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众人皆醉我也醉？

01

在原来的书评计划里，今天是应该到了给《呐喊》写书评和感悟了。

我原本想，这是一个比较轻松的任务。

我在高中读的文章里面，鲁迅先生的文章读的是最多的，甚至常常很自觉地模仿他的文笔写作。

在中国文学史和文学欣赏的学习过程中，不管是看视频也好，还是看书也好，看得最多的也是先生的作品。

我还把《鲁迅全集》都买回来收藏，小说部分也全部读完。

我还准备花半年的时间花钱听许子东教授的《重读鲁迅》，现在刚刚听到第十五课，希望全方位地了解先生的作品。

事实上，这个《呐喊》的书评迟迟不能动笔。

我换了个思路，先写感悟吧。写书评时间，几个小时还是不太够，况且可能还要翻很多的资料。

写感悟，从《呐喊》这部小说集里选一篇小说来写。我选了第一篇，《狂人日记》。应该很快能赶出来。

我先把书重新再看两遍，没有切入点，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任何头绪。或者说有想法，但我总不能还写：这个小说控诉了“吃人”的封建礼教……

到网上看书评吧，看看别人怎么写的，看完更凌乱了。

看书，看蒋勋的关于《呐喊》的书评，看孙绍振的书评。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听下许子东的《重读鲁迅》，听关于《狂人日记》的那一段，还是没有想要的东西。

越是查找，心里越是烦闷。

02

先到楼下跑步吧。一边跑一边听《呐喊》自序的录音。

出门之前，老婆提醒我说，外面好像下雨了，不去跑了吧？我走到阳台，看了看外面。天只是暗，没有雨，我就出门了。

我在年青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自己也并不以为可惜。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的来由。

这是《呐喊自序》里的原话。“曾经做过许多梦”，究竟作者有什么梦？这些梦大部分都忘记了，但有些是忘不掉的，成了回忆。

这些回忆，有些是“使人欢欣”，有些“使人寂寞”。这些寂寞的回忆，就成了《呐喊》的小说。

作者的梦在接下来的自序里有说明。因为父亲生病，常常需要看中医，然而庸医害人，父亲在三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后来便使我的学籍列在日本一个乡间的医学专门学校里了。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像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

这是作者的其中一个梦想，成为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

然而在日本学医的过程中，又目睹了中国人精神的麻木。“从那一回以后，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这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弃医从文。

这个事件驱使作者有了第二个梦想，用文章改变国人的精神。

03

先生的这两个梦想，相信大部分中国人都是熟悉的。

但是上面自序里讲的“寂寞”的回忆，需要解读一下。

这些寂寞的回忆跟前面说的两个梦想有关。

家道中落，父亲早逝，尝尽人间冷暖。“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看见了世人的真面目，感受到了屈辱，藏在内心，成为无处宣泄的寂寞。

根据作者祖父周福清所著《恒训》中记载，周家从明万历年间以来两三百年都是望族大户，至清咸丰年间李秀成占领绍兴才导致家道的中落。鲁迅小时候家里还不愁生计，可见周家与中国国运的兴衰正好合拍，也是在19世纪中期开始没落的。

祖父因贿赂入狱后，鲁迅的父亲周凤仪就病倒了。鲁迅在《呐喊》自序里强调药铺、当铺柜台的高度等等，就是要强调他幼年心里刻下的屈辱感。

这是作者的寂寞一。

04

作者的第二个梦想，用文艺运动改变国人精神。与人一起编《域外小说集》，创办杂志《新生》，但都以失败告终。

这是寂寞二。

于是“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长大起来，如大毒舌，缠住了我的灵魂”，令人压抑，但苦于找不到宣泄口。作者用各种方法来麻醉自己的灵魂，终于使自己“再没有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的意思了”。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还在跑步，但天已经下起小雨，步履沉重，还要小心避开书树上掉下来的烂芒果。

我的心不由地震颤起来，我是否也已经被现实堵住了梦想的路途？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是不是也常常感到压抑而无处宣泄？似乎有的。那为什么麻木那么久而不察觉，或者发现了有没有勇气去改变？大概自己也是失去了年青时候的慷慨激昂吧！可是人人如此，你又想怎么样？

我继续听。

为证明自己不谈论政治，躲避可能有的迫害，先生躲到一个院子里抄写古碑文。

老朋友钱玄同来看望他，劝他在《新青年》上做点文章。

先生说“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钱玄同回答说“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熟睡在铁屋子里，昏睡至死，而且不感到死的悲哀。这是多么可怕的处境。我再次震颤，现在的自己，是否也正是那样的状态？被抹去了棱角，没有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忘记了年青时候的梦想。人将到中年，已经到进了必死之局了吗？

先生最终是答应了朋友也做文章了，这就是最初的《狂人日记》。

我又继续听，继续跑。

“在我自己，本以为现在是已经并非一个切迫而不能已于言的人了，但或者也还未能忘怀于当日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罢，所以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

这个时候，天空已经下起大雨，我偏觉得步履变轻盈了，狂奔起来。

简宝玉读书挑战打卡-《呐喊》读书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