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 春忙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第9期“春”专题活动。】

儿时，父母亲正值中年，每年春节前的这个时间就是家里最忙的时候，是属于我们家的“春忙”。

忙什么呢？忙着张罗年宵花的生意。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年底的年宵花生意是我家一年中最重要的“活动”。那时候，全家四口人都参与其中，每个人都有事儿可做：父亲母亲负责种和养，我和弟弟帮忙敲土块，搬花盆，装花上车……

我最怀念的时光就是那个时候的我们。虽然我才十来岁，弟弟也很小，但我们却能够尽一己之力，帮助家里，即使是再小的活儿，我们都会尽全力去做好。

现在我还记得那时的一幕：

父亲在隔壁县接了一单私企的生意，要在一家公司里面布置年宵花的装饰摆放。

那时候，最多最普遍的花是各色菊花和芍药。我们统称“草花”。每年我们家就种植“草花”，菊花有两三种颜色，每个品种至少一两千盆，芍药也基本是这样的规模。

父亲接的那单生意就多是草花的生意。那家公司规模不大也不小，于是就需要不少的草花。我们一车一车地装，父亲跟车到目的地就一车一车地卸，然后就是构思各种摆放。

那时我和弟弟还是小毛孩，没有大力气，所以只能一次搬一盆，我们两个来来回回地跑，一趟一趟地搬花到货车旁边，再由大人接上车。

这搬花的忙碌，至今都是我最珍贵的童年回忆。

我非常不喜欢过年的氛围感，但我却十分怀念那时候过年前的这段忙碌且充实的时光。它让我觉得自己有存在感，有价值，能帮大人出一份力。

童年这一份新年前的“春忙”也是我们家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份收入。

我现在还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们一家忙碌几个月，从培花苗到成花，再到可以售卖，期间敲碎大土块用来入盆，浇水，施肥……这一系列的劳作，最终能装入口袋的收入大概有两万，纯利润能有五千块就算是非常好的行情了。这一笔钱，是我们家一年中最多最大的一笔收入。

那会儿，我对能赚多少钱没有特别的概念，但我能从大人们谈论的表情中判断出这几个月的忙碌是否有价值。

如果当年行情好，父亲母亲在忙的时候就会面带笑容，干起活儿来都会带劲很多。如果当年行情好，他们在春节去亲朋戚友家拜年的时候就会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如果那一年没有赚钱甚至亏本，那我们家过年的气氛就会沉重很多，因为年一到，就意味着要花钱。要包红包，要买拜品，要准备来年的新花苗等等。没赚到钱，就意味着我们要勒紧裤腰带来过这接下来的一年。

五千块钱，足够换来我们家一整年的快乐。

总之，每年这一场“春忙”，是我们家承前启后的关键一举。

那时的父亲，为了拼“春忙” ，经常缺席家里的年夜饭。

我特别不愿意过除夕夜，我希望它永远都不过，我希望父亲能早一点卖完花，回家跟我们团聚，一起吃饭。

如果父亲托人跑回来说他赶不及回家吃饭了，我就特别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让父亲先把花都卖完。

童年里的好多除夕夜，那一顿本该和和乐乐，团团圆圆的年夜饭，我们都等不来父亲。

我想，我之所以不喜欢过年，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现在，父亲已近七旬，我们家退出“春忙”也至少有十年了。一方面，花木市场行情渐行渐差，另一方面，父亲体力也跟不上了。

曾经的“春忙”，变成了现在的“春闲”。曾经的壮年小伙，变成了现在的驼背老人。

曾经那个一盆一盆搬着花的小毛孩，也悄悄地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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