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我愿以爱为伞，为你撑起半生

短篇|我愿以爱为伞，为你撑起半生

文｜一叶红茶

01

我从小便没了妈妈。这么多年我不愿意去回忆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如果不是我年少不懂事，执意要去河边玩耍，我妈也不会为了救我而被河水吞没。那年，我才7岁。

而今，我26岁，同学们比我大的比我小的基本上都结婚了，甚至有些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呢，光棍一个。

我从未谈过恋爱，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便只身一人来到北京，投奔在工地上干活的舅舅。这一干就是八年，原本瘦弱的肩膀变得有力量，黝黑的皮肤见证了我这些年的成长。

曾经我也深爱过一个女孩，她是我们高中的班长，娃娃脸，很漂亮。当时要好的哥们儿都说班长也对我有意思，只是一个女孩子不好说出口，让我主动点。

然而一直到毕业，我都没有跟她多说过一句话。高考最后一场结束，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下着小雨，我没有带伞，小跑着出了校门，刚好撞上在路边打着伞似乎在等人的班长。

我看着她点点头，雨点越下越大，我头也没回便向前跑去。转身那一瞬间，我看见班长的眼里好像有泪，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对不起，你有着漂亮的雨伞，而我没有。

02

工地上的阿姨们都很热心，三天两头便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都回绝了。我知道，我比别人，少了什么。

年关将至，所有人都忙着高高兴兴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只有我坐在工棚的拐角处，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我看着吐出的烟圈越飘越远，直到和空气融为一体，我的心里才没那么难受。

想起高中课本上孔子说的那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十九年了，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长大了。

回家的火车上，唯有我的行李最少，因为我每次回去呆几天便又回北京。妈妈走后，父亲总是沉默寡言，和我的话越来越少，我知道，他在怪我。

踏进家门，看见父亲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接过我的行李，说：“隔壁大娘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我给你答应下来了。”

我嗯了一声，这么多年， 他从未提过这件事，仿佛他把我给忘了。听见他这样说，我竟有些受到宽恕的幻觉。

家里被父亲打扫得一尘不染，妈妈的相片挂在墙上，相片里的她那么年轻。

03

当天晚上大娘便来到我家，领着我和父亲去姑娘家见面。父亲拎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礼包，里面是一条烟两瓶酒，还有些保健品。

我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这么多年，父亲也老了，走路都不像当年那样带风了。

到了姑娘家，大娘忙着给我们介绍，我赶紧喊了声叔叔阿姨。

姑娘的妈妈招呼我们坐下，我十分拘谨，头都不敢抬，更不知道相亲的对象坐在哪方。

只听见大娘不停地说着我多能干，年纪轻轻自己赚钱在镇上买了房，还打算明年买车，人踏实又老实。父亲偶尔地应一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听见大娘说：“阿诚啊，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喜欢玩那个微信嘛，留个号码呀！”

我方才回过神来抬起头，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单眼皮，额头上还有一颗痘痘。姑娘看见我窘迫的样子笑出了声，我的脸霎时通红。

我扫了姑娘的微信，尴尬地咳了声。

随后大娘又笑着说：“一大桌子人在这傻坐着干嘛？莹莹，你跟阿诚去门口走走啊！”

这时我才知道她叫莹莹，刚才太紧张，竟然把她的名字都听落了。

走出门发现天上正飘着小雪，莹莹缩了缩肩膀，我立马把围巾取下递给她。

她说：“原来你是闷骚啊！嘻嘻！”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她随即接过围巾戴上，说：“很暖和，谢谢。”

那一刻，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这是不是动心的感觉？

在门口转了两圈便进门了，我知道大娘是想给我们独处的机会，然而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进门后突然觉得气氛不太好，大娘看见我们进来尴尬地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他们年轻人啊随他们自己的想法。”

于是我们先告辞了，莹莹的父母送我们到门口，我看见莹莹躲在她妈妈身后冲我办鬼脸。

04

回到家，大娘告诉我莹莹的父母介意我没妈，莹莹嫁到我家后日子会很辛苦。

我顿时没话说，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莹莹发过来的微信：睡了吗？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在我有能力的时候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但是我们依然不能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我想不出答案，索性关了手机，迷迷糊糊到最后都不记得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手机上多了很多条消息。我点开，都是莹莹发的。

“你不要介意我父母的话，我们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不是，我是说，你很好，我父母不了解你。”

“我听说了你家的情况，我不介意的，我会说服我爸妈。”

“张诚，我喜欢你。”

看到最后一句话，我如梦初醒。一个女孩尚且勇敢，而我一个大男人却如此畏畏缩缩。这不是辜负了莹莹的一片心意吗？

我立刻回了微信，告诉莹莹我不会让她失望。

05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莹莹每天都聊微信聊得如火如荼。莹莹是个开朗活泼的姑娘，和她聊天，我反而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

这天，我刚和莹莹约好了第二天去市里逛动物园，她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的孔雀。我发给她我在北京动物园拍的那些老虎狮子，有的在找吃的，有的在打哈欠，她乐坏了。

正当我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中，大娘神色慌张来到我家。

“大娘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您说。”我倒了杯水给她。

“阿诚啊，那个，唉，是我不该搭这个鹊桥，你跟莹莹啊，还是算了吧！下次大娘再给你介绍个好姑娘！”大娘抱歉地看着我。

“大娘，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说这话？”我急了。

大娘跟我娓娓道来，原来莹莹的父母对我没妈这事耿耿于怀，莹莹还有个弟弟在读书，婚后他们必然没有过多的精力来照顾莹莹，怕莹莹来我家受苦。

我能理解做父母的心，可是我想证明，我可以给莹莹好的生活，不让她吃苦。

我拜托大娘和我一起去莹莹家，和他父母好好谈一次。

这是我唯一一次可以抓住幸福的机会。

06

来到莹莹家，是莹莹开的门。见我来，她笑着喊我的名字。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字那样好听。

莹莹的妈妈一边招呼我们坐下，一边让莹莹回她自己房间。看着莹莹的笑容，我一点也不紧张了。

有个爱我的姑娘此刻正在等着我的好消息，也许她正趴在门后听着我们的对话呢。我说过，不能让她失望。

“阿姨，我不会说多好听的话，我说的肯定都是真心的。这辈子，我认定莹莹了，感谢您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感谢老天让我遇见她。我们的感情是真的，只要莹莹不放弃，我会用一生疼爱她。”

“请您给我这个机会，我是个没伞的孩子，我必须努力奔跑……我……”

说到这里，我哽咽了。这是我心里最最痛的伤疤，现在我要亲手撕开它，去呈现它，让别人去了解它。

一切都是为了我爱的女孩。莹莹妈妈始终没说话，我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这些年，我拼命地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够理直气壮地对着未来丈母娘许下承诺。

良久，莹莹妈妈说话了：“你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也心疼你，说实话，我确实不想让我的女儿嫁到你这样的家庭。没有婆婆的日子，会非常辛苦，你辛苦，她也辛苦。”

“妈，我不怕辛苦，你不是跟我说过，结婚最重要的是看那个男人吗？我看好他，希望你也看好我们！”莹莹突然跑出来说道。

大娘这时说了一句：“你就让他们两个人自己相处吧，好不好不是咱们说了算，小两口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莹莹妈妈犹豫了很久，看着我们点点头，说：“阿诚，我这丫头脾气不太好，你多让让她。行了，你们自己谈去吧，但愿我们都没看错人。”

此时我已经感动地眼眶红了，我坚定地看着莹莹，说：“阿姨，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不让您操心。”

莹莹听见我的话，抱着她妈妈哭了。

07

动物园里，莹莹像个小孩子新奇地跑来跑去，一会喂猴子吃香蕉，一会拍孔雀等着它开屏。冬日和煦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仿佛是妈妈温暖的手。

看着眼前这个我爱的姑娘，她没有完美的身材和精致的五官，但是却是上苍送给我独一无二的礼物。

原来这么多年，我孤身一人，就是为了存够所有运气遇见一个她。

“喂，张诚，你以后不许抽烟了，别以为我闻不出来你身上的烟味噢！”莹莹忽然回过头对我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又跑去和鸵鸟合影了。

亲爱的莹莹，我答应你。我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