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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儿,来。”不用看富贵也知道,叫她的人是翁半仙,别的人都叫她“富贵”。
富贵还挺喜欢那白胡子的瘦老头,虽然她早知道他是装瞎子,但她帮他保守秘密。
“翁翁,今日生意可好?”富贵走上前递给翁半仙一只白馒头。
她拿手指弹了弹那张破败的幡子,上头画着的阴阳八卦图快褪尽颜色了,只隐约瞧出下面写着“算命”两字。说起来,她仅识的几个大字还都是翁半仙教的。
富贵第一次见翁半仙的时候还是个光屁股的野孩子,和旺财叔家的小春哥,桂花婶家的黑子、花子、玲子在街市上追逐嬉闹。
闹着闹着,富贵和黑子打了起来。小春哥和她好自然是帮她的,花子玲子不消说是帮她们大哥的,于是本来一场单打独斗的干架演变成了极度混乱的群架。
他们滚着滚着就滚翻了翁半仙的卦摊,老头子胡子一吹眼一瞪,“哪里来的一群野孩子!”翁半仙顺势抱起了龇牙咧嘴、口吐白沫的富贵,然后将一根手指伸入了她的嘴巴里。
富贵恶狠狠咬了下去,痛得老头子连忙撒手。她其实那时候就瞧出翁半仙不是真瞎子了,他以为富贵发羊癫疯想救她。
富贵当然不是羊癫疯,那白沫是她砸吧了半日腮帮子,想一举吐在黑子脸上报仇的。偏偏乱中出错额头不知撞上什么硬物,疼得她一咧嘴,白沫便顺着嘴角流到了自个儿脸上。
那场群架的结果究竟谁赢谁负,富贵已经记不得了。只隐约晓得事后桂花婶跑到撷芳楼前指名道姓将三娘辱骂了一番,而她也第一次尝到了“三娘拧”的滋味,并当即决定从此和黑子断交。
自从富贵发现了翁半仙的秘密,便觉得十分有趣。有那么一阵子她不再四处瞎混而是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离翁半仙两丈远的地方,饶有兴致地观察他在人前如何翻白眼儿。他摇摇龟壳,手指一掐、眉头一动,口中便念念有词。
那些坐在翁半仙卦摊前的男女们,有的面露喜色,有的惴惴不安,偶有几个骂骂咧咧地拂袖而去。
一次从撷芳楼里走出一位喝的醉醺醺的公子爷,摇摇晃晃路过翁半仙的卦摊,指着幡子上的八卦图笑嘻嘻道:“五花马呀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换美酒……瞎子,你给爷算算,爷的命如何?……”
那公子爷笑完便吐了一地,气味难闻,简直令人作呕。
“这位小爷醉了,改日再算为好。”翁半仙双眼似透过男子的头顶,直直望向远处。
“叫你算就算,哪那么多……废话!算好了……爷有赏!”那人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扶着翁半仙的卦台竟又咿咿呀呀唱起来,“千金裘呀,五花马呀……”
唱了好一会儿见翁半仙仍不理他,那人便脑了,借着酒劲索性耍起了酒疯,一脚踹翻了卦摊,还在翁老头身上踢了几脚。
富贵见此情形便大声嚷起来,“打人啦!打人啦!”
很快一个小哥扒开围观的人群,见了那公子口中连连喊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呀,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难怪到处都找不到您,白大爷正等着呢!”
家仆搀走了烂醉的主子,富贵抱着小板凳走到卦摊前,扶起了倒地的幡子。
“翁老头,你没死吧?”富贵一边将捡起的龟背铜钱放在卦台上,一边瞅着脸上挂彩的翁半仙。
“还死不了。”翁半仙拍拍身上的灰,冲富贵嘿嘿一笑,“你这女娃娃心肠还不坏。”
富贵当时很是吃惊,因为三娘从小给她穿男孩的衣服,她又顽劣异常,身上的衣物没有一日是干净整洁的,别人错认她是叫花子倒有,说她是女娃的,翁半仙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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