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能吃上饭,应该最有安全感了,这仅仅从身体状态上,就能感觉出来了。就如渴时饮水一样,仅一个“有字”,便是救命的字。我曾在景区游泳后,感觉全身乏力,几乎要天旋地转了,最后吃了个快餐,让自己恢复元气之后,心才安了下来。不吃饭是可怕的。
现在能吃的东西多了,吃的食物也多种多样,自然是不用担心,但长辈们说,以前能吃上白面馍都是节日里才能有的机会,平时能不饿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谈得上吃好。而在我的记忆中,家里也有揭不开锅的时候,或者说是,吃了算不上餐的饭。
以前村庄里都有菜园子,如果吃菜的话,就直接到菜园子里去摘。刚从枝头或泥土里收获的菜,当天晚上成为饭食,这种最新鲜的乡村菜园体验,是值得令人回味的。而我记得,家里也有没能找到新鲜下饭的时候。那时晚上要吃饭了,母亲却不知道要什么饭了,后来,发现院子里有几棵苋菜,就把苋菜叶子掐下来洗洗,当下面条的菜了。我还记得,锅屋里灯光昏黄,母亲去院子里掐了苋菜之后,连忙就着水洗净,就下锅了。平时吃面条,是要到地里薅小青菜的,但是那年,我却不知道是家里的小青菜吃完了,还是没有种小青菜,院子里的苋菜就做了面条的配菜了。不过,那次之后,院子里的苋菜,维持了我家晚上吃面条的一段时间。现在的院子已经是水泥地,连杂草都不长一棵,想再从院子里找到苋菜,更是不可能的了。
这事都过去很久了,我却仍然记得,反倒是想着,这是生活的智慧,还是真的无餐之餐呢?但不论如何,那不是菜的菜,已经成为历史了。
家里在平日吃饭,都是能吃饱吃好的,但有时,就无可奈何。那些与平日不同的饭与菜,现在有时还能吃到,但我却忘记家里最初是想换一种口味,还是真的没有饭可做了。
夏天吃西瓜,是吃适应季节的水果,一家人在吃西瓜的时候,早就把西瓜放在才打的水里冰镇。吃完西瓜,西瓜皮放在桌子上,父亲和母亲就想到了炒西瓜皮。父亲那时会故意问我和弟弟,有没有吃过炒西瓜皮,实际上,是为了显示他见识得广。我心里想着,西瓜是甜的,炒的菜一定是咸的,炒西瓜皮应该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但母亲还是做了。
西瓜皮没有丢在院子里的粪池里,母亲收起西瓜皮,准备加工一番。用刀削去西瓜皮的外皮,这样,红瓤和瓜皮之间的部分就留了下来,虽然有时吃西瓜会故意咬到瓜皮的最外层,却从来没认真去吃过,这次,不一样了。
削完了外皮,剩下的瓜皮部分成了薄片,母亲拿到案板上,开始切成细条,一种新的食材就在我家出现了。面对这样怪异的菜,我虽然尝了尝但却没有去认真吃,盘子里的炒西瓜皮让我对菜产生了一种失望,心里也对那顿饭不满意,不知道,我的不满意,是否给父母带来了什么。
还有一种菜,叫辣糊子,但实际上,是面做成的。做辣糊子的时候,先准备好切碎的葱和蒜苗,再和一小碗稠面水,等葱蒜下锅之后,再把面水倒进锅了,等到面水变成酱的粘稠程度,放好佐料,就可以出锅了。辣糊子虽有其名,但在我家里,却名不副实,不能吃辣,让我家的辣糊子只能有麻辣鲜和盐的味道。母亲做辣糊子的时候,心里想着用来就馍吃,家里人也是津津有味,只是,不知道那时是否是无可奈何之计,因为,吃饭吃菜,只有面做成的菜,让我感觉不到是在吃菜的,但又如何呢?如今,辣糊子已经成了一种便菜,方便简单,比炒菜能省很多时间,却让人无心顾及了。
上面讲得算是不是菜的菜了,我能亲身体会这样的饮食,并不见得光彩,但也算不上不光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村子,不都是这样的生活吗?只是,这样的菜还能吃到,我的童年,我曾经的身边的人,却难再聚了,更难说旧时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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