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荣子“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的境界,虽然庄子认为还不够,但是,能做到这一点,也算是修养很厉害的了。我们不妨先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04. 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
说了这么多,庄子作了总结: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效是胜任的意思,官是官职。行是品行,比是比并。征是取信。宋荣子,宋国人,在《庄子·天下篇》中作宋钘,且记录了其主要思想,《荀子》作宋钘,《孟子》作宋牼,《韩非子》作宋荣。内外之分,这里分别指一个人确立的道德标准和外界对他的评价。境是界限。数数(shuò)然,频繁多次、急急忙忙、急切的样子。列子,郑国人,名叫列御寇,被认为是郑国的思想家,除《庄子》外,《尸子》《韩非子》《吕氏春秋》《战国策》等先秦典籍都记载了他的事。泠(líng)然,神态轻松、轻盈美好的样子。待是凭借、依靠的意思。乘,遵循,凭借。天地之正,指天地醒来的大道,自然的本性。御六气之变,御是因循、顺着的意思;六气是指阴、阳、风、雨、晦、明;“辩”通“变”,变化的意思。
庄子总结说,所以,那些才智仅能胜任一个官职,品行仅合乎一乡人心愿,德行仅能使符合国君的要求,或者能力能够取信一国之人的人,他们看待自己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这些人,自认为才能很大,自鸣得意,但实际上也就像蜩、学鸠、斥鴳,志向不过如此而已。对于这样的人,不仅庄子讥笑他们,连宋荣子也讥笑他们。
宋荣子已经做到了“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也就是说,世上的人们都赞誉他,他不会因此越发努力;世上的人们都非难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更加沮丧;清楚地划定自身与外界的区别;辩别荣誉与耻辱的界限。宋荣子对于世俗的荣辱毁誉,从来不在意。但是,庄子认为,虽然如此,宋荣子还是未能达到最高的境界。
庄子还说,列子能驾风行走,轻盈美好,而且半月后方才返回。列子对于世人所谓的祈求幸福等事,从来不放在心上。但是,庄子认为,列子这样做虽然免除了行走的劳苦,可还是有所依赖的。列子依赖什么呢?他虽然不再祈求幸福、好运之类的东西,但他以“御风而行”而自喜。列子仍然没有达到逍遥游的境界。
所以,庄子说,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是遵循宇宙万物的规律,把握“六气”的变化,遨游于无穷无尽的境界,这才是真正的“逍遥”。能够做到这样,就没有什么可仰仗、依赖的了,精神得到自由,心灵得到安放。
因此说,“至人”能够达到忘我的境界,“神人”心目中没有功名和事业,“圣人”从不去追求名誉和地位。
庄子在这里提出了至人、神人、圣人的概念。在这三个概念中,至人显然是是最完美的。所谓至人,就是指道德修养最高尚的人,这样的人“无己”,没有外界与自我的界限,没有偏执的我见,达到忘掉自己的境界,也就是庄子说的“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所谓“神人”,是指精神世界完全能超脱于物外的人,这样的人“无功”,他们不求建树功业,皆视之为浮云和粪土。所谓“圣人”,是指思想修养臻于完美的人,这样的人“无名”,不追求名誉地位。唐代的成玄英注疏《庄子》(《南华真经疏》)说:“至言其体,神言其用,圣言其名。故就体语至,就用语神,就名语圣,其实一也。诣于灵极,故谓之至;阴阳不测,故谓之神;正名百物,故谓之圣也。一人之上,其有此三,欲显功用各殊,故有三人之别。”
宋荣子“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的境界,虽然庄子认为还不够,但是,能做到这一点,也算是修养很厉害的了。我们不妨先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列子御风而行的故事,见于《列子·黄帝》:“列子师老商氏,友伯高子,进二子之道,乘风而归。”乘风而归也只是对列子行路的一种形象描述,就如同我们现在所讲的“走路带着风”,并不能真正在空中飞十五天才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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