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到老乡会所喝茶聊天,临到晚上,老乡挽留简餐。
席间,老乡说:“忘了一个菜,大家一定喜欢,从老家刚带来的,稍等,我亲自做。”说完,转身去了后厨。
几分钟后,在大家的期待中,老乡端上一盘槐花炒鸡蛋。举箸知其味,众人齐赞:嫩,香,鲜,甜。
有道是纵有万种饕餮,不及家乡美食。
品尝着来自家乡的味道,思绪也一下子回到了家乡皖西北,此刻正是槐树开花时节。
俗话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桑与“丧”音近,不吉利,桑树一般栽在远离院子的地方;柳与“流”谐音,屋后栽柳树,有财富外流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栽。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一句民谣:“门前种棵槐,财运自然来。”这,也许是家乡人多栽种槐树的一个原因吧。
黄梅戏是安徽地方戏,家乡人都能哼唱几句,经典曲目《天仙配》更是妇孺皆知,耳熟能详,选段《路遇》中有段唱词:“槐荫开口把话提,叫声董永你听知,你与大姐成婚配,槐荫与你做红媒。”
槐荫树下结鸾凤,夫妻恩爱乐融融。有这样美好寓意,家乡人当然愿意栽下这幸福树。
家乡的槐树花著名学者季羡林曾经对槐花进行过描写:自从移家朗润园,每年在春夏之交的时候,我一出门向西走,总是清香飘拂,溢满鼻官。抬眼一看,在流满了绿水的荷塘岸边,在高高低低的土山上面,就能看到成片的洋槐,满树繁花,闪着银光;花朵缀满高树枝头,开上去,开上去,一直开到高空,让我立刻想到在新疆天池上看到的白皑皑的万古雪峰。
惊叹老先生的笔力,寥寥数语描绘了皑皑白雪一般圣洁的槐花,一串串的缀满树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历代文人骚客们早就把槐花写进诗词,仅白居易的诗中出现槐花就有十几处,多借以表达一种悲凉和愁思,不是对仕途不顺的内心惆怅,就是对故人故乡的怀念,或是自身遭遇的伤怀……
白居易在《秘省后厅》中写到:“槐花雨润新秋地,桐叶风翻欲夜天。”
秋天的雨把槐树打湿了,桐树叶被风吹动着,看看天色,快要晚上了。读后确实感到一丝悲凉落寞。
清代纳兰性德在《点绛唇·小院新凉》写到:“西风恶,夕阳吹角,一阵槐花落。”表达的是对友人的思念,“一阵槐花落”,平添几分哀婉。
当然,也有诗人把笔下的槐花寄予了不同的情感。像宋代杨万里的“笔阵独扫万人军,两魁槐花再荐名。”,李石的“一第枫宸岁月深,槐花杯酒喜同斟。”读后都让人为之一振,感受到的是意气风发,雄心壮志。
家乡的槐树花家乡人可没有诗人的诗情雅兴,多愁善感。对于槐花的喜欢,简单而直接。除了喜欢她的观赏价值,还因为她是农家餐桌上一道美味时令菜。在经济困难时期,还是“救命粮”。据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皖西北人连槐树叶都撸光了填肚子。
正因为如此,家乡人对槐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皖西北的涡阳槐花还申请了国家地理标志产品。
槐花有多种吃法,最美味的是选取将开未开,含苞待放的做食材。
记得小时候,母亲做的最多的就是拌了面粉蒸着吃。洗净的槐花撒上面粉,搅拌均匀,使每粒槐花都能沾上面粉,上锅大火蒸20分钟。用蒜泥、油泼辣子、少许水、香油混合后,趁热浇在槐花里拌均匀就可以了。
槐花煎蛋饼做法就比较简单了。把槐花中加入鸡蛋、面粉、盐、胡椒粉搅拌均匀,把不粘锅中加油,倒入搅好的糊,煎至两面金黄便可出锅啦!
槐花花期短,只有十来天,槐花大量集中采摘的时候,一时吃不完,可以用清水洗净沙尘,入锅稍微煮一下,捞出,放在清水里冲泡,然后用手挤干水分,摊在竹帘上,放在阴凉通风处晾干备用。
做包子、饺子的时候,取出干槐花,用热水充分浸泡后,用手挤干水分,加入鲜韭菜或蒜黄,再加入粉皮或粉条适量,用开水煮软煮透,切碎,鲜鸡蛋数个,煎熟,切碎。加入精盐、芝麻油和少许花椒粉,拌匀,就可以做成美味的包子、饺子馅。
浓郁的槐花香也吸引着浙江、福建的养蜂人争相赶来, 他们在村旁边槐树林周围搭上帐篷,在这里放蜂。
一群群蜜蜂像无数只可爱的小精灵,在槐树林中上下飞舞, 酿成了清淡幽香的洋槐花蜜,养蜂人将蜂蜜装满瓶瓶罐罐,再运到外地。
有一天,父亲买回来一罐子蜂蜜,我偷偷用筷子蘸了一点尝尝,香,甜,透过舌尖直抵心脾,那可真叫甜到心里,至今再也没有吃过如此上好、纯正的蜂蜜。
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家乡的槐树林,一排排洋槐树上挂满了白色的槐花,空气中飘荡醉人的花香。微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像个童话世界,醉了眼,更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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