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家|我妈

作者: 小小熊猫 | 来源:发表于2023-03-21 18:13 被阅读0次

    提到家的时候,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妈。


    我是2019级大学生,2022年12月份是我参加考研的日子。

    恶魔攻击我时,离考研只剩下了一天,我在考研前一天病倒了,发烧烧到38℃多,不算太高,我只记得当时胃口出奇的好,也可能是因为第二天考研,我不信我真的被它偷袭成功了。

    刚量出体温,我就给我妈打电话,“妈,我发烧了,明天就考试了”,“什么?”能想到电话那头的我妈非常震惊,我一向展示给大家的印象都是能吃,身体健康,可是没想到我也中招了,虽然那时候已经算半决赛了,但是却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关键的节点。

    因为我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那次高烧不仅烧晕了我,还吓坏了我妈,我妈连夜带我跑到镇里的医院。病好了,但是我妈一直记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女儿不能发烧,更不能发高烧。”所以当我妈听到我发烧了的消息,第一反应是赶紧去医院打退烧针,而不是你怎么能在考试前的关键节点发烧呢?

    和我同一天发烧的还有另一个室友,一个病好的室友带着我们两个病号去看病。我们打车去的诊所,打了退烧针,退烧针见效很快,很快就不烧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头疼。

    第二天考研,我早早就放下了手机睡觉。凌晨两点钟,头里突然像炸弹爆炸了一样疼得厉害,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病痛对我带来的巨大冲击。我打开一些搜索软件,搜查了一些类似症状的解决方法,其中浏览量最多,多数人同意的一个方法是用热水沾湿毛巾,敷到额头上,于是我连忙下床,在漆黑的深夜里找盆。

    盆很快就找到了,我伴随着吱呀呀的开门声出了门。出门后我就迷茫了,深夜只有我一个人在楼道,我如果接热水会不会吵醒其他人?这么晚了还有热水吗?我接完热水回宿舍需要拧毛巾,我舍友也要考研,这样会吵醒她们吗?

    我站在楼道窗户旁,在五楼俯视下方,发现一片漆黑,好像我的未来。我考研学的不好,还在前一天生病了,我脑子里只有我考不上研究生后,父母对我的失望,在同学面前丢脸,毕竟我是多么好面子的人啊。不知道我在窗户边站了多久,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回去吃药。

    这个药是在打完退烧针后,医生给我开的一包退烧药,也有止疼的功效,当时医生说早起如果头疼就吃,一天头都不会疼。半夜头疼醒了,我不是没有想过吃,可是我担心下午考试头疼考不了怎么办。经过了思想斗争,我还是决定吃药,如果没有好的睡眠,我怎么能好好考试呢?

    药很顶用,吃完头慢慢就不疼了,很快我就睡着了。两天的考试,我都是在低烧和头疼中度过的,可是我食欲很好,我得有精力和勇气,不然怎么有打败它的勇气和面对考研的信心呢?

    我记得考试完那天下雪了,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就像前几天下的雪那样。考完就知道自己考的怎么样了,真的不好,我应该考不上。考完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也很累,回来就在床上躺着,不想下来,身体也疲乏,很难下床。我的阳过的和正在阳的舍友也都在床上躺着,应该也是累了。

    考完的生活很平淡,除了父母和亲戚问考试成绩,他们只知道能考上和不能考上,不知道还有初试面试。在亲戚面前,我哥一直在说以后我上研究生,就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研究生,以后怎么样怎么样,我当时火都上来了,在所有人面前,直接说,“我考上考不上都是我自己的事,人不可能只有这一条路走”,然后我就回了房间,那个时候没有人说话,所有亲戚都看着我,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有勇气说出那些话,可能是为了我无能的事实找借口吧。

    然后就是开学,要开学了,我竟然舍不得两个月在家无所事事的日子,以及我妈给我做的卤鸡腿和骨头汤。去上学那天,我妈上的是夜班,白天要在家睡觉,我爸专门在这天请假去送我。下午的高铁,上午起床收拾东西,我爸说中午饭他给我做米饭,我摇了摇头,假装哭着闹着要吃我妈做的下了芹菜叶子的清淡面条。可能是因为我要走了,我爸立刻同意了,随即把我妈叫起来,“起来给闺女做饭,她说她喝你做的那个清汤寡水的面条。”我妈被叫醒了,起床气直接怒怼我爸,“睡得好好的,给我叫醒……”,我妈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起床给我做了饭,看着我心满意足吃饭的样子,我妈嘴里说“不知道这个没味儿的面条有啥好吃的”,但是她很开心。她也简单地吃了我爸做的饭,就睡觉了。

    我不喜欢喝面条,更别说清汤寡水的面条了,我只是想在离家前吃我妈给我做的一顿简简单单的饭,也再看看我妈。

    我高中离开家,每次坐在公交车上,看我妈的背影离我远去,我就会掉泪。大学离家更远,我却不想家,不想我妈,觉得终于来到了我的天地,无拘无束的生活,在这里,我有朋友,也有好吃的饭菜,没有喋喋不休的唠叨。可是现在大四了,开学就很想我妈,但是我一想到考研成绩要出来了,就觉得很羞愧,不敢面对她,所以和她打电话打的很少。

    成绩出来的那个下午,虽然嘴上说着不敢查成绩,但是还是想知道多少,也许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万一能过国家线,万一有学上。可是现实还是沉重地打击了我,出成绩,分不高,肯定过不了线。我和朋友在一起,朋友一直看我玩手机,就问我,是不是成绩出来了,我本来不想告诉她成绩出来了的,可是她也关心我,她说看到我颤抖的双手,她就已经知道了。我很难过,我觉得我很努力了,也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努力很多,她想着法给我买好吃的,陪我聊天,她说:“我们的未来还很长很长呐。”

    成绩出来后,周围人考的都不太好,有的人立刻就告诉了父母,我有点害怕,所以我拖延了好几天,最后鼓足勇气,也只能给我妈发消息,“成绩出来了,我考不上,我也不会再考了,我不适合学习。”我妈第二天下班看到消息,一直在问我考了多少分,真的考不上吗?我就一直回,不说分数,真的考不上。我妈说了一句话:“到底考了多少,分数都不敢说,考不上也要说分数啊。”我没回,我妈后来也没再发。

    等过了一天,我爸回家了,就给我打了视频电话,我不想对着我的脸,就对着墙,我爸说:“让我看看你,看看瘦没有,我都让你看了,我多亏啊”,我说:“不要,我长的好看,你要是看了我,我就亏了。”我妈一直没出镜,也没说话,我就说:“我妈呢,我妈不在家吗?她生气了。”我爸说:“你妈说你生气了不理她,她可伤心。”其实在我看来,是我妈生气了,对我失望了,不理我,后来都说开了,也和我妈正常说话了。

    后来,我妈告诉我:“你没考上研,我很难过,因为你以后不能过上很好的生活了。”她的话夹杂着哭音,我很想哭,但是我假装镇定,“妈,你都不知道,我没考上研,我有多轻松,我现在很开心,我觉得一个大事没了。我不适合考研,我不考研以后赚的钱自己也够花的。我想的很好的生活是我想吃的东西我不用犹豫就能买,我觉得这样就很幸福了。”其实,那天我俩说了很多,只记得最后结尾是我妈说的“好了,你找男朋友吧,之前一直没让你找,你现在找吧。”“妈,你觉得你同意我找对象了,我想找立刻就有了吗?”

    后来我爸,我妈,我哥再和我聊天,都很默契地没提到考研失败这个事。

    三八女神节,我给我妈买了一个外套,买了梅菜扣肉,还买了米线和卤蛋酸辣粉,我妈说:“这个闺女没白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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