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贺木兰子
报复心,这种原始情绪一直都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从古至今,有多少人不惜一切代价寻求报复的机会。尽管现今我们不必充当执法者,但报复的本能却还潜藏在基因里。小到餐厅服务员的态度恶劣,夜间双车交汇对方开远方灯,坐公交被人踩脏新买的球鞋。大到手足间为了股份大打出手,闺蜜情深为了男人最后反目成仇,海誓山盟为了离婚闹到法院。于是我们不惜花点时间,用点精力,耍点心机小小“报复”一下对方,知道对方过得不好,我们也就安心了。
【1】
自从我把炒了那个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老板鱿鱼后,我就彻底放松下来。不必再忍受职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必趋炎附势如履薄冰,不必忍受23度的空调和肠胃欠安,不必忍受会议室里的明枪暗箭和那张因长期便秘而蜡黄的脸。
起初我过得很自在,不是跟美芳去逛商场就是喝咖啡,不是看文艺片就是读唐诗三百首。有时候我们在酒吧折腾到半夜,天不亮我们会去看日出。我曾一度自诩为小资人群中的梵高主义,有着不羁的个性,崇尚不受束缚,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这种美好的日子让我想到了想到了徐志摩,想到了雪莱,可是这些人不是英年早逝就是死于非命。
后来我变得有些忧伤,每天披头散发,穿着睡衣和拖鞋在屋子里闲荡。变得不爱出门,地板上到处都是纸屑、零食垃圾、一次性快餐盒、饮料瓶。我的袜子、内衣撒得到处都是,扔在洗衣篓、椅子和沙发上。我还爱上了喝啤酒和吃安眠药,一觉醒来往往是大中午,我会打开手机点份外卖。下午通常无所事事,我会坐在地板上看偶像剧,薯片吃了一罐又一罐。晚上则过得特别漫长,我经常会去酒吧打发时间。凌晨回来后我会失眠,我会翻遍手机的通迅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会打开窗子看着漆黑的天空,心里空荡荡的,未来被我抛在脑后。我不敢睡觉,因为我怕明天的我依旧如现在一般,迷失在黑夜中。
我今年28岁,在我这个年龄的女生不是嫁人为妇相夫教子,就是还在职场打拼做自己的女王。而我现在,大龄剩女,失业女工,体重失控,心情抑郁,抵抗力下降,内分泌失调,青春痘一直涨,连个男朋友也没着落。
我和毛峰曾有个像所有像备胎、烟雾弹或者蓝颜知己的美丽约定:30岁,若你未嫁,我未娶,那我来娶你。就在我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那段日子里,他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以为你把老板炒成了鱿鱼丝就对他的报复吗?错!公司少了你,照样正常运转。你想要报复他的办法就是重新回到职场,找到一份好工作,有一个好老板,有广阔的平台让你施展才能。要让他知道,他错过了世界上最好的一名员工。”
毛峰扔给我一张他们公司人力资源总监的名片:“我们现在在招线上运营,你什么时候想通就去试试。”他最后还加了一句:“不过照你现在这样,也不一定能面试上。”
我冷冷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老娘不稀罕!”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憋在他心里的那句话——“那么骄傲的你去哪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多颓废。毛峰现在是一个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他不必再围着我的世界转,他可以一脸嫌弃地对我指头划脚嗤之以鼻,如同在甩开一块嚼烂了的口香糖。而我现在是个一事无成的大龄剩女,有的只有那点可怜的自尊。我越来越不想面对镜子中的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不禁悲中从来。可是这一切,不都拜他所赐吗?
【2】
这事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那天我终于收到一份来自知名上市公司的offer,无论是薪资、福利、待遇都远超我的预期,而且还是我喜欢的文字类工作。我终于觉得炒老赵鱿鱼是个多么光荣正确的选择,尽管毛峰对我辞职的事颇有微词,说我这是在意气用事。
那天我哪也没去,而是乖乖在家等毛峰回来。直到快凌晨2点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猛然听见门外有动静。透过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这是他的软底皮鞋发出的独有声音,我知道一定是毛峰回来了。多少个夜晚,我都能清晰地听见他的脚步声,他转动钥匙的声音,他在客厅里换鞋声音,他钻进浴室洗澡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我早就习惯了。但我还听出来了与以往不同,走廊里还夹杂着高跟鞋的声音,优雅而清脆,应该是Manolo Blahnik或者是Jimmy Choo之类的牌子,总之品味不俗。我还听见了站在门外传来一阵嘻笑声,毛峰压低了嗓音说:“小声点。”
我不相信毛峰会带别的女人回来。我悄悄地将门开了一道口子,捏手捏脚地蹲在门口张望着。客厅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毛峰比往常更小心谨慎,他并不打算开灯,而是偷摸着进来。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女人的身影,空气中传来一阵刺鼻的香水味,闻上去像川味火锅料理。
黑夜里,我看不见那个女人的长相。只听见她问毛峰怎么还跟人合租啊?要不要搬个舒服点的房子之类的话。毛峰对她嘘了一声,随后两人钻进了房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背叛,不,确切来说是被人抛弃的滋味。毛峰,这个陪伴了我足足10年的男人,他说好会一辈子照顾我,我们曾约定30岁我若嫁不掉他便娶我。可是他还是撇下了我,跟别的女人相亲相爱。
嫉妒、愤怒、委屈、无所适从,黑夜一点点将我吞噬殆尽,谁能来救救我,谁能来拉我一把。第二天一大早,我浑身每一个细胞嫉妒得在往外喷火。那个女人穿着他的白衬衫,大腿白得能反光。扣子解到第三颗,脖颈漂亮像是从小练芭蕾。她的眼睛会发电,脑袋像马达一样转,身体柔软性好,一看就练过体操。她讲话的声音很嗲,男人听了心会融化。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挑逗,我仿佛听见毛峰的皮带在松绑。她做的早餐很丰盛,韭菜盒子南瓜粥,葡萄干土司太阳蛋,还有一碗木瓜银耳羹。这对狗男女还当着我的面相互喂食早餐,她喂他吃葡萄,说葡萄味甘性平能益气补肾。他给她剥香蕉,说每次吃香蕉不宜超过五公分。他俩的眼睛仿佛就是狼爱上了羊,下一秒就要嘴对嘴呼吸。我上前走到他俩跟前说借过,拿完牛奶后我撤离让他们继续。
毛峰不好意思地跟我介绍这是他的女朋友,英文名字Tina,钢琴十级,拿过耶鲁奖学金,不爱喝咖啡爱喝西湖龙井,不喜欢牛排牛奶但爱豆皮豆桨。
我头也不回得说“见到你很高兴”,心里却怒吼着“别让我再见到你”!
吃完早餐后毛峰准备去上班,他穿得人模狗样西装革覆,抹发胶穿皮鞋拿公文包,临走前亲吻了她的脸颊,手却不安份地想要四处探路。她一脸坏笑,拉着他的领带就往房间里走,仿佛在调教一只不听话的羊羔。
我怒火中烧,暴跳如雷,却于事无补。我终于醒了,此时太阳高照,现在已经是正午12点05分。
我穿上睡衣,四处找拖鞋,我的头发就像只乌鸦刚搭好的窝,起床的时候我还踢翻了一罐汽水瓶。我轻轻打开房门,把脑袋探了出去。只见毛峰的房门虚掩着,不晓得里面有没有藏着狐狸精。
“你终于起床了?”胖子把我逮个正着。他递给我一盘蔬菜沙拉,嘴里还不停地嚼着:“饿不饿?要不要我分你点?”
这是胖子的减肥餐,他一个食肉动物现在变成了食草动物,这是他一天最主要的口粮,我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我指着毛峰的房间问胖子:“他呢?”
“他上班去了呀。”
“你一大早起来,就没听见他房间里什么动静?”
“动静?”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动静,闹鬼吗?”
看来胖子对此事一无所知,我没好气地回应道:“还闹女鬼咧!”
胖子又吃了口蔬菜沙拉,还嚼得津津有味。我很难理解他吃寡淡无味的蔬菜沙拉,脸上露出的却是吃米其林大餐的满足感。“你啊,赶紧去洗漱一下,不然家里就真的闹女鬼了!”
我耷拉着脑袋,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为什么连胖子也开始教训起我来了?
【3】
我经常会去‘Queen酒吧’,因为美芳说去了以后你会发现自己变成了女王。那里的男人不是霸道总裁就是偶像天团,他们身高一米八,八块腹肌,帅得没天理。他们有钱,通常有自己专属的卡座,红酒随便开,饮料随意喝。他们有品味,白天Giorgio Armani的套装,晚上Dolce & Gabbana的花衫衬。他们有时间,上午十点打高尔夫,下午四点进健身房。他们有情调,会送你荷兰的郁金香,里面杂着Tiffany & Co的手链。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明明那么优秀,可偏偏没有女朋友。女人们不光能认识到帅哥,有时候还能得到爱情。
为了报复毛峰,我决定寻找我的爱情和面包。
我一个人孤独地做在吧台边,看上去像个有故事的女同学。我忧郁地点了根烟,眼睛却到处扫瞄。我点了杯橙汁,看见对面的男生正朝我微笑。他端着鸡尾酒朝我走来,说他第一次来‘Queen酒吧’,介不介意一起喝无酒精饮料。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干净,爽郎,阳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牙齿很白一看就没有蛀牙,就像我的小学同桌。他问我为什么只喝橙汁,是不是想补充维C?其实我只是酒精过敏,可坐在吧台又不得不消费。他说他从来不碰酒精,那玩意儿容易让人道德松绑。他自顾自地说自己也不抽烟,在女生面前抽烟很不礼貌。他还告诉我他叫小白。
他的朋友们过来找她,我才知道今天是他25岁生日。他们邀我一起玩骰子,我看着他一脸期待咬牙同意了,以致于不会叫点数而被人笑。
他一遍遍地耐心教我规则:每人各有五颗骰子,摇动后开始猜点数,轮流叫数时只能越叫越大。当你觉得他所叫的点数没有时,可以开,如果查看后点数足够,则你输。
我的确是没有玩游戏的天赋——玩躲猫猫经常是我满世界找人,跳皮筋每次跳错给队友添堵,跳劲舞跟不上节奏,玩扑K牌输钱,打麻将不知道怎么放炮,玩王者荣耀用鲁班七号却被恺追了二里地英勇战死。
玩骰子我输得挺惨,每次输了,他就替我把酒给喝了。他说喝醉以后会很难受,我的酒以后他来替我喝。散场的时候他有些醉了,走路开始摇晃。他爬在吧台处缓了缓神,问我可不可以送他回家,他家住在天目山路295号(豪宅),或者把他送到附近的希尔顿酒店,他还有辆车停在门口,车牌是(跑车)浙A……
第二天他主动来约我,我第一次看见清晨8点钟的太阳。我特意画了精致的妆,接他的电话故意声音讲得很大,穿着小裙子故意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仿佛自己刚掉了500块钱。我期待准备去上班的毛峰能问我“穿成这样该不会约会吧”之类的话,但他只是暼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我是当着毛峰的面钻进小白的车里的,小白穿了一身运动服,我才知道我们今天约会的主题是爬山。我们从早上爬到了中午,下山的时候我饿得两眼发黑,上气不接下气,脚后跟起泡,小腿抽筋。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说他临时有事得走,改天请我吃饭。我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来接他走,那架势看上去像他妈。
再次接到他的电话是一周以后,他带我去吃了一家很贵的意大利餐厅,空气中都弥散烧美金的味道。他娴熟地点菜,菜品看上去很漂亮,但吃起来口感一般。结账的时候他主动问可不可以用支付宝,出门的时候他忘记带卡和钱包。服务员礼貌地摇头,说只能接受现金和信用卡……
后来他说要好好补偿我,前几次的约会好像有点糟糕。于是我暗示过阵子是我的生日,可我还从没去过香港shopping。我以为接下来他会说愿意当我的导游,而且香港的包包都在ON SALE。想不到他却问我有没有怀念‘Queen酒吧’的橙汁。有时候他会带着我在西湖边兜风,车子却开到了酒店的门口。我紧张得不敢呼吸,难道今晚要入住一万七千块的套房?他说我们夜游西湖可好,最好还能去喝杯咖啡,反正车子停在这里又不收费……
事后我告诉美芳,虽然小白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但他比起那些精明世故的男人(毛峰)要可爱得多。
我跟小白经常混迹在‘Queen酒吧’。他为了我可以破戒,我为了他也可以开荤。于是我学会了抽烟,喝酒,跳舞,摇骰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坏女孩的机灵劲儿。小白说,之前他觉得我是深谙世故的淑女,原来骨子里还住着个放荡不羁的辣妹。
那天我玩得正欢,毛峰也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没准是美芳出卖了我)。只见穿着一副死板的西装,面无表情,感觉就像检察官逮住了通辑犯。他把我从人群中拽了出来,也不晓得是不是故意耍酷,一把就将我壁咚。“你今年多大?有稳定的工作吗?家里有没有上经财频道的老爸?老妈是不是领导班子?美国常春藤盟校毕业?未来的老公有没有上福布斯排名?熟练几门外语?唐诗宋词背得出几首?琴棋书画你哪门精通?”
他的问题刀刀致命,我感觉自己前途黯淡。我被他禁锢在墙角,冲他翻着白眼表示我的抗议。
“小木,你没事吧?”小白追了出来。
“我没事!咱们接着玩啊!”话毕,我甩开了毛峰的手,就像甩开一块嚼烂的口香糖:“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压根不在乎他现在的心情是下冰雹还是下刀子,他有他的食物链,我有我的甜甜圈。当小白牵着我的手潇洒地回到人群中央,我终于体会到一种快感,一种报复的快感。
毛峰整个晚上都坐在沙发上等我回家,他的脸色特别难看。我都怀疑他最近是不是更年期提前,或者是把我当成他未成年的女儿。看到他过得不好,我竟然暗自高兴,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不应该这么晚回家,好女孩不会让坏人有可趁之机。”毛峰开门见山,一脸都不留情面:“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道德高尚会哄女孩开心,其实整晚上都在琢磨怎么将你打包回家。他们看着衣冠楚楚人模狗样,谁知道脱下衣服是不是左青龙右白虎?他们倾听你的心声抚平你的忧伤,其实他们不过想要宽衣解带刷新性伴侣的记录。他们……”
“我喜欢!跟他在一起我感觉新陈代谢加快,内分泌正常,脸上红润有光泽,空气中都是维C的香味,每天都春暖花开。”
“你指的是那个小白脸?” 毛峰气急败坏地说:“这种小白脸看见漂亮的女孩就会主动搭讪,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想嫁给他。明明一个月的工资连糊口都是问题,还整天名牌武装假装自己是个有钱人。满嘴的甜言蜜语风花月雪,动不动就要生死相许,相处后你会发现他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吃饭要人喂,就连上厕所都要人递纸。做错事后只会死辩到底,低头认错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这种人就是个没断奶的宝宝,只是在找妈妈的替代品。”
“你分明就是在嫉妒!”我打断了毛峰的话:“他年轻,有活力,有大把的时间,还有个有钱的老妈。”
“我嫉妒他?我是担心你被骗!
“谢谢你,这么多管闲事。”
我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接下来的日子,毛峰用一种他屡试不爽的伎俩来折磨我——冷战!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却形同陌路。他会选择在我醒来之前离开家,在我回到家之前他早已躲到自己的房间。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他没有来主动求和,没有关于道歉的只言片语。我只能靠着声音来断别他是否回家了,我唯一可以看见跟他有关的东西就是那扇冰冷的门,那扇把我和他阻隔开来的门。
【4】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就用这种方式对待我,这比他带个女人回家更让我备受折磨。那一个月我将生活的天平倾向了小白。小白不会对我使用冷暴力,他的存在,让我感受到大旱后的甘露。他真诚,直接,青春,放肆。他绅士但不圆滑,他礼貌却不世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不必揣测他是否没安好心,不必拐弯抹角的说话,不必拭探他的底线。他就是我的维生素、感冒药、佳尔定、益母草、花青素、巧克力、胶原蛋白,让我如沐春风细雨。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坐在草地上数星星,一起喝酒。他让我想起了学生时代的美好时光,少男少女们无忧无虑地追逐嘻戏,希望着明天又会是更美好的一天。可现在的我渐渐失去了孩子般的欢笑,在当下苟且的活着,为那看不见的未来提心吊胆着。
但有时候也不尽人意,小白经常会在接到电话后便把我一个人撇下。他就像个随叫随到的木偶,即刻要奔赴他的舞台。要知道,电影快开场了对方说要先走,吃饭吃到一半对方说抱歉,兜风兜了5分钟对方问你可不可以打车回家,聊天聊到忍俊不禁时对方说我妈来接我……每一个瞬间都足够让我爆炸,我亟待需要灭火器。我从一开始的大肚隐忍“你家教真的好严”到阴阳怪气“你都多大了你妈怎么还这么管着你”,到最后我不得不放狠话“你当你的乖宝宝,我做我的bad girl,以后我们干脆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后来他提议说先开车送我回家,一路上满嘴都是“人生有很多的无奈”。我问他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他说他一个人在雪地里孤独的行走。我听不懂他在念谁的诗,但我听出了他满肚子的忧伤。我本想问他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妈妈要把你接回医院重新治疗。而他却抢先质问起我来,“你到底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被他突然一问我有些慌张,明明我现在单身,但我也听出了自己的心虚。我想接下来他或许会冲我大发雷霆,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就会骂我水性杨花,他才不稀罕参与我的爱情游戏。要不然他会使出欲擒故纵的技俩,说不会逼我做出选择,让我听从自己的内心的召唤。他没准还会含情脉脉地说他一定会等我,等我有朝一日会接受并不完美的他。
但是他没有!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差点震碎了Prada的眼镜。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他自顾自地说,语气中分明带着以牙还牙的架势,“其实我也有女朋友,就是每次来接我的那个。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什么!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那个不是他妈吗?怎么变成了他的女朋友?我应该不介意?我为什么应该不介意啊?
我斩断了跟小白的所有联系方式,把他从我的生活当中删得干干净净。我也再没去过‘Queen酒吧’,仿佛小白从未走进我的世界。
这个年代要断绝跟一个人的来往很难,毕竟微信、电话、家庭地址、酒吧、餐厅,只要对方想找到你,不管你躲到哪里都没用。听美芳说,她在‘Queen酒吧’再也没有看到过小白。我终于明白,至始至终,我们都在玩一种‘用过即弃的爱情游戏’。
我重新过上了苟且的日子,一天天无所事事得过且过。我突然很想结婚,找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希望有场盛大的婚礼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我希望自己可以独立、勇敢、坚强,成为像妈妈一样的女人。我希望自己可以嫁给爱情,因为我爸说他希望有生之年看到我幸福。
可我今年28岁,我看上去很狼狈。我对生活一再妥协,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我养成一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对比。买东西喜欢货比三家,找男朋友总拿毛峰作参照物。我总是在寻觅,寻觅一个像毛峰这样的男人,可以把我捧在手心里的人。哪怕他并不那么富有,哪怕他长得并不那么引人注目,哪怕……可是毛峰终究还是背叛了我对他的感情,原来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毛峰敲响了我房间的门,他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你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纨绔子弟身上,不如好好找份工作。”他扔给我一张他们公司人力资源总监的名片:“公司现在在招线上运营,你什么时候想通就去试试。”他最后还加了一句:“不过照你现在这样,也不一定能面试上。”
我耷拉着脑袋,眼睛低垂着,鼻子酸酸的,突然觉得好委屈。我们知道彼此的喜好,爱看什么书,喜欢去哪个健身房,爱喝什么牌子的饮料,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想去哪个国家旅行。我们熟悉得就像左手握右手。
可现在,我只能冷冷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老娘不稀罕!”
我忘了有多久,我们再也没有在早晨披头散发打着哈欠的时候抢马桶,晚上同一时间去抢浴室,他还会坏坏的说我不介意一起。再也没有两个人看同一场电影吃一桶爆米花,再也没有一起吃饭他负责吃肉我负责吃素……
我再次跟他见面,已经是一周后我办入职手续。当时他西装革履的看上去像“刘德华”,只见他抱一手抱着mac电脑,一手拿着咖啡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我像只骄傲的孔雀从他身旁走过,我注意到他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场。就在我们擦身而过的瞬间,我高昂着头颅,耀武扬武地对他说:“也不知道是谁说我面试不上来着……”
他转过身追了上来,嘻皮笑脸地问我:“美女,中午赏光一起吃个饭呗。就当是赔罪。”他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得他有点不自在。皮笑肉不笑道:“这身型头不错啊,看来新交的女朋友品位不赖。”
“谢谢!”他欣然领受。
见他点头向我致谢后,我气得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了我,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超过5厘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接吻。他眉毛轻佻道:“那个不是我女朋友。”
我的身体微微颤了下,脸上的肌肉也极不自然的重组,但我还是极力掩饰内心的喜悦,脸上摆出一副若无其视的态度。“那我只吃贵的。”
毛峰一脸坏笑地讨好我:“好,那我们就点贵的,不点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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