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是一个退了休的老出租师傅陈麻子讲的,也是其亲身经历的,今天就让我来讲给你们吧。
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出租师傅张老三,正是险些为财而亡。一个跑出租,长期混迹社会底层,整日挣些辛苦钱过日子,不说如何与人为善,但也不会同谁结怨生愁的人,怎么就会因为跑了一趟长途,而险些一去不回呢?待到被发现时,出租车虽完好无损,但,出租师傅张老三早已人冷体硬,差点没了生命的痕迹。
这一切,都要从一天晚上讲起。跑过出租的人都知道,晚上的生意,一般比不得白天,特别是一些非大城市的郊区县市。因为人口稀少,加之,郊区县市餐饮娱乐等行业落后。自然,一到晚上,除了马路上定时会开的路灯外,街上是看不见几个行人的。可,出租车不一样,它不会因为晚上街上人少,打车的人少,而给每个出租师傅减少份子钱。反正都是出租公司说了算,份子钱每天那么多,少一分也不行,嫌多,那就别跑出租,你不跑,照样有排着队等着跑的人。没办法,份子钱每天得交,白天挣够份子钱,晚上挣的才是自己的。可,晚上打车人少,要挣钱,又不想瞎逛费油劳人,怎么办?那就只有到酒店宾馆会所门口去等,排队载客!
同往常一样,当夜幕降临,夜色加深,街上再难见到几个行人的时候,张老三跟着一帮一道跑出租的师兄师姐们,把车子开到了本地最大的宾馆门口排起了长队。
等候之余,大伙儿常下车,站在一起,围成一圈,胡吹瞎侃。就在张老三几人胡吹瞎侃得正是兴头的时候,一个右脸有一道疤痕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停靠在最前头的出租车跟前。那刀疤男子,留着个光头,右手提着个黑色手提包。左看看,右瞧瞧,像是没打过车似的,刀疤男子望着一排排亮着空车灯,却无驾驶员的出租车,竟不知道喊上一声。
就在那刀疤男子左右打望的时候,车子排在最前面的陈麻子瞥见了。陈麻子一眼望到那刀疤男子,就约略料到那男子有打车的想法。然,却又不见那男子叫车,一时觉得奇怪,而又不敢确定。走上前去,陈麻子正要开口。不料,那刀疤男子忽然先问道:师傅,走花龙门,要多少钱?
等了许久,仍不开张,拉不着一位客的陈麻子,正发着愁。见有人要到花龙门,那时欣喜,可想而知。陈麻子拉开车门,立马打火,将车启动。谁知,刀疤男子上车后,没过片刻,又开门下了车。人高马大的陈麻子也跟着下了车,朝着打堆的一帮人直摇头,然后喊到:花龙门花龙门,一百块一百块,谁拉谁拉?
看到刀疤男子下车,胡吹瞎侃的几个人开始躁动。但,在听到陈麻子的话后,众人刚还一亮的眼睛,忽地又暗了下来。不消他说,此地过花龙门将近六十公里路,一百块接此生意,当是费力不讨好的亏本买卖啊。就在众人叹气放弃的时候,出租师傅张老三突然喊道:我拉!我拉!
于是,“噗噗噗”的一阵发动机声响后,一辆亮着有客的出租车,向着花龙门的方向出发了。
这张老三是脑子有问题吗,别人都不愿做的买卖,他为啥就愿意?但,只要认识张老三的人,就都会明白,他张老三为什么会拉!
原来,张老三家里困难,妻子又有病,不能参加工作。挣钱养家的重担,便压在了张老三一个人的肩膀上。除了两边的老人需赡养,家里的两个孩子也要供养,外加经常看病治疗的妻子,张老三最需要的就是钱!没错,就是钱!虽此去六十公里远,除去油气费,赚不了几个钱。可,对张老三来讲,大晚上的,拉个人也不容易,有得挣,总比没得挣的强啊!
一阵躁动后,几个等客的出租师傅又安静下来了。陈麻子悻悻的走过来,随口就骂了一句:娘的!还以为钓到大鱼了呢!结果是个出不起钱的穷鬼,六十公里才给一百块,鬼才会载他呢!看他那光头刀疤的样子……
说到这里,陈麻子忽然顿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竟望着一帮师兄师姐,呆呆的发起了愣!突然,陈麻子又开口道:你们瞧到刚才那个打车的人了么?大家都点着头,看着陈麻子,不知道有哪里不对。
“陈麻子,你的意思是那刀疤男子……”不知是谁,幽幽的冒了半句,就打住不再往下说去。此话一出,当即,大家会意。一时,人群里弥漫了一股恐怖同担忧的气味。
“会不会?”陈麻子心里有些慌乱。一想到那提着黑包的刀疤男子,纵然人高马大的陈麻子,一时也没了主意。
“麻子,在电台里给张老三打点暗语,叫他注意点,事情不对时,赶紧喊话!你也别太担心,我们还有这么多人,若真出什么事,大不了都把车子开过去,还怕了他刀疤男子?”都是长期蹲在一起,拉客混饭吃的师兄师姐,这一刻,没有什么比团结更坚强如铁!
“三娃儿三娃儿,走到哪儿了?走到哪儿了?花龙门路上大车多,大车多,小心咬你屁股,咬你屁股!”咔咔咔,电台传去陈麻子的暗语。
“半边岩,半边岩,谢谢!谢谢!”又是一段咔咔咔的电台杂音。张老三会意,心里在感到一股暖流的同时,又瞟了瞟,坐在自己身后的刀疤男子。这不看还好,一看,硬是吓出了张老三一身的冷汗!
原因很简单,一般人打车,如果不坐前面,就会坐后面靠右的位置。可,这个光头刀疤男子坐的位置很奇怪,一不坐副驾位置,二不坐后排靠右位置,偏偏坐在后排靠左的位置上。
这奇怪的坐法,以及光头男子带着刀疤的脸,还有陈麻子给自己打的暗语,这一切无不让此刻的张老三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路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黑乎乎的路上,见不着一户人家,更别提有行走在路上的人了。
此时,除了张老三自己出租车所发出的灯光外,再也见不着半点光点子。张老三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不时的通过后视镜,偷偷去看那坐在自己身后的刀疤男子。张老三一边在心里不停的嘀咕着,难道今晚真要倒霉摊上事?另一面,张老三又飞快的转动着脑子,想象着这刀疤男子将会如何的谋财害命,以及自己将采取怎样的自保措施,虎口脱险,死里求生!
一路上,刀疤男子都不曾开口讲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举动。直到快要到达目的地时,这刀疤男子才终于开口说了话:师傅,大概你也猜到了,我也就不和动硬的了,我也是落难之人,需些钱财,你把你身上有的钱都支援给我吧!
“吱吱吱”出租车发出了一段刹车声。此刻,张老三忐忑的心情,终于像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刀疤男子主动摊牌,自己也算是知晓了刀疤男子的目的,知道他将要耍什么样的花招。
事到如今,张老三也自知保命重要,好汉不吃眼前亏,失点钱财又算啥!张老三也不再多说什么,随手一伸,摸过今晚挣的一百块,外加三十块的零钞,一并递了过去。
刀疤男子接了,一点,当即恼怒了:你他妈逗我玩呢!就这么点儿?赶快,身上的都拿出来,我等着赶时间坐火车呢!
到此刻,张老三才算明白了整个事情。原来,刀疤男子是早有预谋,假装打出租,一来为劫财,二来也好到花龙门坐火车。
张老三听了,当即愤慨,心想我张老三当年也是十里八乡响当当的人物。如今为生活所迫,才做起了这起早贪黑的买卖,好不容易挣点辛苦养家钱,却遇上你这么个霉神。若不是顾及家中老小,怎会拱手把钱全都与你?可你,不知好歹,不懂道义,居然还怀疑我做了手脚。若是按了当年的脾气,我还会受你胁迫把钱与你?不叫你拿钱给本爷爷使使,都算你小子运气好了!竟然还给本爷爷来这招,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老三彻底爆发了,怒目圆睁,平日中的各样委屈同心酸,在那刻皆化作一片愤怒之潮,气势直逼刀疤男子!
刀疤男子倒也不为张老三的怒目圆睁而怕,毕竟亡命之徒,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见张老三不为所动,刀疤男子摸了摸黑色的手提包,直接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就要向张老三脖颈指去。
张老三的诨号当年也不是白混的,打打杀杀哪样没干过?还怕了他刀疤男子的一把小得可怜的匕首?眼疾手快,张老三手刹一拉,钥匙一拔,弹开后备箱,跳出驾驶室,操起放在后备箱的一根长筒扳手,就朝刀疤男子指来的那把匕首挡去。
刀疤男子俨然懵了!他万万料不到,他吃定了的这个其貌不扬,瘦精瘦精的半老男子,竟然会有胆量,同他打斗起来!
“都是在道上混过的,你不道义,也别怪我心狠!”张老三握着近半米的长筒扳手,怒吼着向刀疤男子劈去。
刀疤男子望到杀气腾腾的张老三,心里也是一怯,约略的后退了半步,心想,管他道义不道义,如今,我也是沦落逃难之人,管不了那么多!拿钱逃命要紧!
于是,一场打斗,在靠近花龙门这个地方的一个空地上上演了。
那激烈同血腥的场面,自不用多说,总之,两个人打得昏天黑地——刀疤男子吃了许多长筒扳手的重劈,所触之处,无不是一条条痕迹明显的淤青;同样,张老三也被刀疤男子的匕首划得伤痕累累,最为严重处,当属杀入腹部位置的一刀。
后来的事,张老三就不晓得了——失血过多,休克过去了。待到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里面了。至于那刀疤男子,便是在张老三休克倒地后,从花龙门坐火车逃走了。不过,没跑多远,便又被警察给抓捕回来了。
醒来的张老三,躺在病床上,望着一家老小,那时哭得个稀里哗啦。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多亏你师兄师姐及时把从花龙门救回,如果再晚些时间,恐怕你现在就哭不成了!”
张老三抹抹眼泪,看着一群围在病房外,前来看望自己的师兄师姐,抽抽噎噎的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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