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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微小说源于当知青时我在坡上听来的一个民间故事。
有些粗俗,但不乏智慧,平凡百姓的机敏,至今难忘。
很久以前,山区有个林员外,三个女儿貌美似仙。
古时称员外,多指有钱有势的乡绅。
三个女儿都知书达理,故前来相亲者门庭若市。林家百里挑一,好中选优,大小姐嫁给金榜提名的七品县令;二小姐嫁给了一名武将。三小姐尤其痴迷田园生活,待字闺中,没看上一个提亲相亲对象。
百多里外一个山大王托媒厚礼上门求婚,连员外这关也没过。
山大王大怒,召集手下要前来抢人。
“大王, ”军师提醒他,“动不得——员外大姑爷是朝廷命官,二姑爷是将门虎将,明抢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姑爷就是女婿。
山大王便问军师有何良策。
军师眼珠子转几下:“暗渡陈仓……”
员外山庄周边就多了几个采药打猎人。这些人是山大王的心腹喽啰,想神不知、鬼不觉伺机劫持三小姐。
隔两天,三小姐出庄在附近山林采撷蘑菇,只带着贴身丫环,喽啰尾随至偏僻处,将其打昏分装进口袋,驭马疾奔山寨。
百多里路险峻小道居多。途经一段崖边,三小姐醒来发现自己口塞毛巾,手脚被捆,在口袋里拼命挣扎,摔下马滚下一边悬崖。
悬崖笔陡,深不见底。殊不知,下面二三十丈竟是块长满大树的土石台,离崖底还有数十丈。三小姐幸运地坠落树上抛弹数次悬挂树杈间。
也巧,有一后生攀上台在此采药,响声吓他一跳,抬头望见树上晃动着一鼓胀的口袋。
崖上传来吵骂声。
有人怒骂:“格老子连个娘们也罩不住,回去大王不剁你才怪!”
“哎哟!哎哟——饶……饶命——”有人挨打痛叫讨饶。
“妈的,赶块下底找!”怒骂声吼,“找到尸体也好给大王交差!”
土匪?绑票掉下来了!后生明白了怎么回事。心想,树枝缓冲,口袋里女人肯定没死。土匪转下崖底至少一两个时辰,救人要紧……他毫不犹豫,立即上树把口袋捆自己背上弄下来,藏崖壁一天然洞里。
打开口袋,一看穿戴就知此女是富家小姐,后生赶紧给处于昏迷状态的三小姐松绑、扯掉堵嘴毛巾。
不一会儿,三小姐醒来,周身疼痛难忍,哭叫几声再次昏迷。后生怕土匪到时在山下听见,拿毛巾又塞进她嘴……山野寂静,黄昏才把三小姐弄下崖带回家。
就这样,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后生爹妈早逝,与爷爷相依为命,大字不识,人却聪明,下山学医几年,还懂接骨斗榫。半年前爷爷病重,不肯离山,才回来照顾老人。开荒耕种,四野采药,下山换钱买些必用品,日子平淡,倒不愁吃穿。
三小姐幸运虽保住命,但身上却多处挂伤、骨折。后生为其接驳医治,精心呵护,三个多月后逐浙恢复。不过,经此折腾,脸上留有伤痕,一只腿跛了。
她一直没说自己身份。身体康复后,自我感觉今非昔比,再择嫁已打折扣。后生救了自己,且有肌肤之亲,从小又憧憬男耕女织……一横心,主动同床共枕,当了后生媳妇。
你织布我浇园,你采药我教字,小日子过得还甜蜜。
转眼近一年。有一天,三小姐突然想起父亲六十大寿将至,便带姑爷提前几天寻回家。
失踪的幺小姐回来,员外虽然高兴,但仍嫌三姑爷土头土脑,门坎太低。又死要面子,盘算大寿前,一定要把穷酸姑爷打发走。绞尽脑汁,员外想出一着妙招。
第二天,大姑爷、二姑爷回来。晚上,员外摆了一桌丰盛家宴,款待三女三婿。
坐上主位,员外首先发话:
“后天是老夫大吉之日,今晚给爱女贤婿们洗尘。不过——我们林家富甲一方,大吉之日定将高朋满座,老夫不得不顾及名声……”眼扫三个姑爷,掷地有声,“为了避免几位姑爷丟人显眼。今晚考考三位,每人说出三个字才能动杯动筷。第一字必须是地上四脚走兽,第二字必须是天上飞禽,第三个字唛,为吃的点心。”
要求当即解释,一人说过另两人不能重复。达不到要求,女可动杯动筷,男则自动下席,明日哪来回哪去自行打道回自家。
“……免得窝窝囊囊,折老夫阳寿!”
员外最后的话说得挺绝。沉寂片刻,大姑爷轻“哦”声,展扇说行。随即,二姑爷鼓掌叫好。
明摆着这是冲我来的嘛!三姑爷神色尴尬。三小姐有些血性,站起拉起姑爷就要离开。
被员外厉声喝住:“规规矩矩给老夫坐到——轮到你们说不出再走!”
夫妻俩只好回坐。
应答随即开始。
“龙——凤——饼——”大女婿首先吟出解释,“龙,有四只脚可称兽,凤有双翅为百鸟之王,饼子一味点心也——”
“好!”员外离桌绐大姑爷斟满酒,夹一鸡翅。
接着,二姑爷昂头立起:“鼠鸽糕!”
鼠类属走兽,鸽子属飞禽,糕是点心款式。
员外又给二姑爷斟酒夹肉。
员外与两位姑爷开始互相敬酒,大块朵颐,根本没在意三姑爷。他清楚这个穷酸女婿无论如何对答不出三字,定会气鼓鼓地离席,明天如自己所愿走人。
“三小姐,你动筷吧。”毕竟亲骨肉,员外还是有些心痛,然后黑脸接着说,“再喝几杯,三姑爷说不出,就自动离席吧!明日……”
这时,三姑爷起来大声说:
“狗鸡粑!本姑爷还不稀罕吃呢!”侧身对媳妇说,“娘子,我先走一步。”
“你怎么骂人?!!”
此时,同时传来几声怒吼,二姑爷离座拽住三姑爷。
“走,便宜你了!”二姑爷恨声,“当高堂面你怎么骂人?!”
“怎么是骂人?”三姑爷平心静气说,“我在回答高堂出题!”
“胡扯!简直畜生不如——”员外怒目圆睁指着他。
“那我解释一下。”三姑爷面朝员外鞠一躬,“家狗野狗都四条腿地上走,野鸡可以天上飞,巴……不是巴掌的巴,是我们叫的粑粑的粑,苞谷粑、糯米粑……”
“粑粑是点心一种。狗鸡粑——三字,完全符合高堂命题要求!请问诸君,哪点不可?”三小姐接过话,理直气壮说。
众人哑口无言,员外一下瘫座位上。
“夫君,走,斟满酒先敬高堂!”
……
夫妻俩海吃海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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