时候,把那车子抖的像是拉套的牛哆哆嗦嗦。

    学习倒车,照前不顾后的我差点把车撞到绿化树上,吓得校长连连喊停。坐在一旁等待的学员看见我这阵仗,吓得赶紧搬起凳子躲避。

    上学的时候,我的语文和历史考得就不错,热衷背题。所以,科目一我顺利过关。等到练习科目二时。我坐在驾驶室里,看不见外面指导员定的点儿。教练建议让我抱个坐垫。我不乐意,这不是证明我个矮吗?看他们都没带,我也嫌丢人,固执己见,顺其自然。

    从车辆出库向右边拐弯时,教练指挥我向右打方向,浑浑噩噩的我“啪”地一下把方向盘转向左边,一旁的学员哈哈大笑。

    校长嘻笑着走过来问∶“那是谁呀?抱着方向盘乱打。”

    我哂笑道:“要是会开车,我还来学啥呢?嘿嘿。”

    教练一直让我练习出库,倒库。可心里急躁的我看到别人开始爬坡,半坡起步,拐S弯。我就坐不住了。我这得练到啥时候才能拿到驾驶证呢?

    不行。

    有一天,趁教练不在,校长没来,我开着车出库,拐弯,侧方,起步,在拐弯上坡起步的时候,方向盘打的有点晚了,那车“呜呜呜呜”地拱进前面的绿化带里。我吓得浑身打颤。

    旁边的学员们一边笑一边给我指挥着把车开出来。

    幸好是绿被,如果是一堵墙。那我连人带车都葬生此地了。

    车子一抖一抖地爬到坡上,由于这个坡有点陡,我身材矮小,根本看不见所画横线在哪里?晕着头,摇摇晃晃地跑下了坡。此时,汗水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衫。

    那些小青年们说:“大姐呀!你真勇敢。”

    我知道他们是在含沙射影地说:“你真野!”

    哎,谁让我笨呢。那些小青年们一个个都跟小精灵一样。我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机械刻板。

    我生性开朗活泼。以前干活时,有人说我是个小电脑,脑子里能储存很多东西。自从有儿子以后,真是应了∶生个孩子傻三年。

    我甚至还不如傻子。

    有一天下午,我坐在树荫下看手机。儿子蹲在一侧的杨树坑里玩土。从网上预约的科目二学员要考试。校长善意地说∶“没有约上的学员可以先走了,让参加考试的多练会儿。以后你们考试也是这样的待遇”。

    听闻校长这么一说,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我和一个长相黝黑的大哥扭头就走,骑上电动车和那位男子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考试项目往家回,当走到河畔的拐弯处时,忽然想起来什么?

    不好。

    当我风风火火地回到驾校时,儿子正若无其事地在杨树坑里面玩土。紧张兮兮的我深吸一口气,看儿子没事儿,火急火燎的我心情才有所缓和。

    哎,别驾照没拿住,再把孩子丢了。

    学员里面有一位身材纤细,长相俊秀,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孩子叫珊珊。而那个从外面回来的年轻海员就靠在珊珊座位后面,毫不拘谨地拦着珊珊的肩膀,说一些悄悄话。羞得珊珊脸颊绯红,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推着他的手说:“离远一点。”

    小海员毫无顾忌,眉毛一扬,得意地说∶“我喜欢你,就想靠在你身边。”

    珊珊的樱桃小嘴一噘,把头扭向一边。

    小海员长相清秀,一米七三的身高,洋洋自得地坐在珊珊的身旁。等到姗姗下车时,同来的还有其他男同学和珊珊一起聊天。小海员生怕被其他男同学近水楼台先得月,走动不离缠着珊珊。男孩子无所谓,可是羞涩腼腆的珊珊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毫无遮掩令她不安。她左躲右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学员里面的大哥大姐们在一旁看热闹,打趣道∶“谁让你长得漂亮呢!再说,人家是海员,那工资和待遇不错,就依了人家吧。”

    珊珊莞尔一笑,随你们议论,低头不语。

    正热闹着呢,有参加科目二考试回来的人在那议论纷纷∶“我C,今天差点不过关,到S弯时,差一点压线。”

    另一个人说∶“我不怕S弯,就怕倒库,老是瞅不准点儿。不是方向盘打的早了,就是晚了。这次又没过,已经是第二次考试了,再约,又得一个月后,不如直接考科目三。”

    另一个声音响起∶“求,你科目二不过,考科目三?”

    那个人眼一乜∶“咋啦?又不是不允许。”

    另一个人解释∶“科目二没过,练科目三,一提速,怕你科目二又控制不住车速了。”

    对方发出感慨∶“暑期学员多,都让学生优先了,还要等一个月呢。”

    又过来一位中年女学员,说∶“我还做着生意呢,耽误不起,干脆花点小钱直接买过得了。”

    走来一位刚毕业的女学员,问∶“得多少钱?”

    中年学员说∶“一千。”

    年轻的小女学员说∶“这么多,还不如自己考呢,还能学点技术。”

    正议论着,教练走过来,严肃地说∶“别花那钱。你给他们送钱,考过了,他们把钱收住了。考不过,他们不好意思收钱,又给你退回来。所以,就别想花钱买过的事儿。还是自己学真本领才对。”

    我心里暗自思忖:我才不花那冤枉钱呢。

    我在网上约了考试日期。每天早早地带着孩子,从我家门前的小路上去驾校练车。不走大街,不见村里人。少说好多闲话。下午两点,又顶着炽烈的太阳光赶往驾校,如此往返坚持练车,争取一把过关。

    在我赶往驾校的时候,太阳像是火球一样把我的皮肤烤的顺身流汗,昔日白嫩的皮肤也被晒出点点黑斑,脸色也有红润变得又黑又糙。

    约的考试时间到了,教练通知了准备考试时间和地点,有好几个学员和我一起备战。

    那天早上的凌晨四点,我起床洗漱完毕,外面还是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我骑着电动车路过黑压压的田野,蜀黍地里的庄稼已经长得一人高,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黑森森的。生怕地里钻出什么东西,我心里紧张的发怵。

    经过一座桥,拐了一个弯,来到了通往驾校的小路上。

    “喵呜,喵呜”,高大的杨树上不知道卧着什么鸟,这叫声把我吓得心揪到了一起。

    摸黑来到驾校,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没有学员来。

    怎么办?

    找个凳子坐下,打开手机。驾校群里面不知道谁发的信息,我好奇地打开。画面上蹦出一段视频∶一个开出租车的男司机在深夜的路上巡视了一圈,没见一个人影,郁闷地嘟囔道道∶“奶奶的,连个鬼影都不见。”

    话音刚落,一个披头散发,身材窈窕的女子坐上了他的出租车。男子随口问∶“去哪里?”

    那名女子扭过头露出一张鲜红的嘴,并且吐着红艳艳的舌头,眼里布满红血丝。男子被吓得惊叫的同时,我蹭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瞪着惊恐万状的眼神,大喊一声∶“救命!”

    “你叫喊啥?”

    我的呼喊刚好被来到的教练听到。我又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听出来是教练,又长吁一口气,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本来在这荒郊野外就害怕,又看到视频让我不寒而颤。”

    教练说∶“你要是在俺家门口等着,我和你一起来,不就没事了。”

    正说着,又有几个学员陆陆续续地骑车赶到。我们几个人坐着教练的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当我们来到考试地点时,天还没有完全亮,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交界线。

    一会儿,太阳露出微微的笑脸,光一点一点挥洒进来。

    为了不让自己在考场上紧张。花了一百块钱先进考场开着考试车辆试了一圈,熟悉一下环境。

    到了监考老师的上班时间。所有学员在考试大厅前排队输入信息。学员们站成了几队。残疾人和怀孕妇女优先考试。在排队时,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身材瘦瘦的,戴一副眼睛,身份像是教师,说∶“我要上厕所。”

    工作人员说∶“去吧,厕所向东边右拐。”

    那大叔一会儿回来了。

    一会儿,大叔又说∶“我要上厕所。”工作人员笑笑说∶“去吧。”

    又过了三分钟,大叔嗫嚅道∶“我……我……我要上厕所。”

    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工作人员苦笑一下,说∶“去吧,别耽误考试。”

    我捂着嘴偷笑。至于那么紧张吗?

    排上号,出来在外面等候考试。看到院里密密麻麻的人,这么多学员,这要等到啥时候呢?

    焦急无聊的我们几个学员坐在闷热的车里。有的找地方闲转去了;有的吃早餐去了;有的在树荫下聊天。我懒,坐在车里想休息一下。有个年轻的男学员,叫姜鹏,二十来岁,长相帅气,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脚上的一双白色运动鞋格外耀眼。他看我漫不经心地样子,问∶“大姐,你紧张吗?”

    “紧张有啥用?按住心考试。”我悠悠地说。

    “我特紧张。”男子说着,把脚翘到车的前头。“我c,我今天又换了新鞋,这鞋底子厚,到时候,脚踩离合时感觉不灵敏。我真晕,还穿着练车时的破球鞋多好。”

    “不要急,只要考试的时候按住心就行了。”我劝说道。

    “大姐,你给教练送礼了吗?”姜鹏又问。

    “没有。没钱。凭自己本事考。还要送礼呀?”

    “你没有看网上那些考驾照的给教练送礼吗?送了礼,他会很认真地教你。要不然,会排挤你。”姜鹏解释说。

    在椅背上似睡非睡的我一听来了精神,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笑话。我兴致勃勃地说∶“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一件笑话。”

    “啥笑话?大姐说说看。”

    “讲的是……”爱讲故事的️我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

    话说考驾照的学员要给教练送礼。每当教练坐上车,他就会问学员∶“你家是干什么工作的?”

    女学员回答∶“卖水果的。”

    “噢,我老婆最爱吃芒果🥭了。”教练似笑非笑地说。

    “知道了,教练。”女学员会心地说。

    第二天,女学员带来了一箱芒果送给教练。

    又来一个男学员。教练问∶“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男学员说∶“我们家是开超市的。”

    “噢,那现在的中华烟什么价格呀?”教练眯着眼,假装好奇地问。

    男学员非常理解,回答∶“教练想吸,不用问价钱。我明天给你拿一条就是了。”

    第二天,中华烟顺利到了教练手里。

    又来了一个长像俊朗和穿戴很潮的小伙子。教练又问∶“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教练,我给你准备好了,就在后背箱里面放着呢,有中式的,有欧式的。有长方形,还有正方形。有梨花木,还有紫檀木……”小伙子兴奋地介绍着。教练急忙说∶“停,停。我用不上。”

    “怎么会呢?教练,人早晚都要走这一步的。等你百年以后一定用得上。”气得教练“啪”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哈哈。大姐,我不知道你这么会讲故事呀!太有意思了,太有趣了。”江鹏笑呵呵地说,脸上紧张的表情舒缓了许多。

    我的故事讲完了,轮着姜鹏考试了。他很从容地走进考场。而我却在外面的车上焦急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一会儿,姜鹏满脸笑意地出来了。还没有等他来到车前,就兴奋地大声说∶“大姐,我考过了,我考过了。太高兴,九十七分。”

    我微微一笑,轻声地说∶“祝贺你顺利通过。哎!我还没底呢,这心里郁闷呀!”

    “放心吧,大姐,你的心理素质好,一定会顺利过关。”

    我勉强地笑笑说∶“我是假装淡定。实际上心里没谱。”

    “108号,红梅准备。”听到叫我的名字,我怀着忐忑的心进入了考场。

    我一坐到考试的驾驶座位,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脑子一片空白。真是会说的不如会干的,会干的不如会算的。我给人家说的时候,就显得自己多样的轻松惬意,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心慌。

    结果这次考试,倒库压线了,挂课。两圈考试都是如出一辙。看来,早上的预兆不好。

    等我们这批考试完,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姜鹏非要请我和教练吃饭。没有考过的我灰心丧气,掏出钱包,他说:“姐,咋这么较真呢?我还要感谢你给我讲的故事呢。”

    我看看他诚恳的态度,也就不客气了。真是应了∶我有酒,你有故事吗?呵呵。

    回去又练了一个星期,重新约上了考试。

    这回考试的那天早上,在教练门口等着,一起结伴同行。在路上时,教练说,咱们村的李晓飞在驾校监考。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他。我颔首点头。

    来到考试地点,和往常一样准备。当我走进考场的通道时,一个熟悉的面孔迎面走来。当我走到他跟前时,他深邃的眼睛稍微愣了一下,我也惊讶地望他一眼,然而都没有说话。

    一会儿,扩音喇叭里通知我考试。我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坐进考试车辆,需要看看倒车镜的放置,再摸摸后视镜的角度。等我把所有的一切做好。我开始发动车辆。一旁的监考官喊∶“停,停。”

    我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怎么回事?

    监考官走过来对我说∶“你这可是第二次考试了。”

    我愣怔了。

    我这车还没有走呀?

    我平复一下心情,继续发动车辆。监考官又大声地喊∶“停,停。”

    我滴妈呀!怎么回事啊?

    坐在车里没敢再动,那监考官在一旁和一个人耳语一番后,又过来了。头趴到我的驾驶室里轻声说∶“看你准备好了没有?”

    考官的这一提醒,我低头一看,妈呀!没有系安全带。连忙把安全带扣上,又检查一遍。我当时的心腾腾地快要跳出胸膛,喉咙像是火一样焦灼。

    我内心又警告自己,不能慌,不能慌。稳住,稳住。我稍事停顿后。又徐徐发动车辆,稳住心神往前走,不错,稳住,上坡,拐弯,经过S弯,噢,出来了,顺利通过。哈哈。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

    我知道,这是源于和我擦肩而过的老同学有关,是他在一旁的提醒。但是,我不能说。在我下车经过那个提醒我的考官身旁时,他悠悠地看着我。

    我给他鞠了一躬,轻声细语地说∶“谢谢。”

    那考官淡然一笑:“不客气。”

    我的心像是从笼中飞出的小鸟一样别提有多欢快了。从考场出来就飞奔似的跑到教练身旁说着自己的粗心大意,又感谢老同学的帮助,才顺利通过。如果不是有熟人警告,我还要再补考一次。真是俗语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如果不是遇到老同学。我还得再补考一次,不但耽误时间,还要再交一百二十块钱的补考费,这是我做活多天的工费呀!

    过了科目二,该进行科目三了。科目三是在本市开发区的路上,就是我所在工厂的门前道路。当时,我只顾在家看孩子,对这里一无所知,出了门就是一抹黑。谁知道现在是天天经过这条考场。恰恰应了俗语∶不想说的话要说三遍,不想走的路又要走三次。

    在路上练习更是步步惊心,打转向灯,挂挡,刹车,油门等这一系列的动作要熟知。如果挂挡与速度不匹配,发动机会轰轰地响,大声地抗议。拐弯松油门,起步挂一档。拐弯打转向灯,按喇叭。让我这个无知的农妇忙得手忙脚乱。

    看着那些小青年靓女们轻松自如,我羡慕的不行。人家练了三天就轻车熟路,我练了一个星期还是晕头转向。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有时候练习驾车的学员多,一天学习三四把。小心翼翼的我那天在路上刚开车跑过来学校点儿,准备开启三挡向四挡冲。谁知道对面过来一辆大货车。我放松的心又一次紧张。教练看到没希望跑了,就自顾低头在手机上抢红包。我放慢速度,耐心等待大货车过去,暗自思忖: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牙一咬,心一横,冲。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

    教练抬头看我把速度提上去了,嘴里连连赞叹∶“吆喝,吆喝,中啊!”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速度与激情一并让我快乐。我为自己骄傲,我战胜了自己的心魔。

    日子过得好快,一晃就到了科目三的约考时间。

    在考试的头一天晚上。夜色深沉,群星闪耀,我刚躺下身子就做了一个梦,梦见骑着自行车在考场拐弯处停下,刚好骑了一个半圆,这个梦又意味着什么呢?

    第二天,大辉跟着另一个驾校考试去了,教练领着我们几个参加考试的学员聚集在科目三考场外,看着外面人头攒动,交头接耳,听见有人说∶“先考试灯光,我上次灯光没有过,总是在过隧道和拐弯时把灯光打错。”

    另一个声音说∶“我是最后靠边停车时压线,亏死了。”

    又一个声音说∶“上次考试,看到一个女学员开车撞到大货车。监考官被挤到驾驶室里面出不来,最后被抬出来了。我想起上次的场景,考试都吓得腿哆嗦,这次还没有过。”

    听着他们的谈话,我心乱如麻,紧张得不知所以。

    一齐上考试车辆的有三个学员,监考官坐在副驾驶,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学员考试,灯光考过了,开着车一档起步,二挡提速,三档跑起,轮到挂四档时,对面过来一辆私家车,看到她犹豫了一下,没敢换挡,等到私家车过去后,她找准时机挂挡跑起。靠边停车,一切顺利通过。听到车内喇叭通知已过。那年轻女子激动不已,眼含泪花,下车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众人哭着说∶“我考过了,我考过了。”

    平时多么矜持的人在这一刻又惊又喜,喜得不能控制自己。

    第二位考试的就是那个上厕所的大叔。多日不见,这位大叔开车沉稳老练,车开得稳稳当当。当完成一切动作,靠边停车,正当我佩服他的定力。他却脚踩刹车,解掉安全带卡扣时,“嗡嗡嗡嗡。”一不小心脚又踩到油门上,考试作废。

    你说这亏不亏?

    最后轮到我考试了,我想像那位老者一样按部就班,一档起步,二档提速,挂三档,“嗡嗡嗡嗡。”一阵响动。考官说挂挡挂错了,一档直接挂三挡。

    我去,真是怕啥来啥。喇叭响起来∶“上午停止考试,吃饭时间到了。”

    考官淡淡地说∶“下午还有一次考试机会,趁中午时间再练练。”

    我听着监考老师的话,吃过中午饭后,又开着车在考场的道路上转了一圈,一切顺利。

    下午我第一个考试,一档起步,挂二档,“嗡嗡嗡嗡。”又响起。奶奶的,犯邪乎了,还是直接挂三挡了。

    垂头丧气的我回到家。先生也在另一个驾校考试回来了,他是靠边停车时脖子一歪,车压线了。

    我苦笑着说∶“是不是你没过,所以,咱奶在天之灵心疼你,故意不让我考过,给我使绊子,让我给你陪伴哩。”

    大辉嘿嘿笑笑说∶“现在咱两个是同病相怜,谁也不说谁”。

    哼。

    时间匆匆而过。眼看着孩子们都上学了,这我也不能在家瞎等呀,又去做活儿了。手机上了一条短信,没看。又上短信提醒,烦人,删除。又过了两天,删除微信上的短信提醒。这时,我才发现一条信息居然是预约考试成功了。日期就是明天。这咋办?我还没有练车呢!

    算了,碰运气吧。

    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有爬出来。我们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切准备就绪的我按捺住焦躁不安的情绪,慢慢等待。

    当我坐上十二号车时,第一个考试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他很有经验似的顺利通过。过了十字路口后停车,停下时,把手刹拉起来。

    轮到我考试了。先在车外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异常。我故作镇静地坐上驾驶位置,灯光顺利通过,打转向灯,按喇叭,起步,拉手刹。按,按,这手刹怎么按不下去?我额头的汗噌地冒出来。一旁的监考官看看,手刹还是没动。不行,不能慌,得按住心。镇静,再镇静。我把手刹稍微往上又搬了一下,再按,这次才按下去。

    我把心稳稳,开始起步挂挡,二挡,三挡,四档,经过拐弯抹角到了学校,扭头查看有没有来往人群,一切安好。等到过十字路口时,我看到有红绿灯,那边有一辆大红色的货车,怎么办?踩刹车。我把脚放到了刹车上,没有踩下去,又仔细一看,原来红色大货车在那里停着呢。我松了一口气,脚又换到油门上,一脚踩下去,“嗖”地一声过去了。

    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好,听到喇叭念我的名字:高红梅女士已顺利考过。我听到后激动的心快要飞起来,心情兴奋得溢于言表。不过我没有激动地跪下,也没有飞奔出去,而是对着考官故作矜持地笑着说∶“谢谢老师。”其实,我的心早已舞动起来。

    科三一过,剩下的就是刷题问题。这就简单多了,这刷题背题是我的强项。科四考试我是一次通过。在通知考过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才真正地如释重负。拿到了我梦寐以求的驾驶证。这是一个人开车上路必备的通行证。如果没有这张薄纸,一旦车子上路,后果可以想象。

    在宣誓交通规则的时候,我的心激动万分。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拿到的通行证,也是一生必备的礼物。

    虽然拿到驾照了,但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没有买车。我曾经埋怨大辉让我考驾照花钱,又让我的驾照在盒子里睡大觉,大辉说∶“有备无患吗,早晚都会用上的。”

    光阴似箭。当我随着先生来到此公司上班后,买了一辆牙白色的小捷达解决来回的上班问题。把在盒子里面睡大觉的驾驶证请出来,派上了它真正的用场,行驶了它的使命。

    虽然给自己解决了上班问题,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我到公司不久后,大辉被安排到印度的外贸公司检查质量问题。许久不开车的我,一个人开着车在路上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平时走的路现在感觉咋那么长?路上咋那么多桥,街上咋那么多人?咋那么多十字路口?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己的开车技术不行,经验不足。没了大辉作伴,心里没有了依靠,紧张的心像是紧绷的弦。

    在开车的第三天,我慢慢地发动车辆,一路小心翼翼地朝前跑着。在经过一座大桥后,又往东走了五百米,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我去的车道上看到远处一个小黑点,估计这个小黑点能垮过去是不成问题。在我的车辆到达跟前时,又猛然觉得这个黑点好大呀!对方车道有车辆行驶。怎么办呢?过去试试?

    我开着车在黑石块上试了试,没能过去,一旁通过的司机惊讶地看着我。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又慢慢地退回来,绕了一下,总算是过去了。又开着车前进了没多久,感觉不对劲。在一座加油站旁边停下来,围着车的四周检查一遍,又趴在地上朝着车底一看,傻眼了……

    这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地下有油迹?

    坏了,坏了。

    不懂机械的我预感到大事不好。没有经验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给老公打电话?

    不行。

    他在印度,远水解不了近渴,反而会让他的思绪更乱,还是给同事打电话吧。

    我拿起手机就给同一个村庄的同事康辉打通了电话,说明情况后。他镇静地说∶“你的车不能再动了,我一会儿就到。”

    同事的车很快来到。他看了看车的周围,郑重其事地说:“汽车的油箱被撞烂了。”

    我瞪大了双眼皮,咋办?

    “不能再跑了。赶紧报保险公司。”

    我焦急地在车上翻找着各种证件,打通了保险公司的电话。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保险公司来了一位二三十岁的男子,张口就问:“有驾驶证吗?”

    我连忙把我的驾驶证递给他,他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又打通了维修厂的电话。

    看着被拖走的车辆,我的内心后悔呀!肠子都悔青了。

    等大辉从印度回来,我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幸亏大辉脾气好,没有骂我这个傻儿吧唧,晕头巴脑的老婆。

    事后,我和亲家姐姐提起此事。她笑着说∶“我们遇到的事儿如出一辙,不过,只要你有驾驶证。保险公司理赔。呵呵。”

    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宽慰了不少。要不然觉得自己特傻菜。

    当大辉去汽修厂领车时,看到一大片的汽车惨状,有的头撞没了,有的后尾撞碎了,还有的发动机撞扁的。真是举不胜举,不由得一声叹息:路上还是小心为妙。

    蹉跎岁月。树叶落入大地,又经历暖风的吹拂,树枝又重新发出了新芽。一晃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也就是疫情爆发后的第一年,我的手机被孩子拿着在家里上网课。我随着大辉一起来上班。

    平时大辉开着车,我总是坐在副驾驶座位给他看着周边的车辆,提醒着四周的变化。

    光说不练假把式,熟才能生巧。

    这天下午下班回家。我主动要求开车。我抱着方向盘。集中注意力向前看。偶尔用余光透过窗玻璃看下一晃而过的人影和一幢幢高楼,还有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辆,不由得感叹社会的发达,科技的进步,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现在交通工具的普及。正在兴叹之余,忽然,映入眼帘的一幕惊恐万分,也让我放松的心情又紧张到了极点。

    当车子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撺出一辆三轮车,“咣当”一声撞到了我们的车辆上。

    我连忙停车。随后,我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在我的车外面晃了一下。等我推开车门下车时,那男子躺在了我们的车子底下。

    倒下的男子躺在地上嘴里哼呀嗨呀地叫喊着∶“哎呀,我的腰呀!”

    我慌得不知所措,连忙问∶“大哥,你哪里不舒服?感觉咋样啊?咱们上医院检查一下吧?”

    那男子看上去五十多岁,胖乎乎的身材,斜着身子躺在地上,嘴里面一直喊着∶“我的腰呀!我的腰呀!”

    我轻声地问∶“大哥,你能坐起来吗?这样躺着,地上有石头摁着不舒服。”

    大辉也在一旁关心地问∶“哥,咱上医院检查检查吧!”

    这时,附近的村民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开了。

    有个六七十岁的大娘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问∶“是老刘吗?哎吆,怎么又是腰呀?哎吆喂。”大娘嘴里嘟囔着走到一边去了。

    一会儿功夫,围了一圈的人,这是在公路中间,我皱着眉,耷拉着脸,为了不再出问题,小声对大辉说∶“怎么办?报警吧。不能再等了。”

    大辉刚给120和保险公司打了电话,那男子的老婆和大外甥也来了,对着我们嚷嚷∶“你们还不报警?”

    我低声说∶“已经报过警了。”

    男子的外甥大声质问∶“你们咋开车呢?开那么快干嘛?”

    我懵了,没吱声。

    大辉张了张嘴,想说啥,我赶紧给他使眼色。大辉也闭上了嘴。

    一会儿,急救车来了,众人帮忙把那男子抬到车上。临走之前,医院的人说∶“你们谁是家属?需要跟着上医院。”

    男子的老婆气咻咻地说∶“我是家属,他们得跟着人去。”

    不懂的我小声对大辉说∶“我没拿手机,我也没带钱呀!”

    那男子的老婆气势汹汹地说∶“你再说你没钱,你没拿手机,信不信我揍你,俺家老头的命还没有你们的手机重要吗?”

    我赶忙解释∶“不是的,孩子们拿着手机在家里学……”

    还没等我说完,那女子伸出手来准备揍我,大辉见势不妙连忙站在我前面说∶“你先跟着车去吧。交警大队来后,我再去找你们。”大辉说着从副驾驶的侧篓里掏出仅有的几张钱。

    我看僵持不下,接过钱就上了120车来到了市中心医院。把那男子推进CT室拍片,又经过一系列检查。

    这时候,那名被撞的男子才说腰部有老伤。医生让我交五千块的住院费。可我手机没拿,兜里面就五百块钱现金,我给医生解释∶“手机被孩子们在家里上网课,只有五百块钱。”

    一旁的女人看到我从兜里摸出仅有的几张红钞票,才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妹子,我那会心急,说的话你别在意呀。”

    我苦笑一下,说∶“没事,谁都不想出这叉子。只要这位大哥没啥问题,好好养养身体。”

    说完,我无力地瘫坐在医院的长凳上。

    紧接着过来交警大队的两个人,他们身穿深蓝色制服,手里拿着酒精感应器让男子吹,同时,一位五十岁的交警问我:“有驾驶证吗?”

    我从包里摸索,把那精致的小本本拿出来,恭敬地递给那名大队长。大队长盯着我的驾驶证细看。

    另一个交警拿着的探测器结过出来了。交警大队长奇怪地说∶“你没喝酒,人家女士也没有喝酒。人家还是直行,没有违规。你这不好说呀。”交警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一点儿。

    我等着他们把所有的检查做完,天空已经落下帷幕,星星在幕布上闪烁。大辉找一个出租车也到了医院。我们给那男子的家人解释一番。孩子们因为疫情都在家里,不能在外面多停留。大辉用手机给他们输入了三千块钱的住院费,交代一番,我们俩个走出了医院,在夜幕的星光下找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家里。

    那一夜,在月光星河里,唯美的夜空下,我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第二天,我们坐公交车来到公司上班,和老板提起路上遇到的事情。老板说∶“这路上出状况很正常,不要气馁,去看看伤者,这是人道主义。”

    在公司大院里碰见李主任。我向他叙述了这件事。李主任一听发生交通事故的地方,就拿起手机给修理工老刘打电话。一会儿,维修工老刘从车间出来了,大辉也走到跟前,听我一遍叙述,老刘和那名被撞的男人同村。他嘴里面哈的一声,说∶“你们别再管他的事了,那是个黏缠的主,嘴里面说的不讹你,心里面只想把你掏空了,他以前就出过车祸,腰上早就有毛病。”

    老刘的一番话给我们提了个醒。

    正说着,那名男子又给大辉打电话,诉说住院费不够,再续住院费五千,一旁的老李和老刘给大辉摆手示意。

    出于好心,大辉和我带了一大堆子的礼品到了医院。男人说:“哎呀,兄弟,挣钱都不容易,我不会讹诈你的。但是,这住院费你得先给我垫上,因为我没有钱。”

    大辉禁不住那男子的软磨硬泡,我也自知理亏,大辉又给医院续了一千块钱的住院费。

    回到公司,同事们劝说大辉:“有保险公司管着,你尽管上班吧。”

    可我的心里怎能安心?特别是我即惭愧又焦急。我们的车辆还被执法大队扣押着呢。

    下了班。我和大辉又带着礼品去看望男子。他们看见我就说我们没有人情味,非要走法律程序告我。

    我的忍耐超越了底线,随你便吧。

    经过法律判定,从监控里看到:我的车速只有三十多码。直行。路道没有错,没喝酒。证件齐全。还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最后的判定结过:驾驶人无过错。

    岁月匆匆。驾驶证换了一批又一批。而我依然钟爱原来的那一版。把它当成自己最好的礼物珍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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