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

作者: 拾掇风烛残年 | 来源:发表于2021-10-27 15:59 被阅读0次

    1

    1987年夏末,李香兰高考落榜了,全家人都很失落,只有李香兰暗自舒了一口气。

    考不上就考不上吧,也好。

    一大早,李香兰便跑到陈其面前,摸着脖子上陈其曾经送给她的水晶项链,羞涩地对陈其说:“其哥,我高考落榜了,也读不成大学了,你,你还要我吗?”

    陈其抬头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李香兰,内疚地说:“香兰,你平时成绩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会落榜?哎,还是读书好,跟着我干什么啊。”

    “反正你不能违背誓言……”李香兰嘟起小嘴,葡萄般黑黑圆圆的大眼睛生气地看着陈其。天气炎热,一颗晶莹的汗珠划过她娇小的脸庞,碧玉雕成般秀气的鼻子朝陈其努了努,“哼,反正这下你逃不了了。”

    “可是我,高中都没读完,香兰,你这样对我不值得。”陈其低下头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黑得发亮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陈其长得不算特别的帅,但端正的五官配上棱角分明的脸颊显得颇有些俊俏,挺直的鼻梁配上饱满的天庭,再加上一身正气的身形,这模样不管在哪部电视剧里都是正面人物。

    李香兰平时的考试成绩还是不错的,虽然不能考上什么名牌大学,但考个一般的大学还是可以的,更何况这个时代上了大学,也算拿到了半个铁饭碗。

    可她却为了陈其放弃了一次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要好好在这乡下和她喜欢的男人过日子。可能会有人说她傻,但她心里清楚得很,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她不想错过陈其——一个曾经为自己牺牲一切的男人,一个她从小就深爱着的男人。

    陈其和李香兰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等两人到了朝气勃发的青春期,有一天,李香兰和陈其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冲到陈其面前,惦着脚亲了一口陈其厚厚的嘴唇,然后笑着扑进了陈其的怀里。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两个面红耳赤的少年少女紧紧拥抱在一起,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的味道——只要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能在一起生活,哪怕是啃窝窝头也是幸福的。

    可惜好景不长,高二的时候,班里的一个无赖王大壮看上了娇娇欲滴的李香兰,表白不成便在校门口蹲守着李香兰想要耍流氓,被陈其看见直接打断了他的腿。

    从此陈其便背上了一个大大的处分,别说考大学了,连高中都没法毕业。

    李香兰更是把陈其当成心目中的大英雄,暗许此生非他不嫁。

    而那个被打断腿的王大壮,人称赖皮壮,长得麻麻赖赖的,小孩子看见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无赖走过来都会躲得远远的,可那次却被陈其三下两下打断了腿,像是被打怕了,从此变了个人,像个被吓破胆的老鼠,看见陈其就腿软。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报仇泄恨。

    因为这件事,陈其上到高二就辍了学,回家做起了各种营生,顺便照顾双目失明的陈婆婆。

    陈婆婆对陈其恩重如山,她早年还没有瞎眼时,收养了因为有些痴呆被人抛弃的陈其,治好了他的病把他养大。于是陈其辍学之后便陪在因病瞎眼的陈婆婆身边照顾着她。心里暗暗打算一辈子就这样陪着陈婆婆就好了。对于李香兰,他也逐渐疏远,不愿影响她的大好前途。

    可今天李香兰却屁颠屁颠地跑来说自己高考落了榜,还不愿复读,要一心一意地跟着他。这让陈其感动的同时又感到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李香兰。放下手中的活计,陈其站起来愧疚地劝着倔强的李香兰:“香兰,你要为自己的将来好好考虑考虑,再去复读一年吧,你有可以脱离这大山的机会,为我而放弃自己不值得。”

    “我说值得就值得,我跟定你了。上大学,哪有那么容易,还是跟着你最容易。反正,我不管,你不要我我就回家种田,把自己熬成老姑娘。”

    结果她真就回家差点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在家呆了三年,任谁也劝不动,说要等着嫁给陈其,不然到时候就出家当尼姑。

    最终家人也拗不过她,看陈其也是个忠厚善良的老实人,平时在村民们里的口碑又不错,于是就干脆应了那倔丫头,给她和陈其凑成了亲事,让她如愿以偿地嫁给陈其。

    李香兰噘了三年的嘴终于放下了,笑逐颜开,蹦蹦跳跳地嫁进了陈家的门。

    陈其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妻子李香兰,在李香兰嫁过来后更是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而李香兰,熬了三年终于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竟然也在进门的那一刻,从任性倔强的丫头变成了懂事温柔的“大家闺秀”,学着照顾家里的大大小小,照顾瞎眼的陈婆婆。陈婆婆高兴得合不拢嘴,瞎了的双眼好像又重新绽放出了光芒,逢人就说自己有福气,娶到了一个懂事的好孙媳妇。

    2

    日子慢慢热乎了起来。

    李香兰嫁到陈家后就像变了个人,从前那个任性倔强的性子不知被收到哪里去了,她不再只在乎自己的喜怒,开始变得温柔起来。白天陈其在外为家而奔波,她便在家照顾陈婆婆,处理家务,洗衣做饭。每天等到丈夫归来,怀着满满的喜悦迎上去,在丈夫的怀里展露些收敛已久的娇羞和小任性。

    日子就这样简单而幸福地过着,虽然清贫但也幸福。

    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陈其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饭也没吃几口便躺下睡了。李香兰对丈夫的反常感到很疑惑,晚上在被窝里忍不住问:“其,今天怎么了,是营生不好做吗?还是身体不舒服,有没有发烧。”说着伸手去摸了摸陈其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烫,是心里有什么事吗?可以和我说,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哦,呵呵,我没事。”听见妻子温柔的安慰,陈其终于勉强有了一点笑容,“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放弃了那么多,我却只能给你这么清贫的生活……”

    “我不许你这么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啃窝窝头都是香的,更何况我们家还没到啃窝窝头的地步呢,你看虽然没有艳丽华服,山珍海味,但至少我们还能吃上肉,衣服也够穿,这样就够了,我们一家人待在一块就够了。”

    “可是将来,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呢。”陈其的声音忽然沧桑起来,满含担忧和内疚,“香兰,我既然娶了你,就要给你一个有希望的未来。不然我要怎么对得起你对我的好。”

    李香兰从陈其的怀里抬起头看着陈其:“其,没事的,我们一起努力,会有希望的。”李香兰感到很欣慰,但同时又开始担忧起来,她很庆幸自己可以有一个为她和家庭的未来负责的好丈夫,但女人的直觉又使她担心起来,担心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女人的直觉总是那么的准。陈其亲了一口李香兰的额头,忽然提了一口气说道:“香兰,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不能辜负了你,所以,我决定做些什么。”

    “要做些什么?”李香兰忽然害怕起来:“是什么事情啊?未来我们一起好好努力就好了……”

    “别担心,我只是想出这个大山去闯一闯。”

    “出去?外面很好吗?比我们的家还好吗?”

    “外面很艰苦,当然比不上我们的家,但只有出了外面,才有更广阔的天地,才有更多的机会,为了你,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我想我必须出去闯一闯,烟雨村太小了,我在这里不管怎么翻腾都难有出息,我想去深圳闯一闯,你看……”

    听着听着,李香兰落下了一颗热泪,热泪掉进温暖的被窝里,落在陈其的胸膛上,陈其的心里感到一阵绞痛,紧紧地抱着李香兰,沉默起来。

    李香兰擦了擦眼泪,抱紧陈其说:“我支持你的决定,但你要永远记得你还有个家在烟雨村,永远有个人在这小瓦房里等着你,”李香兰抽泣了一下,结婚后收起来的倔强和刚烈又重新拿了出来:“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吊死在村口,怨你一生一世。”

    陈其落下了真挚的眼泪,“不会的,我发誓,一辈子只爱你一个。”说完温柔地亲吻着妻子的薄薄的嘴唇,在被窝里缠绵起来。

    3

    生活开始发生了大转折,陈其就要离开这个温暖的巢了,飞出大山,飞向熙熙攘攘的深圳,去寻找和妻子未来的希望。

    一大早,李香兰就早早起来了,做好了早饭,替丈夫打点好出行的行囊,轻轻抚摸着丈夫的行囊,小心仔细地检察着有没有什么该带的没带上。她害怕丈夫在外面过不好,害怕他冷着了,饿着了,害怕因他归来得太迟而受尽苦头。

    “香兰,可能要委屈你一阵子了,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尽快归来。”陈其怀着愧疚抱了抱妻子,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千言万语凝噎。

    李香兰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也坚强起来,擦了擦泪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我在家里等着你。”泪水还是止不住,哗啦啦往下流。

    陈其深情地亲吻了李香兰,也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最终大巴车还是载着丈夫离开了,李香兰坐在村口边的大石头上,手轻轻抚摸着丈夫很早以前送给她的水晶项链,呆呆地望着丈夫远去的方向,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才慢慢离开回家去,走两步又回头踮着脚望几眼,祈盼丈夫能从路的那头向她奔来,告诉她说他不走了,要和她一起回家。

    可是陈其最终还是没有从路的那头奔来,秋天的凉风渐起,吹乱了李香兰额头前的几缕秀发,吹乱了她阑珊的背影。

    回到家中,陈婆婆已经在门口等着李香兰了,听见李香兰的脚步声,她杵着拐杖走向前去,摸索着握着李香兰的手,干枯的双眼如泉涌般冒出几行泪水:“香兰啊,委屈你了。别怕,我还没老透呢,还可以照顾你。”

    李香兰被秋风吹凉了的心忽然一热,感动地笑了笑:“您不老,但是是我要照顾您,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回到屋子,李香兰看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热气腾腾的,心里的冰忽然化了:“您怎么又自己做菜了,都说了以后菜我做就好了,哎哎。”

    “呵呵,老婆子我瞎了不是一年两年了,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别说做菜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的好孙媳妇,我的拐杖也不是软的,只是菜可能味道没那么好,委屈你了好媳妇。”

    “您做的菜最好吃了,又香又好吃。”李香兰笑了笑,扶陈婆婆坐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坚强起来,好好面对生活。

    可是生活并不是那么好面对的。在这偏远的小村庄,两个孤独的女人要想好好生活比想像中的要艰难都多。

    可是李香兰不怕,为了丈夫,为了陈婆婆,她放下了她的任性和娇气,卷起了袖子,干起了粗活,纤细的手臂逐渐强壮了些,娇小的背影逐渐高大起来,曾经的那个“大家闺秀”慢慢变成了一个坚强的小俏妇。挑水砍柴卖菜样样都来。去买菜,跟卖菜的砍价砍得虎虎生风,临走顺便拿人家两根葱:“哎呀,你们家菜太贵了,送两根葱给我,不然我以后不来了。”

    卖菜的刚想跟她理论,她就说:“怎么这么小气,还是想欺负我们孤媳寡婆的不成。”

    卖菜的也就叹了口气,又拿了两根葱放进她的菜篮子里:“好了好了,两根葱够干什么,再多拿几根给你好不好,回去煮个鱼,别等陈其回来看你瘦了来说我卖菜的坑你,哎哎。”

    “哎,叔你这鱼怎么不怎么动了,是不是快翻肚皮了,我做好事买了吧,给侄女便宜点?”

    “好啦好啦,这丫头,鱼不要你钱,跟你二叔客气什么,讲价讲到自家门了啊。”卖鱼的是李香兰的二叔,住在烟雨村的另一头,看见自己的侄女为了条鱼跟自己讲价,叹了口气,捞了一跳活蹦乱跳的鱼放在砧板上杀好递给李香兰,“怎么,跟叔叔还客气啊,爹娘现在搬过来和二叔一块住了,有空啊,多回娘家看看,虽然路有点远,但多远都是一家人是不是。”

    “谢谢二叔。”李香兰转头忍不住抹了下眼泪,又跑到了米店那里去了。

    “哎,你这米有点虫子了,便宜点卖给我吧。”

    4

    转眼就一个月了,丈夫寄回了一封家书,告诉李香兰他在大城市的际遇,大城市使他增长了见识,他自己也有了些想法,为了暂时能安身还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找到了临时落脚的地方,虽然只是临时的工作,却也比在乡下赚的钱多。所以还给家里寄了一些钱。问李香兰过得好不好,如果有事情去镇上打电话给他。

    李香兰手里紧紧握着丈夫寄回的家书和钱,艰难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些安慰,重要的是丈夫似乎没有混到穷困潦倒,重要的是他还记着这个家,记得自己,这就够了。

    生活虽然苦,但有了丈夫的记挂,再苦也能适应了。

    可是生活的苦和难远远不止解决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么简单。孤媳寡婆的生活远远比想像中的要艰难和危险。世道艰险,好人不多,你甚至分不清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又是辛苦劳作的一天,李香兰娇小的身板又挑着沉重的水桶来到井边打水。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瘦脸细眉的小白脸向李香兰走过来:“香兰?是你吗?你怎么,啊,我来帮你吧……”

    李香兰恍然回头一看,发现是以前的同班同学,也是丈夫陈其的好兄弟许志强,笑了笑疑惑地回答道:“志强?你上完大学回来啦?好久不见了呵呵,呵呵,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还是不要跟我客气了,我刚刚毕业,被分配到我们村临时当村党支部书记助理。”许志强笑着说道,当说道“临时”和“党支部书记”两个词时,他像是怕李香兰听不见似的加重了语气。

    看着李香兰艰苦的模样,许志强疑惑起来:“香兰你怎么干起这么重的粗活了?看起来也比以前更……美了些啊哈哈哈。”

    “呵呵,没有没有。”李香兰赶紧笑着回答道。现在的李香兰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身材纤细得像一枝花一样的小姑娘了,辛苦的劳动把她锻炼得结实了一些,身材更加紧致了一些,白皙的皮肤也被逐渐晒成了淡淡的褐色,却仍然保留着细腻和光滑,显得更加性感美丽了。

    许志强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李香兰,喜欢她的任性可爱调皮,而且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倔强气息的样子。可当时李香兰却和陈其好了,而陈其又是他玩得比较好的兄弟,所以他只能暗暗喜欢着李香兰。就算后面陈其和李香兰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他也仍然不肯放弃对李香兰的喜欢,甚至开始嫉妒陈其,心怀不轨,希望陈其哪一天出意外死掉。

    甚至当年赖皮壮缠着李香兰那件事情跟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后来陈其因为打人辍学了,许志强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还殷勤地向李香兰献过好,整日缠着李香兰,陪她上学放学,上课下课。只是李香兰还是喜欢着陈其,对许志强的殷勤,只回以冷漠和无动于衷。

    这使得许志强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特别不服气但又不甘心,在心里暗暗发誓:哼,乡野村姑,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老子以后上了大学再让家里的关系安排个村官,到时候倒贴老子老子都不要。

    后来许志强真就考上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大学,上了大学后见识也多了起来,还谈了几个女朋友,开始觉得:哼,李香兰也不怎么样嘛,乡野村姑,一股子倔气,还是大城市的美女秀气大方。

    可是今天回到了村里,看到有些不一样的李香兰,他又重新看上了这个“乡野村姑”。他发现李香兰竟然也多了许多不一样的女人味——她仍然带着那股刚强倔强的气息,但又多了些懂事和温柔,身材虽然不如以前纤细了,但更紧致了些,皮肤虽然没有以前白皙,却还是细腻光滑的,显得更加性感了。

    这温柔与刚强,性感与魅力的完美结合又深深吸引了许志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完美女性”。本来好不容易从高中失败的爱慕中走出来,现在又重新陷入了对成熟性感的李香兰的爱慕之中,无法自拔。

    许志强一把抢过李香兰的水桶和担子,“嗨,这是男人应该干的活,怎么让你一个弱女子来呢?我来吧。”

    李香兰赶紧推辞:“不用了,我可以的,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了,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是别人的妻子了,你可别小看我,我能撑起我们家的半边天,呵呵呵。”

    “什么?妻子……”听到这话,许志强心像被冷冷地泼了一大桶冷水,头皮一阵发麻,赶紧问道:“你……你已经结婚了……吗?额……是谁那么有福气啊……”

    “是啊,我已经和其哥结婚了。这结婚呀,会改变一个人的啊,所以古人才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呀,强哥你呢?嫂子是哪里人啊,强哥福气好,还能考上大学当上村官,嫂子肯定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吧,呵呵呵。”

    “没……没有,我还没……”许志强麻木地回着话,心里又像被插了一刀,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再一次被命运抛弃,心爱的人再一次被陈其夺走,嫉妒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烧得他的心火辣辣地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香兰,陈其去哪了,怎么让你干这种粗活,他占了便宜……额不,他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为什么不好好疼惜?我看不下去了,你带我去找他,我要好好说说他!”

    “诶别,强哥你误会了,其对我很好,现在在大城市里打拼,肯定吃尽了苦头,我这点苦算什么呀,而且其答应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的,让我和陈婆婆过上好日子呵呵。”

    听到这话许志强嫉妒的火焰烧得更旺了,陈其算什么?只是一个被人丢弃的痴呆婴儿,被孤寡的女人捡回家养大,还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穷困青年。可为什么好事都被他占了,以前李香兰喜欢他,现在还嫁给了他。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平!

    看许志强呆着不说话,李香兰似乎理解了什么似的笑了笑,以为许志强只是在感慨什么而已,便晃悠着水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井边打水去了。

    看着李香兰柔中带刚,同时又楚楚可怜的身影,许志强渐起不轨之意,熊熊妒火不断地在寻找着宣泄之处,忽然走上去一把夺过水桶说:“香兰我们可是老同学,我和陈其也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现在你们有困难了,可不许怕麻烦我而把我一把推开,别跟我客气啊,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哥对不对。”

    李香兰终究还是善良单纯了些,暗自感叹着大学生素质和思想境界就是高,庆幸着自己和陈其能有这么一个好朋友,烟雨村能有这么一个好村官。于是没多想就把担子给了许志强,微笑着道谢:“呀,强哥是我们村的好村官啊,谢谢了,烟雨村可算出了个有个出息的人啦。呵呵呵。小心点呀,水不用装太满的,谢谢你了。”

    许志强得逞了似的暗笑,心理逐渐扭曲:谢谢我,哼,我早晚把你抢到手,到时候再谢谢我吧。

    许志强挑着水迈过陈其家的门槛,假装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叫了一声:“哎呦,嘶,没事没事。”

    “强哥你的脚,小心点啊,要是弄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许志强将水桶放下,假装痛苦地走在矮凳上,一边揉着脚踝,一边假装摆手说:“没事没事。”说完站起来假装摔倒,痛苦地叫着:“哎呀,看来是不小心扭了脚,没事,为人民服务嘛呵呵呵。”

    这下可把李香兰内疚坏了,她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急忙蹲下来伸手轻柔地帮许志强揉着脚踝。

    李香兰紧致的肌肤带着七分柔软,接触到许志强脚踝的那一刻,像一簇春天里消融的冰雪,化作一股股暖暖的春水流遍许志强的全身。许志强感觉酥酥麻麻的,意乱情迷,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李香兰抢到手里。

    从此以后,许志强便隔三差五地拜访李香兰的家,而且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帮助李香兰,今天带着几个女村官一起来“下乡帮助困难群众”,明天又带着几个学生来“体验乡村生活”,光明正大地接近着李香兰,偶尔想办法和李香兰来有些较为亲密的肢体接触,一不小心摔倒了,一不小心烫伤了,一不小心不知哪来的柴火绊倒了李香兰,他总会出现在附近一把抱住李香兰,还假装正经地道歉:“失礼了,失礼了,香兰小心点啊。”

    李香兰还是单纯了些,看不懂许志强的歹意,陈婆婆虽然眼瞎,但却察觉到了许志强的虚伪。夜里偷偷跟李香兰说着悄悄话:“好媳妇啊,那个许志强啊,我总感觉他不怀好意啊,你可得小心着点啊。”说着陈婆婆抬着下巴对着李香兰点了点,宠爱地握着她的手。

    李香兰单纯地笑了笑:“强哥不会的,他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还和其哥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呢,您是不是多心了。”

    “诶!多心才好啊,我虽然眼瞎,但就因为眼瞎,心眼才更明亮呢。你呀,凡事多留个心眼啊,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其哥,要好好保护自己啊。”陈婆婆顿了顿,靠近李香兰说:“如果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被欺负了,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大喊大叫,才能给自己留更多的余地,住在隔壁的“多话张”虽然爱说闲话,但也不是什么坏人,有什么事情啊就跑到她家去跟她说,她知道了,全村人也就知道了,这样不至于被人暗地里欺负,还有啊,不要和别人去人少的地方,好吗。”

    陈婆婆平时不是个爱啰嗦的老人,今天却一下子跟李香兰说了那么多。李香兰也感受到了陈婆婆的好意,便笑着答应了陈婆婆。

    自此李香兰对许志强也多了些心眼,小心地避免跟许自强发生肢体接触和,也尽量避免和他独处。还常常把邻居多话张这个行走的广播电台请到家里吃饭唠嗑。邻居张姐人称多话张,是个三十岁的女人,因为爱说闲话,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多话张虽然爱说闲话,但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心直口快的善良女人罢了,准确地说,应该是个爱八卦的姑娘,毕竟还没嫁人嘛,心里寂寞罢了。随着跟李香兰的频繁来往,多话张也逐渐把李香兰当作了好姐妹,没事就找她唠唠嗑。

    许志强也觉察到了李香兰对他的戒备,开始着急起来。而接下来的一件事更是让他不得不采取些肮脏的手段。

    陈其来家书了!

    5

    陈其在最新的家书里说自己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出路,在深圳也认识了许多朋友,现在准备在深圳大干一场。自己准备先在深圳租一间大一点的公寓,等一切安排妥当就回来把李香兰和陈婆婆一起接过去。还说很想念李香兰,希望能快些见到她。

    李香兰拿着家书,手臂微微颤抖着,不禁落下几行幸福的眼泪。把家书翻来覆去地读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见到谁都笑呵呵的,在菜市场大买特买。

    卖菜的看见李香兰过来都一个个咬着牙准备砍价,装着横说出价格:“五块,不能少了,我这都新鲜的……”

    “买了。”

    “啊?啊?什么?要不……我再给你便宜点?”

    李香兰竟然没有砍价,这让卖菜的老板们极度不适应,一个个委屈得好像被抛弃了一样,谈价格时非要给李香兰降个五毛一块钱啥的。

    许志强也看出了李香兰的不同,奇怪地问道:“香兰,你怎么了,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啊。”

    李香兰对着许志强笑了起来,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幸福:“其哥就快回来了,说在城里准备安顿下来了,不久后还要接我和娘一起去城里住呢。”

    “怪……怪不得。”许志强听到这个消息像被一阵强烈的寒风吹散了魂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看着兴高采烈的李香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准备像燕子一样飞走了,他开始急了,他不愿就这样放弃。心想着陈其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来了,不行,不能就这样放过李香兰,不能就这样放过陈其。

    于是一个邪恶的连环计划在许志强的心里形成了。

    明亮的灯光下,许志强的书桌凌乱不堪,纸篓里堆满了揉成一团团的信纸。终于,许志强看着眼前自己写好的信,嘴角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冬天慢慢地到来了,气温逐渐下降,却还没有风,安静得让人害怕。今天是周一,李香兰最期待的一天,因为只有今天镇上的邮局才会送信过来。所以李香兰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期待着今天的时间快些过去,等到下午说不定会有邮递员拜访,给她递来一封丈夫寄来的信。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忽然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李香兰兴奋地跑过去看,结果没有看到邮递员,只看到了许志强。许志强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煲站在门口,看见李香兰失望的眼神,假装憨憨地笑着说:“怎么,香兰不欢迎我呀,这几天天气变冷了,我们家熬了鸡汤,想顺便送点过来给陈婆婆喝暖暖身子。”

    “你有心了,谢谢。”

    “不用客气了,晚饭添一个汤而已,就不用跟陈婆婆提我了,我还有个会要开,我先走了。”说完把鸡汤直接递给了李香兰。

    许志强知道陈婆婆对自己有看法,如果知道是自己送来的鸡汤不一定会喝,于是非常狡猾地想借李香兰的手让陈婆婆喝下放了安眠药的鸡汤。

    许志强离开了李香兰的家门,并没有去开会,而是直接走向了李香兰的邻居多话张的家门,路上看见邮递员翻着包走向了李香兰的家门,许志强嘴角一歪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心想计划的第一步要实现了。

    许志强走进多话张的家门,看到多话张正坐在椅子上磕着瓜子,又装起憨憨的笑容走向多话张,活脱脱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张姐,嗑瓜子呢。”

    “哟,这不是许大官……额不,许大村官嘛,有何贵干啊。”多话张不冷不热地对许志强说道。

    许志强赶紧笑眯眯地递过一张票券,说道:“张姐,这是村里相亲大会的邀请券,今晚我们村和附近的几个村一起举办相亲茶会,张姐的长相可不差,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去参加,哪怕是去喝几口茶呢。”

    “相亲?靠谱吗?老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要的。”

    “这次相亲是我们村委会组织的,那都是正经人参加的呀,还有隔壁村的阿力,他你认识吧,人老实,相貌也还可以,就是因为太老实了现在还没成家呢。”

    隔壁村的阿力多话张当然认识,还是她的中学初恋。听到这个名字多话张愣了一下,“阿力?不认识,不过嗑瓜子嗑得我嘴巴都干了,就去喝喝茶吧。”说完不屑一顾地接过了许志强手里的邀请券走回屋里换衣服去了。

    许志强哼哼地笑了一下,心里暗暗说道:总算把这些碍手碍脚的人都解决了。接下来是第三步计划了。

    许志强离开多话张的家并没有去开会,而是走到当年那个被陈其打断腿的赖皮壮家附近,假装和他偶遇:“诶?这不是王大壮吗,我听说你中学的时候可是被陈其打断过腿,是你吗?我们可是同班同学啊。”

    “什么?谁?哦,是强哥啊,听说你现在是村官了,有什么好事可得关照关照我,说起那个陈其,他算什么,趁老子不备偷袭,不讲武德而已。哼,现在他敢出现在我面前我打断他的腿!”赖皮壮弓着身子恶狠狠地说道,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曾经断了的腿。

    许志强见赖皮壮就要掉进自己设计的陷阱里了,忽然转变神色,对赖皮张严肃地说道:“哎我说你怎么就那么不长进呢,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看你还是光棍一个,你这样什么时候能有女人肯跟你,人家陈其可都和李香兰结婚了,看人家恩爱夫妻多好啊。”许志强偷瞟了一眼赖皮壮,看见赖皮壮不服气的样子,暗自笑了笑,又转变态度假装安慰赖皮壮同时向他发出某些暗示:“大壮啊,很多时候这气得靠自己争,对了,村里正举办相亲大会呢,很多人都去了,连陈其家附近那个说话噼里啪啦的多话张都去了,要不你也去看看?”

    “不去,村里除了李香兰还有谁好看?爷都瞧不上。陈其,哼,好事都让他占了。等爷逮住机会一定狠狠地报仇泄恨。”赖皮壮气愤地跺了跺脚。

    许志强露出了得逞了的笑容,他知道赖皮壮现在恨透了陈其而且还对李香兰余情未了,开始实施他计划的第三步,面带怒色地冲赖皮壮说:“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怀恨在心啊!我跟你说你可别想乱来啊,现在李香兰一个人在家,陈其又出远门了,陈婆婆又生病倒下了,连邻居多话张都去相亲了,你可不能现在去趁人之危啊!想都别想啊,还有我呢,我可看着你呢。”

    这说完忽然假装拿起电话说:“喂?什么?现在开会,有领导要来啊,啧,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去。”说完假装边打电话边走开了。

    这一番操作哪里是在警告赖皮壮不要去骚扰李香兰,这明明就是在告诉赖皮壮:你的机会来了,看你能不能把握住吧,同时还把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赖皮壮确实是对李香兰余情未了,也从未想过真正伤害李香兰。当然确实也是被陈其打怕了,这些年都没敢去找过李香兰。可今天被许志强这么一激,多年的旧怨终于又爆发了,愤怒和情爱冲昏了他的头脑,心想:“凭什么他妈的一个个都这样针对我,今晚李香兰一个人在家是吧。哼,这么多年了,都没正眼看过我,我凭什么要这么窝囊。今晚就去办了那个小娘们。”

    说完弓着腰气愤地向李香兰家里走去。而许志强躲在背后狡黠地笑着,像一只丧心病狂的饿狼。

    此时的李香兰目光呆滞地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封信,脖子上丈夫送她的水晶项链不知怎么的链子断开了,李香兰把掉落的水晶项链紧紧地握在手里,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月亮升起来了,温暖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却毫无知觉,好像化作了一具会流泪的石像。

    信里写着丈夫的死讯,说是在工作的时候不慎从28楼落下,粉身碎骨……

    李香兰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失魂落魄地在家里独自流着泪,陈婆婆不知怎么的,喝完鸡汤后便沉沉睡去了,邻居也不见动静,只剩李香兰一个人呆呆地在院子里伤心落泪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哟,香兰妹妹,一个人在家呢,寂寞了吧。”

    是赖皮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推开院门闯了进来,看着正在流泪的李香兰,好像这么多年的怨愤都得到了一些安慰,色眯眯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李香兰:“香兰妹妹,哭什么,是寂寞了吧,外面冷,跟哥哥回屋里去,哥哥的胸膛暖和哈哈哈。”说完拉起呆傻了的李香兰,李香兰瞬间清醒了些,挣脱赖皮壮的手,机械般狠狠扇了赖皮壮一巴掌。

    赖皮壮瞬间爆发起来,“臭娘们,老子今天就睡了你!”说完不顾一切地抱起李香兰走进屋子里去。李香兰机械般地反抗着,捶打着赖皮壮,手中的水晶项链在月光下晃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可任凭李香兰怎么捶打,色性大发的赖皮壮都无动于衷。

    “赖皮壮,你干什么!”忽然许志强从门外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狠狠地向赖皮壮的那曾经被打断过的腿打去。

    赖皮壮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叫声,好像杀猪一样:“啊——!”不得不将李香兰放下来,抱着腿打着滚。

    许志强象征性地骂道:“这一下是轻的,滚,还好会议取消了我提前回来,不然你这禽兽就得逞了。”说着追着赖皮壮狠狠地打着,赖皮壮被打伤了那条腿,好像罩门被破了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许志强对着远去的赖皮壮露出了大功告成的笑容,又假装出难过的样子转过身体来扶起李香兰。心里却暗暗想着:哼,你的丈夫现在死了,自己还被流氓欺负,看你如何抵挡得住我这个救美英雄的诱惑。

    许志强扶起李香兰看着她的双眼,温柔地说:“香兰,没事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即使陈其不在了,也还有我,我会永远保护着你的。”说完慢慢将李香兰搂在怀里。

    月亮被乌云暂时遮住了,夜里黑漆漆的。李香兰像是死了一样,目光呆滞,麻木地在许志强怀里流着泪。

    忽然李香兰挣脱了许志强,死死地盯着许志强。盯得许志强头皮发麻。

    许志强对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感到很是疑惑:怎么会这样,现在她应该对我投怀送抱才对。

    皎洁的月光又重新洒在李香兰泪痕斑斑的脸上,她的皮肤颜色好像被月光冲淡了,晶莹剔透。别有一番哀怨的美。

    许志强对自己计划的失败感到很挫败和愤怒,又看着眼前美如碧玉般的李香兰,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把李香兰压在桌子上亲吻起来,扯开了李香兰的衣服。

    “啊——”又一声杀猪般的痛苦叫声响起,许志强捂着流着血的脖子从门口退了出来。李香兰满嘴鲜血地走进院子,像一具死尸一样盯着许志强,机械般抬手扣好刚被扯开的扣子。李香兰正好背对着月光,全身上下都灰暗起来,只有手中的水晶项链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李香兰拿起院子里放着的柴刀,疯狂地喊起来:“我生是陈其的人,死是陈其的鬼,敢碰我我杀了你,啊——”说着冲了出来。

    许志强被吓得魂不附体,踉踉跄跄地跑起来,正好碰见相亲回来的多话张。

    多话张看到这场面瞬间明白了什么,赶紧冲过来拦住李香兰:“香兰妹妹,别冲动,杀人要偿命的啊。”拼尽了力气,这才拦住了李香兰。

    李香兰还在机械般地疯笑着:“呵呵,谁,还有谁要欺负我,我生是陈其的人,死是陈其的鬼,碰我一个试试,试试!”

    多话张赶紧把李香兰扶着回去院子里坐下。安慰着李香兰:“妹妹没事了啊,他走了,走了。咱不怕,咱有柴刀,顺顺气,顺顺气哈。”多话张看到了地上的信,赶紧抱住李香兰:“妹妹不哭,不哭哈,那信也不一定是真的,估计是谁乱写的啊,肯定不是真的哈,不哭哈。”

    李香兰蓦地抬起头,自言自语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6

    天亮了,李香兰没有告诉陈婆婆昨晚的事情和那封信的内容。一早就收拾好了行装,她要去镇上打电话给陈其,因为陈其曾经说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去镇上打电话找到他,以确定他到底怎么样了。

    走到村广场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堆人在公告亭那里围观,李香兰没去理会。可这时多话张向她跑了过来:“妹妹,妹妹,不好了,你去看那个公告,有人说你行为不检点,要公开批评你,肯定是许志强那个混蛋。”

    李香兰一愣,被多话张拉到公告亭那边。公告墙上贴着一张崭新的A4纸,上面写着:

    李香兰同志于丈夫外出,生死未卜时,独自守家,难耐寂寞,与男人有不检点行为,背叛自己的丈夫,这是极度可耻的行为……

    李香兰看到这个疯了一般喊起来:“是谁,是谁胡说八道,是谁!有本事站出来,为什么要侮辱我的清白!啊——!”

    这时多话张指着不远处的许志强说:“看,肯定是他,是许大村官,大家看啊,这个村官欺负老百姓啊。”

    许志强本来想偷偷看李香兰的笑话的,现在却被多话张指着,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许志强没办法,走向前,挺直腰板,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说:“李香兰,与村里的某男子有不轨行为。”

    “啪——”还没等许志强说完李香兰就冲上去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大喊:“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混蛋,欺负我一个寡妇……”说完想起了丈夫的死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差点岔了气。众人赶紧过来扶住她。

    多话张忍不住了,赶紧过来扶起李香兰然后气愤地对许志强说:“什么不轨行为,我可以作证,我是香兰的邻居,我可以作证她是清白的。倒是你许志强,昨晚……。”

    “什么清白,”一个赖皮的声音打断了多话张,是赖皮壮,从人群中晃晃悠悠地走出来说:“什么清白的,我都上过了,张姐我也上过了,什么玩意,哼。”

    众人惊愕。

    李香兰被气得动不了了,恶狠狠地盯着赖皮壮。大喊:“胡说八道,胡说……咳咳。”

    忽然一个黑大汉拿着杀鱼的刀从人群跑出来,跑到李香兰身边,用刀指着赖皮壮:“我呸,你再胡说,再敢胡说我侄女,我就把你剐了,下流痞子。”

    赖皮壮被锋利的杀鱼刀吓得连连倒退。

    看见赖皮壮被吓得慌了,多话张赶紧发挥她的专长,咧着大嘴巴开始嘲笑赖皮壮道:“哎哟,就你这模样,赖皮邋遢的,胆小如鼠的,你上过女人吗,谁信啊,哈哈,你信吗,你信吗?”

    众人抿着嘴摇摇头。

    多话张继续攻击道:“他要是上过我,我就上过他爹,垃圾东西。”说完把嘴巴抿成波浪线,嫌弃地看着赖皮壮。

    众人惊愕地看着多话张,心想多话张的嘴巴真不是盖的,什么都敢说,也难怪30岁了还没嫁出去。

    多话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挥舞着手帕解释道:“我没上过他爹,他也没……哎呀,现在去医院检查,老娘还是处女呢哼。”

    众人抿着嘴,向多话张投来肯定的目光,目光竟带着几分敬意。

    这时许志强按捺不住了,昨晚被咬了一口,今天还被打了一个耳光,气愤地把脏水全部往李香兰身上泼:“哼,偷男人还能那么容易被邻居看见?反正我看见了,我可是村党支部书记助理,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我爹还是村长,我会侮辱你?你就是个下贱坯子。”

    听到这话,李香兰忽然清醒过来疯喊道:“我杀了你,杀了你们两个再自杀证清白,我李香兰怕过谁!啊——”喊着夺下二叔手里的杀鱼刀冲向许志强。

    许志强吓得快尿了裤子,跌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大喊:“杀人啦,这疯婆娘杀人啦。”

    众人拉不住发狂了的李香兰,眼看李香兰就要一刀结果了许志强。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定住了李香兰,“香兰!”

    是陈其,他终于回来了,看见李香兰正要拿刀向许志强砍去,赶紧喊住了她。

    李香兰手举着的刀顿在空中,陈其的声音像一辆疾驰的火车向她冲来,将她所有的痛苦瞬间撞碎。刺眼的阳光从陈其背后照过来,她的英雄,她的白马王子踏着光回到她身边了。

    李香兰哇啦一声哭了出来,放下刀踩过许志强的身体和脸冲过去紧紧地抱着陈其,泣不成声。

    那把杀鱼的刀掉落下来差点插进许志强的裤裆里,吓得许志强尿了一地,像一条蚯蚓一样翻腾着离开那把刀,哭喊着:“杀人啦,杀人啦,陈其你老婆杀人啦……你要赔我精神损失费!”

    陈其温柔地抱着自己的妻子,任她在怀里哭泣,怒视着许志强。这时多话张赶紧跑过来跟陈其说明事情始末。多话张的嘴巴真不是盖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整理得清清楚楚。

    陈其明白过来,也大概猜到了背后的伎俩,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赖皮壮。赖皮壮多年的心理创伤复发,低下头不敢看陈其的双眼,战战兢兢地说:“没有啊,其哥你是知道的,我不敢,我没对你老婆怎么样,就想吓唬吓唬她,是他,这个人,”赖皮壮指着许志强说:“这个人他怂恿我的,想英雄救美吧,后来好像被你老婆拿刀追着砍,比我还惨,真的,其哥,我至少不会真的伤害香兰。”说完低着头退缩到了人群中躲了起来,像个可恶的老鼠。

    陈其大概全部明白了,愤怒地盯着许志强,如果是以前的陈其,一定冲上去打残许志强,可是现在的陈其不会了,他用一种不可置疑的口吻对许志强说道:“精神损失费?呵呵,你爹还是村长是吧,很大嘛,他再大大得过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吗?现在有这么多人证在。我可以告你好几条罪行,对了,不仅仅你认识人,我也认识几个律师朋友,还是咱们的同班同学呢,不只你一个人上了大学啊,到时候我让你坐牢,让你上下三代不过政审。真以为自己是村霸了啊。”

    “许志强,你等着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哼!”陈其甩下一句话,扶着李香兰走回家去了。

    众人对着许志强指指点点,多话张用了积攒了三十年的脏话把许志强骂了个通透。

    李香兰回家后便安心地睡着了,一直睡到了晚饭时间。陈其给她和陈婆婆做了一大桌子菜,像哄小孩一样给李香兰摆弄着各种小玩意,重新修好了那个水晶项链,给李香兰戴上。看着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在温暖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李香兰终于像个孩子一样露出了幸福甜美的笑容。

    丈夫回来了,一切灾难都结束了。

    7

    几个月后,许志强被判强奸未遂、恶意诽谤、毁坏他人名誉、假公济私、还有恶意伤人、造谣等罪名,被判十年有期徒刑,而村长也下了台,许家三代之内不过政审。

    而陈其带着一家去到了深圳扎根落脚了,生意也做得风风火火的,彻底告别了贫困。两年后,李香兰为陈家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叫卫卿,寓意永远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多话张也和隔壁村的阿力喜结良缘,到深圳投奔了陈其夫妇。

    日子逐渐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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