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邓东方是公认的厂花,因为长得漂亮,在流水线没做多久就被老板调到厂里的办公室了,工资一下子涨到了3000多。
我们这群离不开流水线的人自是非常羡慕,工友陈东侧着身子在我耳边说:“老板绝对是看上邓东方了,你等着瞧吧,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她搞上床”。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冲我眨眨眼睛,好像自己已经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我没理他,继续组装我手中的电子零件,我们是一家台资企业,专门给品牌手机做代工的工厂,工资是计件的,做的越多挣得越多,所以我没搭理他,我不可能为了聊天停止我的工作,这样意味着我的收入会减少。
最重要的是,我也不可能跟他说,邓东方是我老婆,我们18岁就结婚了,20岁一起出来打工的时候,孩子都一岁了。
之所以隐瞒我们是夫妻,一是因为我们虽然在村里办了婚礼,但因为年龄不够没有领过证,不算是合法的夫妻,出来了怕以夫妻名义在一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是这间工厂不知道为啥不允许夫妻同时进厂。要不是看在收入比其他厂子高,我是不愿意进来的。
2、
厂里开饭的时候,邓东方排在我们旁边的那一队,在一群女工中间,确实有点鹤立鸡群,其他生产线上的女工穿的都是土灰色的松松垮垮的工装,任你身材再火爆,穿上这样的衣服也是白瞎。邓东方因为调到办公室上班,穿的是厂里配发的职业装,白白的衬衣扎在黑色的短裙里面,再加上一双高跟鞋,把本来就好的身材衬托的越发的性感。
我们这一队的男人都齐刷刷的盯着邓东方看,排在我后面的陈东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液,嘴巴贴上我的耳朵说:“你看邓东方的奶子多大,衣服都快撑爆了。”
我使劲耸了耸肩头,顶到陈东的眼睛,他往后一趔趄,要不是后面的工友扶住他,他就差点摔倒在地。他疑惑的看着我,发现我在恶狠狠的瞪着他,就没敢再吱声儿。
我约了邓东方出来,我有点生气, 好好的夫妻,要想见个面,要想亲热一下,还得找个钟点房,并且还不能找工厂附近的钟点房,还得找距离工厂远一点的,因为怕同厂的工友看到。
我们见面的地方走路要20多分钟,钟点房,20块钱两个小时,是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钟点房,开门进去里面啥都没有,只有一张木床,床上有两个枕头,铺着一层薄薄的床单,枕头和床单都是那种灰色的,让我怀疑老板为了掩盖污渍故意选的耐脏的颜色,就是这样,上面也还有星星点点的可疑痕迹,还有烟灰烫出来的孔洞。床因为人在上面活动的太剧烈,都快散架了,别说搞大动作,就是坐上去都会吱吱的响,我就纳闷儿了,这个老板是城中村的村民,自己起了好几栋房子出租,一个月啥也不干就能挣几万块,咋就不能出点钱修修这个床呢?
我在等邓东方的时候,旁边的房间早就传出来男女的呻吟声,木床的吱吱声,因为20块钱只有两个小时时间,我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邓东方才来,所以,我有点生气。
“对不起,别生气了,我也没办法,刚才本来都下班了,老板又有点事情,就耽误了点时间,我也很着急,急着来见你。”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哼”
“怎么会不来呢?我也想你呀,好啦,好老公,别生气了。”
说着就上来抱住我,我刚要说什么,她就用嘴巴堵住了我的嘴。
我们的床也欢快的吱吱叫起来......
完事儿之后,我点起一支烟,邓东方躺在我的怀里,她拿出手机看里面的照片,有我们两个的,更多的是我们的宝贝儿子的,儿子很可爱,胖胖的,胳膊的肉一段一段的,很像我在广告上看到的米其林的卡通形象。
看着看着,本来是满脸笑容的邓东方突然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感觉湿湿的,她哭了,我一下子慌了手脚:“怎么了东方?”
“我想儿子了。”
“别哭了,我也想他呀,但是,没办法,咱们得挣钱呀,要不然,孩子的医药费怎么办呀。”
“要不,咱们两个也在外面租个房子吧。那样你就能天天见我,不用像现在一周才能见一次了。”
“我也想天天见你,可是我打听过了,最便宜的房子也要一个月300,我们这样一周见一次,一个月不到100,能省下200块呢。够孩子喝一个月奶粉了。”
“奥,好吧。”
“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走到底。我觉得只要我们肯努力,未来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好的,老公,一起走到底,一言为定。”
“对了,那个台湾老板,有没有对你不怀好意?对你动手动脚?”
“没有呀,你别乱想呀,他其实人很好的,很客气,很有礼貌,不像你想的那样。”
“你能不能不穿现在的衣服?有点太那个了?”
“裙子太短?衣服太紧?”
“是呀,好多工友都盯着你流口水。”
“我也不想呀,可是这是厂子的规定呀,我也没办法呀。”
当当当,有人敲门,“时间到了,还需要加两个小时么?”
我跟邓东方一骨碌就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回答:“不用了,我们这就走。”
3、
最近一段时间,我跟邓东方都没在钟点房亲热过了,原因是她现在太忙了,因为天生酒量好,现在台湾老板经常安排她的应酬任务,一开始邓东方不愿意,但是,台湾老板答应她,如果谈业务,业务成了,会有丰厚的提成,如果是陪一些相关部门的领导吃饭,算是加班,一次给加班费200。
看在钱的面子上,邓东方接受了,我虽然心里老大不愿意,但是,真的没有办法,家里孩子巨额的医疗费就在那里摆着。
活在这个现实的世界,有时候,不得不放弃一点尊严。
邓东方也怕我多心,她跟我保证了,只是喝酒吃饭,绝对不会让那些臭男人占便宜的。
但是,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她搬到了厂里为管理层租住的公寓,环境比女工宿舍好了很多,在厂里见到她的次数少了,她的妆也越画越浓了。
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发了信息她倒是回了,约我见面。
这次见面,是她安排的,她找了一家宾馆,开好房等我。
“我在411,你上来吧。”
我从没有进过如此高级的宾馆,大堂金碧辉煌的,走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进门的时候,保安盯着我看,我吓得都不敢看保安的眼睛,生怕人家把我赶出去,我低着头有点忐忑的快步进了电梯。
我一敲门,门就开了,邓东方上来就抱住了我。
她身上香水的味道太浓了,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皱起眉头来:“怎么来这么高级的地方,这得多贵呀。”
“哎呀,才800多,人家也是想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呀。”
“800,我的天呀。”
“没事儿的,厂子在这里有账户,是挂账的,不用我们自己出钱,放心吧。”
“就是不用自己出钱,我觉得也太浪费了,800,够咱儿子吃多少天奶粉呀。”
“诶呀,你就别操心了,先说,有没有想我吧。”
“肯定有想你呀,我还想问你有没有想我呢,这都多久了,我们才见面。”
“人家也没办法呀,平时太忙了,我这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么?”
“可是,那也得不能这么久才见一次面呀。”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老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现在一个月可以挣到1万块了。”
“这么多?”
“是呀,有业务提成,还有加班费。”
“他们那些男人不会是想占你便宜吧。”
“不会的,他们其实素质都挺高的,我平时就是陪他们喝喝酒,唱唱歌而已,你放心吧。”
“奥,你可得自己长个心眼呀。”
“我会的,我还认识了不少大人物。我没敢说是咱儿子生病。我骗他们说,有个亲戚的孩子病了。”
“你猜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
“他们说,帮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帮咱孩子治病。”
“啊,那真太好了。”
“老公,别光顾着聊天,你都不想抱抱我吗?”
“想呀,想呀。”
“那还等什么?”
我把邓东方扔到了床上........
4、
现在,见邓东方一面就更难了,她几乎不在工厂出现了,我给她打电话很少接,发信息很少回,孩子也接过来了,在市里的一家医院治疗,可是,她不允许我去探望,说是怕老板知道我们的关系,影响孩子的治疗。
为了孩子,我只能忍着。
有一天夜里,我正在宿舍睡觉,被外面轰隆隆的汽车吵醒了,我正好趁机上了个厕所,我走到外面,看到很多卡车正在装东西,我还纳闷了,这是咋回事儿呢?没听说工厂晚上要加班呀,上完厕所,我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听到外面乱哄哄,吵吵闹闹的。原来,昨天晚上真的出了大事儿,老板跑路了,把工厂的存货,值钱的设备一夜之间都搬空了,不但如此,他还欠着我们的工资、还有这片厂房的租金。
外面吵闹的是供货商,老板也欠了他们一大笔钱,他们听到风声,一早就赶了过来。有个大的供货商都站不住了,几十岁的人了,坐到地上哭喊:“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我赶紧打邓东方的电话,一直是关机。
5、
陈东要我跟他一起进一家新的工厂,这家工厂是他老乡开的,陈东说比台湾老板靠谱。
我拒绝了,我每天在一个楼盘周围徘徊,因为听人说,好像在这附近见过邓东方,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发现了她,但是,当时我太累了,靠在小区外围绿化带的一棵树上睡着了,猛然间醒来,看到小区门口,邓东方在招手拦一辆的士,我爬起身猛追,跑出去几百米,边跑边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能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辆黄色的出租车越来越快,最后汇入了茫茫的车流中。
我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一接通,是邓东方。
她带着哭腔说:“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在后面追,可是,对不起,我没脸见你了,我是个脏女人了,台湾老板给我下了迷药,迷奸了我,从那个时候起,我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儿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的。”
她一度哽咽,直到她挂断电话,我才回过神来,等我再回拨过去,已经关机了。
我成了个流浪汉,跟其他流浪汉不同的是,我身上一直带着一个手机,并且时不时拿出来拨打一个号码,虽然这个号码从来没有接通过。
我找台湾老板找了整整一年,终于,在隔壁城市找到了他,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下车的时候,搂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看来他是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我走上前去扶住了他,他疑惑地看着我,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一个叫花子,他已经认不出我了,我掏出了刀子,不慌不忙的,一刀一刀的,往他的肚子上捅着。旁边的女人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6、
在看守所的日子,我反而胖了很多,当流浪汉时候的长头发,长胡须也剃掉了,人也精神了很多,我没想到的是,邓东方会来看我。
她见到我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
我只说了一句话:“不是说好一起走到底的么?”
然后,我转身走了。
明天就是宣判的日子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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