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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征文(品)之回望
本文参与伯乐征文(咚咚咚)
那天下午事已办毕,返程高铁晚七点才发,我不耐烦等候,便在外面逛了一圈,顺便买些送妻子的礼物。逛到一家凉茶店门口时我累了,看里面空间开敞有座位,装修也雅致,就走了进去,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小哥十分热情,在询问了我的口味和喜好之后,推荐了一款新型凉茶。据小哥介绍,这款新型凉茶里的添加物,是一种叫婆罗摩伽的热带植物叶片,产自西大西洋地区,巴布亚新几内亚附近的火山岩群岛上,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据说还有些别的奇妙功效,就是价格贵点。一听小哥介绍,我马上想到了阳光、沙滩、高大的棕榈树,美丽的极乐鸟,以及土著人用羽毛装饰的王冠。我向来贪图新鲜,平时喝水也并不讲究,没等小哥详细解说完,就爽快地点了一杯。一口抿下去,有一股类似薄荷的清香滑进喉咙,前味清冽,后味柔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微涩,阳光和沙滩的感觉倒没喝出来。
一个人枯坐等时间过去是件很无聊的事情,手机里推送的都是些没营养的信息,我不想翻阅,也不爱打游戏,只能握着杯子看窗外风景。窗外一对情侣走过,一个穿西装的女人走过,一个捡垃圾的老头走过,一辆装满塑料瓶和硬纸壳的小推车迈着碎步,在老头后面跟着,对面商场底楼的星巴克和必胜客里,三三两两的人群进出。我正兀自出神,这时有一男的隔着窗在往我这边看,手指头敲击在窗玻璃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我没大注意,咚咚咚,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这才凝神细看了一眼,原来是明智表哥。
明智表哥是我父亲族中一位姑姑的小儿子,大名李明智,小名满伢子。因为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免疫功能缺陷,无法上学,从小就被养在家里,几乎不出门。我和明智表哥多年没见面,此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倍感亲切。我邀请他进来,问他喝点什么,想给他也点一杯婆罗凉茶。但他表示一杯白开水即可。
大约是常居家中不沾染世事的缘故,此时的明智表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身形清瘦,面颊上仍有少年气。与他相比,我虽然很小了几岁,身体却已经开始发福,有了人到中年的沧桑。我先问了他的身体情况,又问了姑姑姑父的近况,表达了我对老家生活的怀念。明智表哥说他父母近况尚好,又用简单几句话概括了在我离开家乡的这些年他是如何修行的——他将他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叫作“修行”,至于身体情况,只是含糊带过。想来是找到可靠的治疗方法了,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个离老家千里之远的城市遇到他。表哥的身体能好起来,我由衷地替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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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俩相聚,除了寒暄和问候,很难不聊当年往事。那时姑父开了个书店(那个年代不像现在网络发达,开书店还挺赚钱),因此,虽然表哥不能上学,看书却多,且因为行动受病体束缚,思维就变得极为发散,时常有惊人之语,如天马行空,不走寻常路,以至于许多同龄人都无法跟他交流。在个人喜好上,他也爱钻研一些晦涩难懂的大部头著作,这更使得他在同龄人中没朋友。姑姑疼惜儿子,常说表哥孤单,请我多去陪他。我很喜欢去他们家陪他,他们家右边是个冰糕厂,左边是家酥饼店,天热的时候能吃到冰棍冰糕,天冷的时候能吃到热热的酥饼。尤其那家酥饼店,老板点子多,爱捣腾,喜欢开发各种奇怪口味的酥饼,在那些奇怪口味的酥饼中,我最爱猪油渣馅和冰糖肥肉馅。总之,只要去了那位姑姑家,就有了吃到各种零食的机会。再加上明智表哥收藏了不少打口带,他床底下一摞一摞的连环画和小人书也很吸引我,《三国演义》和《西游记》我百看不厌。当然,我那个时候也确实是个皮实孩子,活泼开朗,无论表哥说什么,总能当个称职的捧哏,把气氛活跃好,所以不仅姑姑姑父喜欢我,明智表哥也很喜欢跟我说话。
虽然明智表哥身体孱弱,却很灵巧,尤其爱爬高,那个时候大家都住平房,只有他家是三层半的小洋楼,地势也高,楼顶上有个坡屋顶,他最喜欢爬到坡屋顶的最高处坐着。我常跟他一起上去,从屋顶低头看下去,前头的商业街呈川字状分布,市井生活一览无余,吃货的我便忍不住东张西望,去看哪一家是甜品店,哪一家是烧鸡铺。但明智表哥跟我看的不一样,他喜欢抬头往上看,据他说,在没有云彩遮挡的白日,从楼顶上能看到最远处的天际,青灰色,有光,光如白塔重叠,似是还有另一个世界。
有一次乡里死了人,是个在外边发了财的大老板的老父亲,场面搞得大,是我生命中接触过的第一个显赫葬礼。不仅搭了巨大的灵棚,还扎了一套纸质的别墅,红墙青瓦,四四方方,比真实房屋小不了多少,周边堆放了纸人纸马,纸人有苍白的脸,脸上画着乌黑的眼珠和鲜红的嘴巴,纸马也和真马一般大,尾巴是一把细长的纸条,有小孩儿忍不住去薅那些纸条,结果被大人厉声呵斥。焚烧时,众人围观,敲锣打鼓,不知道有多热闹,我们都跑去看,明智表哥不能去,就爬上屋顶远望。我回去后给他描述了现场的壮观场面,那大火是如何熊熊燃烧起来的,那纸屋纸马并纸做的人儿是如何化为一片灰烬的,现场的人是如何赞叹葬礼的豪华的。他听得津津有味。他告诉我,在高处看和在现场看是不一样的。我问有什么不一样,他便说在现场看,看到的是火,从高处看,则更多的看到烟。明智表哥告诉我,人死后灵魂会脱离躯壳,会在灰色的烟雾里徘徊,死人的灵魂就像烟雾一样轻飘飘地飞起来,最后循着光去了天上的一座白塔。死亡只不过是个通道,人的灵魂通过这个通道去往另一个世界,然后再次轮回。
我说哥你是在骗我吧,你是在吓唬我吧,死人的灵魂,那不就是鬼吗。那时我还是个小学生,世界观不够稳固,虽然教科书上说这世上没鬼,但若真有鬼,我还是会害怕的。越是虚无的东西越让人害怕。表哥说,是真的,那老头在烟火里东一脚西一脚地走,脸黑黑的,跟生前一模一样,只是有点迷茫,大约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说得有模有样,绘声绘色,仿佛真有一个老头子站在半空中,迷迷瞪瞪把我们瞧着。我被吓得一愣一愣,辩驳说,如果真有,现场那么多人怎么都没看到。他说,你看到的是一个三维的空间,你们都只能看到三维空间的东西,而灵魂在四维空间。然后他给我详细讲解了什么是三维空间、什么是四维空间,并拿出一个魔方,给我展示那看不到的第四个面。那天晚上回家后,我没怎么睡觉,耳朵边总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半空中灰雾腾腾,一个四维空间的鬼马上就要跳出来揪我的耳朵。
等到我十来岁,明智表哥又一次跟我探讨过灵魂是否存在的问题。那个时候我已经是高中生,接受了十几年的学校教育。我们有过争论,我信奉的是唯物主义,只相信科学能解释的事情,但明智表哥显然有不同意见,我把他的不同意见归结为身体原因,因为受困于身体,所以把追求自由的希望寄托在灵魂上,是寻求心理安慰的表现。后来我大学毕业,在省城工作和定居,逢年过节将父母接到省城过,回老家的时间就少了,见到明智表哥的时间更少了。算来,大概有十年未见。
天真,小时候真是天真,回想起明智表哥给我科普过的那些“鬼”故事,那些与人的灵魂有关的话题,我的言语中不胜唏嘘。
也不全是天真,也有思考,最简单的思考,世间之事,亦真亦幻,让人思考,表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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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聊到了“鬼”故事,我忽然想起了一桩事,或者也可以当作一个“鬼”故事来讲讲,顺便请表哥点评一下,于是我把那桩事与他细细说了。
那是在我工作期间发生的一件公事。我所在公司是做房产中介业务的。其中有一套二手房房源,房型、朝向、面积、装修配置以及价格,无一不好。唯一的缺点是宅子里死过人。原业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个生意人,公司破产,烧炭自杀了。在我看来,这种房源如果如实相告,卖给那类不介意的购房者,也不是问题。但当时办理这桩业务的小中介是个新手,搞定客户的能力欠缺,又一心求业绩,便隐瞒了死过人的事实。新业主是一对小夫妻,女方刚刚怀孕,住进去一个月。那位妻子就打电话到公司来询问小中介,告诉他,她自打搬进新居之后,时常做噩梦,梦中惊醒之后曾见房间里有黑影飞快挪动。她问那小中介是怎么回事。小中介支支吾吾,不以实情相告。一个月后,那女人就落胎了。
在那一个月里,小夫妻已经从邻里之间打听到了原房主的事。认定那房子里有鬼,认为公司在售房时未将实情相告,于是上门来闹。小中介见事情瞒不过,连工资都没结就辞职走人了。此事一度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有人提了一个建议,买房不易、搬家也不易,既然已经入住了,且房子确实是好房子,退掉了也可惜,不如找一位高人来做法,将那“鬼魂”驱了即可。听到这个建议我觉得荒唐,我是不信这一套的。落胎一定有多种原因,一定不是因为闹鬼这个原因。但那对小夫妻信,且他们结婚时间不长,生活还在起步阶段,手上有些积蓄但不多,同样的价钱在那片区域确实买不到更好的房子,他们认可这个主意。于是我不得已找来了一个道士。
道士俗家名字叫高大壮,人称高道人,现居于武当山,是一个网络时代不甘寂寞的道士,我在业务中认识的。据说这人十来岁就上武当山修行,后又在龙虎山学艺,能说会道,能掐会算,在业界也算是名人。这人我其实欣赏不来。在我看来,他不过操练了一套似是而非、装腔作势的营销话术罢了,本质上还是个神棍。在今天这个科技社会,一个神棍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但很多成功的本地老板都信他,越是有钱越信。我之前服务过好几个房地产项目,高道人跟那些项目都有联系,一有大型活动,必会出现在现场,搞各种花里胡哨的仪式。尽管不欣赏,事还得请人办,于是几天后我带着高道人并两个小弟子去了那个小区,在那套房子中设置神案,架起法坛,摆上香炉、桃木剑、令牌、净碗以及五色供品,用一种奇怪的步法走来走去,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大喝一声:怨灵现身,速速听令,去也!仪式持续了一个小时。小夫妻很满意。
管用吗?表哥笑着问。
我只知道那对小夫妻不来闹了,估计驱鬼成功,我也笑着说。
明智表哥点评说,道家文化流传千年,几分真几分假,真真假假,玄之又玄,他说,这正是世界的奇妙之处。
哥你真相信那个高大壮?我不可置信地问。
无所谓信,无所谓不信,有很多东西用我们现在的科学无法解释,表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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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解释的情况我也遇见过,表哥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他说,很玄妙的经历,是在河南省的某地,我在探访野寺的时候发生的。你可能不知道,在最近的两年里,我忽然有了一种渴望,想要释放自己。我从小被封闭在市井深处的家中,就如飞鸟被封在一个玻璃容器里。虽然那样能确保活得更长久一点,其实与监牢无异,感受不到生命存在的价值,活得更长久有什么意义?于是我决定出门。当然,你知道我的体质,你姑姑和姑父是强烈反对的,但是我努力将他们说服了。从两年前开始,陆续出走,探访名山大川,也开始了睡访野寺之旅。
睡访野寺?听起来像是个新鲜玩法,我好奇了。
就是寻找荒野中的寺庙,铺一张毯子,什么都不想、远离尘嚣地睡上一觉,表哥说。
在那些寺庙里,偶尔能遇到一个守庙人,或者一个庙祝,当然,也可能什么人都没有,残垣断壁掩藏在世界的褶皱里,无声无息,自生自灭。跟我一起的,有时有三五个朋友,有时仅我一人。
最远的一次,我们从长江流域走到黄河流域。在河南一个叫凉谷的小地方,遇到了一座名为龙泉寺的荒废寺庙。所有叫龙泉寺的寺庙里必有一眼泉水。但这座龙泉寺的泉水已经干涸,周边几十里都是黄土坡,荒无人烟,手机信号也时有时无。一眼望去,天地苍茫,广袤的黄土上唯有一座残寺矗立,虽非大漠,却有一种大漠西风的感觉,让我感受到世界从新生到死亡的轮回,我很喜欢。走近之后发现,寺庙外围虽然倾頽,其中一座佛堂却还是完整的,那座佛堂有两扇厚重的门,费力推开之后看,里面空间很大,且一片狼藉: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黄土,菩萨像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黄土,莲座破裂,莲座之下,供桌之上,空无一物,一个香炉斜靠在墙角里,遍地碎瓦和杂物。
当日原本有一个搞艺术的朋友跟我一起,他临时有事走了。我一个人留了下来。白天,在荒寺周边四处走动,或是坐在瓦砾堆上,吃着自带的食物和水,看飞鸟从天边飞过;到了晚上,我就在废墟里,找了一个没有瓦砾和石块的土堆,躺下来,聆听着这个世界微不可察的运行节奏,无遮无拦地入睡。虽是夏天,因为周边寸草不生,蚊子也少,前半夜睡得很是安生。一应防蚊防虫设施都没用上。到了后半夜,我被一股声音吵醒了。
初醒的人,头脑中懵懂,一时搞不明白身处何地,以为还在自己家楼顶。你知道,我曾在我家楼顶睡着过,醒来之后听到下面街巷中的嘈杂声,记忆深刻,我以为我回家了。但很快我清醒过来,看到了头顶上的夜空,市井之中绝无那样的夜空。墨蓝色,中间是质地通透的灰,空旷,扁平,犹如一个无边际的琉璃罩子,宇宙的光都被隔绝在这个罩子的另一面,大地则像一只沉睡的巨兽,缓慢地呼吸,坡形上下起伏如同兽脊。
我直起上身侧耳听,那股声音来自不远处的佛堂,似乎有很多人在里面,在说话,在喧哗,像是一场有仪式感的聚会。我猜想那些人是谁。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村子在二十几里地外,村子里有几十户人家,年轻人都已经出外打工,留守的多是老人。莫非在我睡着的时候,村子里有人走二十几里山路来这里搞活动?但是一群老人哪里有这个体力?何况,若有人进寺,必得从我睡觉的附近经过,他们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过去的呢?我蹑手蹑脚爬起来,屏住呼吸,向那两扇门走去,我听到我自己干巴巴的心跳。
那两扇门很重,但并没有拴死,是白天从佛堂里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顺手关上的。我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不仅有人的说话声,还有器具碰击的声音,似乎是杯盏之类,果然是一场聚会。什么样的聚会会搞在这样一个偏僻之所,而且是一座废弃的佛堂呢?我想听得更清楚一些,获取这些夜游者的更多信息。我越凑越近,但是很可惜,那些声音缥缈得很,听起来明明就在一门之隔,再一听又好像很远,含糊,细碎,糅杂了很多种类型的发声,但每一种都听不清楚。我从门缝往里看,有光,但是从缝隙里透过来的光太耀眼,什么也看不见。我把手放在门栓上,只要用劲一推,就可以直接进去了。但是我突然打了个激灵,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我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似乎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告诉我,发生在半夜的荒野聚会,一般都是神秘物事的聚会,我若进入,就是一个不速之客,硬要一脚踏入,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发生,也不知道我能否承担最终的结果。
出于这种心态,我又退回原地,坐在了我原本睡觉的土堆下面,也不打算继续睡觉了,我把身子靠着土堆,仿佛那样就能掩藏自己,我又从背包里找出一把刀子攥紧,以防万一。我想,等到里面完事了,那些夜游者出来了,我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等到了吗?我急切地问,我被这个故事吸引到了。
没,虽然我有了不睡觉的想法,却仍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也许是白天行路太劳累,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所有的异状都消失了。
那你再次进佛堂去确认了吗?我问。
去看了,依然是一片狼藉,遍地碎瓦和砖块,和头一天别无二致。我在莲座下面找到了一个灯笼,一个还能用的纸质灯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莲座的遮挡,外壳干净,里面有半截蜡烛。我记得头一天没看到这个灯笼,但我没看到它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它也许一直就在这里,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那天晚上的光是它发出的。没多久,我的那位艺术家朋友来了,我跟他讲了晚上的奇遇,他很感兴趣,把那个灯笼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拉着我又在那里逗留了一夜。但是第二天晚上,一整晚都是静悄悄的,再没有那样的声音了。
也许你只是做了一个梦,我说,接着我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如果不是做梦,以你以前说过的多维空间的观点来解释,可能那个佛堂正处于两个不同空间的交错点,你听到的声音,是从另一个时空传过来的。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明智表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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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我按了接听键。
是父亲的电话。话筒里很吵,我听到他在大声嚷嚷。大概意思是说族里某个亲戚去世了,问我要不要回去一趟。
我没听清楚他说谁去世了,便也提高声气问他,哪个去世了啊?
满伢子!你小时候最喜欢去他家玩的那个!唉,前两年还在满世界跑呢,以为他身体已经好转了,没想到啊,父亲在电话那头叹息,一个星期前开始发烧,昨晚上就去了。
谁?你说谁?我又问了一遍。
满伢子啊,父亲说。
话筒里突然一片死寂,我目瞪口呆地抬头,看向桌子对面那个位置。那里空空如也,桌面上一杯白开水正袅袅冒着热气。
我回头,喊那个站在墙角的服务员小哥。你看到刚才那人去哪里了吗?我问。刚才那人?哪个?服务员小哥一脸奇怪的神色,顺着我的眼神看向那个空座位。这里没有别的人呀,这里一直就你一个人呀,他说。他盯着我,然后脸上突然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又像是在作解释又像是在作判断,他说,是因为喝了我们的婆罗凉茶吧?一定是的!我们这款凉茶很奇妙,之前没跟您介绍完,这款凉茶一般情况下喝了没事,但是对于特殊体质的人来说,可能会有些特殊的反应,因人而异,有的人会改善失眠症状,有的人会改善情绪状况,也有人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幻觉,是短暂的哟,这是婆罗凉茶的特色,对身体无害,也不会上瘾,很多人因此而爱上了它……
我脑中空白一片,不能言语,服务员小哥却还在继续啰唆着,他的声音在我耳畔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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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罗:梵语“彼岸”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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