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天微微亮。秋意渐盛,晨风带有凉意,霜降已过。
此时故乡的田野应是空荡荡的一片,庄稼已入仓,新种的麦苗还未萌发,它们在等一场雨。
眼前,城市的灯火辉煌,而我想起了黑暗中的那点微光。
我的初中在邻村的邻村,不算远也不算近。我们一个村的同学结伴而行,经常三五人一伙,如果哪天当值日生就需早去学校,这时候就不能搭伴。
冬日天亮的晚,一次值日正是最冷的时节,我和弟弟早早就出门了,夜色沉沉,只有东方天际有蒙蒙一丝亮。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因为这条路常走,我们倒不害怕,一边骑行一边聊天。
行至半路,我们右方出现了一点微光。灯光从一房子中透了出来,在无尽黑暗衬托下显得格外明亮。
那座房子独自伫立在野外,只有一条小路与之相通,周围是麦田、荒草、杂树。我不由得去想房中的人是否感到孤独。还好有灯,这盏灯能给路过的人带来温暖,也能给屋中之人带来光明。
这座房子是邻村印染厂所盖,印染厂刚刚修起污水井,对厂里排出的污水做简单处理。房子里住着的应该是印染厂的值班人员,他独自在野外守护着工厂财产。离厂几百米,离村庄更远,只能远远相望。
亮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给要去上学的我们带来慰藉。仿佛这点灯光,能照亮通往学校的整条道路。
临近中考那一年,学校开始上晚自习,吃过晚饭再上完两节课,已是晚上九点。天早完全黑透,我们骑着自行车往回赶,当时并不觉得苦,一路高歌,将车子蹬得飞快。
从学校到邻村的那一段路是水泥铺就,路面平整,两旁曾有假山石。一路上都没有路灯,有的同学会带手电筒,一束光打在路面上,如月映海上,两旁树影参差,我们跟在其后。那条路正中有一已被废弃的井,传闻邻村有人跳井自杀,但是不是在这口井并无定论,走到此处我们都会竭力避开不去想这件事。
中考前的预考,我考得不错。那天晚上下了自习,心情很好,一路上凉风习习。后面有一辆车驶来,车灯将眼前的路照得一片雪亮,觉得自己的前途也一下子跟着亮了起来。
那段时间老师学生都很累,回到家九点半,休息一会接着完成课下的作业,常常会写到十一点。记得有一次教我们数学的陈老师布置的作业特别多,我们写到了十二点,一边觉得实在写不完了要不就这样吧,一边觉得还差一点坚持写完,写到最后开始忍不住地骂人。第二天到了学校,发现很多同学都没有做完,包括数学成绩特别好的同学。
睡不够觉的我们上课就会打盹,有的老师理解我们,见我们睡着了也不会加以责怪。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一次上政治课,政治老师(陈老师的妻子)在上面念答案,她让学生记在试卷上,我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但还在坚持记答案,朦胧中觉得自己的笔一直未停,等醒了一看,写的什么完全看不清楚。
那时候已分快慢班,分到快班的学生都希望自己能升入重点高中,整个班级学习氛围都很浓,我们知道自己手中的砝码并不多。考上高中,进而升入大学,是我们师生的共同愿望,这目标如黑暗中的明灯,指引着我们一路向前。
等我和弟弟大学毕业通过考试找到固定工作,有一同学十分不以为然,在村中四处放风说我们的工作是托关系走后门找到的。刚开始听到这消息我有些生气,我们付出了他所没有付出的,才得到了他没有得到的,上学的辛苦仍历历在目,而连高中都未读的他并没有不服气的理由。随后释然,走得堂堂正正的人自然坦坦荡荡。
很多年之后,我依旧会想起黑暗中的那点微光,如星辰落地,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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