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街壹号的理查德太太安妮最近很烦恼,她觉得理查德先生可能有外遇了,但是又害怕这个念头。
理查德的家,春天街第一间,是春天街最新的房子。
小小独立屋占地虽不大,只有3500英尺,屋里也只有1900英尺,但理查德和安妮看中的是,这个房子刚建好一年,里面基本没住过,特别合适他们这样的年轻夫妇。虽然房子临着大马路,安妮父母觉得这个缺点很致命,但他们非常希望住进春天街,同时又不能接受住在老房子里,不得已,只有壹号符合他们的要求。
安妮父母出钱赞助了房款的首付,理查德和安妮在面子上还需要尊重两老,因此忍不住宽慰。
“爸您看,这高高的树墙就像天然屏障,挡去大街上的噪音,又有隐私,多好!”
“妈您瞧,这院子小有院子小的好处,不用剪草,多省心!”
“爸您再看,虽说是新房子,里面基本没有装修的味道,说明建商用的是好材料。”
“妈您再瞧,房子虽小,开发商还是很贴心地配置了中式厨房,做饭时油烟不会飘到客厅和屋里,多么贴心的设计。您不是讨厌做饭的油烟味吗?这下都解决了。”
讨厌一个房子可以有千百个理由,而爱一个房子只需要一个理由。只要喜欢,房子尽是优点。话又说回来,理查德和安妮的资金有限,在地皮昂贵的春天街,他们能够买得起房子,就只有这间临街的壹号。
他们欢天喜地搬进壹号。
没多久,理查德辞职了。之前他是中餐馆的小厨,之所以叫小厨,是因为大厨不在的时候他顶上。大厨在的时候,他打下手。
他辞职的理由是因为厨师这个职业太累人了,并且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他对安妮说,自己想去考个物业管理的牌照,一来市场需求很大,二来,工作也不用这么累,也不用上夜班。
安妮知道厨师是个很辛苦的职业,社会地位也不高。当初她父母对理查德的职业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有失落感。
“哈尼,你的想法我支持,年轻时不拼博,难道等老了吗?”
安妮说这话的时候,头脑一定在发热,因为她完全忘记了,对于没有什么积蓄的理查德来说,辞职代表着没收入,而没收入代表着家里的经济压力全部压在安妮身上。
女人成为家里经济来源的顶梁柱,如果只是短时间的过渡,夫妻之间一般不存在什么问题。可时间一长,家里有形无形的矛盾就像富士山活火山的岩浆,随时可以喷发。对于这一点,理查德和安妮都没预料到。
安妮觉得理查德是爱她的。
比如,安妮睡觉打呼噜声音很大,大到关上门隔壁房间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毛病在安妮生下女儿小查理后更严重了。而理查德是个睡眠衰弱者,一般情况下,自私的男人就会堂而皇之地以此为理由,搬到客房去睡,不愿受到妻子的打扰。而理查德没有,他只是叫安妮去睡眠医生那购买了治疗打呼的呼吸机,临睡前戴上,仅此而已,从没提过要搬到客房去睡。
呼吸机有一个像防毒面具般的猪鼻子,两个小胶垫,还连着一条橡皮胶带。把胶垫塞进鼻子后,将橡皮胶带套到头后,固定胶垫,同时,呼吸还得配合着呼吸机。佩戴呼吸机的人样子古怪,有点像急救室里的病人。戴上呼吸机睡觉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呼吸不自然,胸闷。安妮为了婚姻中的仪式感,硬扛着也戴着呼吸机睡觉,生怕理查德搬出主人卧室,与她分居。
最近她的担忧就是从分居开始的。
安妮的工作属于大客户销售,负责西部地区大客户的账户,所以她需要在西部和中部的好几个省出差,探访这些大客户,并争取拿到更多的定单。她原本的工作只负责本地客户,不需要出差。由于她出色的业绩和工作表现,最近安妮被提拔为大客户销售主管,这意味着工资奖金的提高。对于作为家里经济顶梁柱的安妮来说,尤为重要。
“哈尼,今年开始我需要经常出差,你在家辛苦了,查理还小,晚上要是找妈妈哭闹,你又要睡不好了。”
理查德并没有显露出不高兴,反而笑而不语。安妮似乎忘了,平日在家里,自己的父母做饭并照顾小查理,只有晚上睡觉时,理查德需要管一下女儿。
心大如安妮的女人,眼里全是别人的委屈,自己吃多少苦都是应该的。
出差的一周里,出于安全考虑,有时晚上安妮会查看家里的摄像头。她装了一个软件,连着家里的摄像头,只要点开APP,她就可以实时监测家里摄像头可以照到的地方,比如前门,后院,侧院和车库。这些天,理查德天天很晚回家,有一天晚上,她半夜起来上厕所,没看到门口车道或者车库停着理查德的车。她一直不知道,理查德几点回家,甚至有没有回家。
这种情况从没有发生过。猜测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它抽紧一个人的心,让人觉得仿佛有千万个虫子爬在心上,寝食难安。
没想到,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
安妮出差回到家后,专门把理查德悄悄叫进屋,问他:“理查德,你最近很忙吗?怎么晚上频频出去?很晚都不回家?”安妮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开门见山地找他谈,一,出其不意,他一定没想到安妮这么粗心的人,居然还会查看家里的监控;二来,不说出来安妮太难受,她非得说出来,自己才不至于积虑成愁。
果然,理查德脸色煞白,大声地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你居然还查我?”那气势,好像安妮才是犯了错的人,应该接受批评。
安妮有点蒙,语气居然弱下来;“哈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随意看看家里的摄像头监控,发现你的车很晚都不在,很担心你所以才问问。没别的意思。”吵架的时候,气势很重要,有理无理,倘若气势弱了,倒反成了没理的那一方。“哈尼,你生气了?”安妮赶紧靠近理查德,声线温柔地撒了个娇。
理查德还是一副被人冤枉的样子,气汹汹地把头扭到一边,没看安妮。
“怎么,真生气了?现在怎么这么小气?”安妮用手肘碰了碰理查德,看他没反应,便上前,两只手绕着理查德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继续撒娇:“哈尼,别生气了,不就问问你嘛,伤到你脆弱的心了?”理查德可能觉得继续生气不会给他带来太多优势,便扭过头来,严肃地说:“别乱猜疑,我就是去我妈家了,这段时间她病了,身体不好,我就多陪陪她了。对我的答案满意吗?”
一个男人,如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是家里的经济支柱,那么,他的心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无影踪的。和平共处的时候,不会显现出来,一旦夫妻发生矛盾,它会表现在男人的自尊心,毫无道理地强大,可内心却异常的敏感,这一点,安妮慢慢感受到了,所以她反而尽量忍让,不想破坏和谐的气氛。
理查德告诉安妮他其实是去探望自己生病的母亲后,安妮后悔极了。她居然乱猜度了他,人家是多么孝顺的儿子,自己是多么小气的老婆。但这种后悔之心在当晚就被打消了。
理查德搬到客房去了,理由是,安妮不在家,他一个人睡,觉得舒服极了,无拘无束,随便翻身打滚,更不用担心半夜不小心拉掉安妮的猪鼻子呼吸机的管。
安妮傻眼了。
照理说,理查德不在旁边睡,她不用戴猪鼻子呼吸机,实在是一件很舒畅的事情,毕竟整晚戴着一个胶塞睡觉真的很难受。但对安妮来说,这是一种仪式,同老公同床共枕,天经地义,不管是否需要戴猪鼻子呼吸机。可现在,如果理查德搬到客房去,这种仪式被打破了,那他们的夫妻关系不就走到头了吗?
越想越绝的恐怖,安妮坚决不同意理查德搬走。
理查德下了决心,就像开弓没有回头箭一般,说搬就搬,当晚就收拾好床铺睡到客房。
安妮一赌气,就没再求他,心想,哼,别以为你没有求我的时候。
虽说理查德在夫妻生活方面比年轻时差了一些,但是需求一直旺盛,安妮的小算盘在这上面,暗暗卯着一股劲,等着理查德求自己这天。
可事情并没有按照安妮预计的发展。一连好几天,不,一个星期,理查德提都不提那方面的事,只是经常说要回自己妈妈家看她。安妮一向与婆婆关系一般,婆婆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结婚以来她们很少沟通。这会儿如果打电话去问婆婆,理查德是不是这段时间总回去看她,简直很奇怪,而且她一定会向着自己的儿子,不同自己说实话。
又过了一周,安妮实在忍不住,她不想自己跑去客房向理查德示好,但又不愿意猜疑一直压在心头,便问理查德:“妈妈的病好些了吗?周末咱们带着查理去看看奶奶吧。”
想不到理查德回答说:“妈妈病已经好了,没什么大碍,不用去看她了。”
“哦哦哦。”安妮表面答应,心里忍不住在说,看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借口。
理查德还真有新的理由深夜回家。
“安妮,我在餐馆找了份兼职,一周三次,每次下午上班,到凌晨两点。在城东的酒吧街,离家很远,所以晚上几点回来说不好,你就不用等我了。”
听到理查德找了兼职,安妮心里欣喜不已,嘴上没说什么,只是大力地亲了理查德三口,还给他五百元置装费交通费,以示自己的欣慰。
这之后的两周,理查德每逢一三五都下午出门,有时凌晨三四点回来,还有一两次到了五六点才回来,到家都是满脸的疲惫,倒头就睡,仿佛整夜在操劳。安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忙叫父母做好吃的,炖鸡汤给理查德喝。
生活过得平静而有规律,貌似一切都如常。
奇怪的是,安妮看着日历上划去的天数,已经一个月,她和理查德没有同过房,而且理查德显得毫无欲望,不像以前,三天两头都索取,安妮有时应接不暇。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难道理查德有外遇了?但是也不像。除了一三五去打兼职的工,理查德的生活再正常不过,即使晚上回来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餐馆的活,有时会很晚,城东又很远,回来迟很正常。上班嘛,一定很累,不想那些事,也不是没可能。
女人的第六感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她们认定有问题,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只是问题是什么?
理查德从不说自己在哪家餐馆打工,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安妮决定自己不出面,叫父母帮忙。这天白天,趁着理查德心情好,安妮父母问出了理查德打工的餐馆,是一家叫“大东方”的餐馆。安妮上网一查,倒是有一家叫“大东方”的餐馆在城东。可是她打电话过去,说要找一个叫理查德的员工,店里的人说没有这个员工。安妮多次强调说理查德只是一个兼职的员工,对方一直说没有。安妮的心沉了下来。
这天周四,理查德不上班的日子,安妮早早回家,无论如何要查个清楚,理查德为什么说谎。
晚餐安妮吃得心不在焉,谜底揭开前,人备受煎熬,生怕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不是什么好事。她想来想去,到底要不要知道真相。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人活在谎言中,未必是一件坏事,但凡你不想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最好不要去追根究底,因为只会给自己平添苦恼,除非,你已经做好一拍两散的准备。
可是,被人欺骗和隐瞒的苦,吞噬着安妮的心。
晚饭后,安妮来到理查德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看手机,眼神专注,连安妮轻声进屋都没有察觉。
“哈尼,在干嘛呢?”安妮脱下厚重的睡袍,露出里面真丝吊带睡裙,意图显而易见。她故意慢慢爬上理查德的床,翘着丰满的臀,双眼闪着欲火,想要攻占理查德的城堡。
理查德放下手机,眼睛也亮起来,迅速脱下上衣,正想脱裤子,被安妮用手按住。她娇滴滴害羞地说:“哈尼,你先去洗洗吧。”理查德迅速跳下床,进了洗手间。
趁着理查德进洗手间的当儿,安妮马上拿起了理查德的手机,理查德的手机没有设密码,所以她顺利地点开了手机短信,最近一个月,他频频地与一个陌生号码发短信,而且短信的内容很奇怪,都是一些英文缩写,她看着莫名其妙。安妮从睡袍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地把手机短信都拍了下来。她一边拍,心一直在怦怦怦怦跳,好像做贼一样。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这么高,安妮穿上睡袍,仿佛盗走了国家机密,快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提电脑,登录搜索页面,迅速把手机短信的内容,输入搜索栏,跳出来的页面让安妮面红耳赤,羞辱气愤,手机从手中滑落到地面。
那些英文简写都是同高级伴游约炮的俗语,包括谈价,讨论见面地点和时间,都是行话。
难怪他每次回家都这么累。
谜底解开了,可安妮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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