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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山脚下的党和村,以一条通往镇上的南北环山道为界线,将村子分成了上下两部分,一半是山脚,一半则在山腰上。两处的房子略有不同,山上的大多是青砖绿瓦的老宅,而山下的是红砖红瓦的新房,还有几座两层的小楼,那是最近几年新建起来的,村里发了财的人总要在房子上高人一等。
包围着村子的是一片环绕着村子的农田。在农田的中间位置,一片显眼的地方,仔细瞧,那是一片水产养殖场,水是从山上下来的小溪流水,这水量恰好与养殖场里的水蒸发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如果你往山上走走,再回望山下时就会发现,这水田是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方形镜子,镶在油绿的田间。
那一年夏天,雷雨和冰雹格外多,也多狂风。做完这一季的农活,人们在家搓麻、拉呱、睡懒觉。特别是雨天时候,风携着凉气从正当门儿吹入,又从后窗溜走,这一来一去,在正屋的观雨的人们舒服的不得了,比城里的空调舒爽的多。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声突然响了,看久了窗外的雨,正在打盹儿的值班员王大亮一下子被惊醒。
“他娘的,下雨天都不让人清净。”王大亮一脸郁闷的嘟囔着,单手按着电话机,直到铃声了七下以后,他才将一颗瓜子投进嘴里,不耐烦的拿起电话接听。
“谁呀,啥事,快说!”王大亮几乎懒得跟对方多说一个字。
“我是党和村的村支书崔敬虎,我家鱼塘出了点事,你跟林所长说一下,让他快点带人来看看。”电话里传来颇有气势的中年男人声音,让王大亮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儿,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仿佛是局长来突击检查,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啊,啊,啊,是敬虎叔啊,我立刻通知林所儿。”王大亮回道。
“你快点吧!”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大亮是个聪明人,崔敬虎他当然认识,做为乡派出所的老民警,十里八村的干部的名字,他能倒背如流,这些人的背景,当然也了然于胸。他心里清楚的很,归他们所管理的这几个村子里,最不能惹的人就是这个崔敬虎,人家不但家里兄弟众多,姑姑还是副乡长,大伯更是县里武装部部长,他一个小民警可惹不起。
“林所,咱们去吗?”所长办公室里,听完王大亮的汇报,所长只两口将烟抽掉半根,在灰蓝的烟雾中,他眯着眼考虑着要不要出警。他对崔敬虎的所作所为门儿清,知道这人风评很不好,这事如果办好了那是理所当然,办不好会惹一身骚的。
“这事不能不办,也不能全力办。”最终,林所长得出了结论。
按他处理这种事儿的原则,他准备和稀泥。
“大亮,你去喊上小杨,准备一下,一会出发。”林有才安排道。
见王大亮出去准备了,林有才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这是县里马副局长的电话,几分钟后挂断电话出了门。
乡里距离党和村五里地,面包车很快就下了主道,朝着农田区域而去。
“林所,这党和村真豪横呀,去田里的路都修柏油路了,很多村里都还没修呢。”辅警小杨看着雨蒙蒙的窗外,好奇的说。
“好好看看,可不是所有的路都是柏油路,这是前两年乡里专门为崔敬虎的养虾基地修的。”林有才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齐腰深的玉米地,解释道。
“凭啥呀,有些村子连土路都没修整好呢,凭啥他家走柏油路。”小杨满脸看不惯的说。
“人家向县里申请了养殖实验基地,说是未来要用这种方式带领全村致富呢!”开车的王大力说。
“这不瞎扯吗,这又不是江南,哪有那么多水养虾养鱼的,种地用水都费劲儿,也不知道上边咋下来批的。”小杨愤愤的说。
“停,停嘴,到了。”林有才看到前方十多米处的一座彩钢房,说道。
三人在门口停好车,走进了彩钢房,此时,围了一圈的实木沙发上,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正在喝茶,精致的乌木茶盘上一套棕色的紫砂茶具,与这座彩钢房极不相称。
正对门坐着一个50来岁的中年人,精致的寸头,带着一副文明眼镜,乍一看起来斯斯文文,仔细打量却又目露凶光,此人正是党和村的村长,也是这片养殖基地的主人-崔敬虎。他一遍边品着茶一边盘一串佛珠,一颗一颗掐着往前赶。右侧是一名与崔敬虎面相有八分像的中年人,看年龄比崔敬虎稍年轻,对面和左手边各有一人,手里夹着烧了半截的香烟,看向进来的三人。
“来了,林所儿,你这效率可有点低呀,不都说你们警察出警效率高,五分钟就能到现场吗?”四人并未起身,一脸不屑的看向三人。
“崔书记,你的鱼塘怎么了?这么大的雨还叫我们来。”林有才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起这个,还不是你们的治安搞得不好,我好好的鱼塘,一晚上全翻了白,你得好好给我查查,是他妈哪个孙子敢跟我崔敬虎使坏。”崔敬虎盯着林有才的眼睛说道。
“先去看看现场。”林有才说道。
“麻四,崔鹏,你俩带林所长去好好看看。”崔敬虎说道。
“得嘞,走吧林所儿。”说着,两人打上雨伞,不耐烦的向不远处的鱼塘走去,三人随即跟了出去。
“这人也太跋扈了吧,林所?”小杨气愤的埋怨道。
“习惯了就好了,这些人有钱有背景,咱们可惹不起。”王大亮说。
“行了行了,干咱们该干的,别整没用的,哎!”林有才有些头大,就知道这趟不是好差事。
雨还在继续,似乎小了些,天却阴的更沉了。雨点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让林有才有些莫名的心烦,想想崔敬虎说的那句翻白了,心里又莫名的滋生出一种痛快的情绪。
雨点密密麻麻的打在鱼塘的水面上,直到走近了,他们才看清,一片片白花花的鱼肚,鳞片的反光跟雨点激起的水泡混在一起,像是要掩盖这无数的悲惨生命,但又怎么遮得住。
“麻四,把今天的情况跟林所长好好说说。”崔敬虎吩咐道。
回到塑钢房,林有才说要带个人回去所里录笔录,但这个要求让崔敬虎有些不满,他认为去所里做笔录跟在这里录没啥区别,还能节省时间尽快帮他破案。
最终,崔敬虎安排了昨天在鱼塘值班的麻四跟林所长说明情况。
“经过初步的侦查,并没有找到的鱼塘出事的线索,我已经将此事上报到县里了,回头会有县里的警察来调查此事。”林有才不温不火的说。
“林所长,您这不是睁眼瞎说吗,这明明是有人投毒。”崔敬虎腾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林有才说道。
“县里会派人来调查的,所里也会配合,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所里的治安范围。”林有才说。
回所里的路上,三人都没说话,王大亮依旧负责开车,林有才和小杨则气呼呼的看着车窗外久下不停的雨。他们着实被崔敬虎的态度给气到了,想想雨停后,还要配合局里同志一起调查这件事,就感觉头大。
刚回到所里,林所长的电话就响了。
“老林啊,你怎么看这件事?崔敬虎这两年没干啥天怒人怨的事儿吧?”电话里传来马副局长的声音。
“看着像投毒,一塘鱼,死的很彻底,初步侦查,没有发现有效证物。至于崔敬虎,自前几年挖河沙和征地事件后,倒是没犯过啥大事,但匿名投诉还是经常有的。这次不知道又得罪谁了,这党和村的的人虽然看着都老实巴交,但要是被欺负的狠了,逼的紧了,说不准也出几个狠人。”林有才抽着烟向局长报告。
“等雨停了,张子和会带刑侦二组过去开展工作,你们所里做好配合,维护好治安。”说完,电话就挂了。
雨停,是在死鱼事件后的第二天下午,县公安局的同志也是下午到达的,崔敬虎收拾好了彩钢房,改成了警察的临时办公地点。据崔敬虎个人所说,这十来亩虾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上市,这次事件导致他损失巨大,初步估计有60多万。
张子和本想将这件事交给下属来做,没成想局长亲自找到他交代了这件事,说什么养虾实验基地遭受的破坏,影响极坏,破坏了基层脱贫致富规划,要求他快办严办。张子合连连点头,内心却是抗拒的,他想做的是跟犯罪分子真刀真枪的打交道,而不是处理的这些小案子,但也知道领导的上头还有更大的领导,他是领导的手和眼睛,他必须服从上级命令。
“鱼塘周边有什么摄像头?”张子合问。
“最近几日又下雨又刮风的,线断了,摄像头还在修理。”小杨坐在后排,配合张子合了解目前的情况。林有才和王大亮要处理所里的事,没有跟着过来。
两辆车,七个人来处理这件事,可见县里是非常重视的。
刚停好车,崔敬虎带着三个人迎了过来,还是昨天的三个人,崔敬虎的二弟崔敬山、麻四,崔鹏。
崔敬虎见到车上下来的张子合,满脸堆笑的伸出右手,将几人迎进了彩钢房,昨晚他就接到了二叔的电话,说是县里会派张子合来处理此事,他自然知道二叔的意思,这张子合虽然是副队长,人也年轻,但人家是市里某大人物的子弟,这不正是绝佳的熟络机会吗。
崔敬虎陪着张子合走在前,小杨帮着县局的同志搬着设备。
彩钢房,今天收拾的很干净,还多了几张简易的电脑桌,贴着墙一圈摆开,之前的茶几,也被移到了墙根处,一张简易的上下铺,也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崔书记,你这纪律不错啊,鱼塘保安都这么注意生活作风,都快赶上部队了。”张子合用怪异的眼神扫了屋里一眼,一只手拽了拽床上新换的被单。
“这俩小子还行,平时可向往当兵的了。”说着崔敬虎瞥了一眼墙上刚贴上不久的许三多剧照。
“对了,张队长,这事真的劳您费心了,我这鱼塘损失太大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破案,我在村里给各位安排住处,晚会儿我带各位回村里!”崔敬虎又说。
“在这里也挺好,这种案子以前也发过,主要还是走访为主,村子里监控设备少,不太好查,您要有个心理准备!”张子合玩味的说道,看这屋里的摆设,像极了野战训练时的临时驻地,他在心里冷哼,心想,这崔敬虎可是做了不少工作。
没有耽搁,听崔敬虎介绍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几人就开始了工作,崔敬虎则是回了村里,只安排麻四和崔鹏配合调查。
由于天热,鱼塘边已经开始逐渐发臭,在微风中时隐时现。鱼塘里密密麻麻的鱼肚白,大的将近半米,小的也有半尺长,在风助水波的作用下,你推我搡的涌在一起。
张子合带人围着鱼塘转了几圈,安排人仔细寻找了周边草丛,对现场进行了详细拍照录像,最后停步在鱼塘里注水的口口那里,几分钟后才离开,似乎想到些什么这什么。
回到彩钢房,汇总了刚才的调查,发现并没有明显的线索。
“麻四,崔鹏,崔书记在村里可有仇人,或者平日里不对付的?”张子合点了一根烟,那懒洋洋的表情下,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盯着二人。
“张哥,您这问的,崔书记整日为了村子里老百姓致富奔波,哪里会有仇人,红脸儿的都没有。”麻四瞅了瞅崔鹏,对着张子合说道。
“打住,叫我张子合或者张警官都成,别整这没用的,崔敬虎的为人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要说实话。”张子合说。
“这,您这不是让我们哥俩揭敬虎叔的短儿吗!”麻四为难的说。
“不想破案了,崔敬虎走时咋跟你俩交代的?”张子合盯着两人厉声说道,书记员方敏也一脸严肃的拿着笔,随时做着记录。其他几人则是在正在检查刚刚从鱼塘边捡回来的一些“证据”,进行分类整理。
“要说有仇,那也是有些的。”崔鹏说。
“说,仔仔细细的说,不要漏了细节。”书记员方敏说。
“敬虎叔刚当书记头几年,为了响应国家退耕还林政策,把李三家的几亩杨树林给强砍了,后来李三嫌赔偿金太少,跟敬虎叔发生了争执,李家人跟崔家打了一架,打的时候,李三不小心摔倒,将左眼磕瞎了。”麻四说。
“到底是磕瞎的还是打瞎的?后来怎么处理了?”方敏又问。
“就是磕瞎的,可是公安局非说是铁叉扎的,崔勇被关了两个多月,赔了李家三万块钱。”麻四又说。
“还有呢?”张子合抽着烟,冷笑着说。
“后来,有一年敬虎叔说要帮村里修条路,让全村捐钱,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柏油路,后来只有少数几家有钱的捐了,资金上差的太多,敬虎叔就说要把资源有效利用起来,就在村外挖沙,然后卖到县里挣修路钱,当时县里还表扬了敬虎叔,说他帮助县里解决了就业指标的问题。”崔鹏说。
“挖沙?村里怎么会有沙子?咋还涉及就业问题了?”崔鹏盯着20出头的方敏,热血喷张的感觉让他变得口无遮拦起来。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们村边那条河知道吧,敬虎叔说那叫滚河,就是这条河的位置会动,经过几百上千年,会滚动到别的位置,挖沙的那块就是以前滚河的位置。”听崔鹏说起滚河的事儿,方敏则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张子合。
“之于解决就业,那是因为,县里很多没活干的养车师傅,村里的壮劳力,都参与了挖沙。”听着崔鹏侃侃而谈,张子合想起来一件事。
“当时挖沙的是不是有个叫唐东的?”张子合问。
“呦,张队长,你还知道唐东。”麻四惊讶。
“当然,局里有他的档案。”
“哎,那唐东也是我们村的,这人不识好歹,敬虎叔挖沙的时候,不小心坍塌了两块地,是他家的,也就一两亩,他非要敬虎叔赔五万块钱,敬虎叔赔他500,他还不愿意,就联合沙场周边五户人,来沙场闹事,打了一架。”麻四说。
“就是因为这个事,关的沙场吧?”张子合问。
“是的,那唐东,断了一条腿还不老实,去市里上访,停了沙场,还罚了敬虎叔几万块钱。又赔了那些农户一些钱。”麻四不以为然的说。
“后来,村里的路修了吗?”张子合问。
“修了呀,但不是敬虎叔修的,当时正准备修呢,国家下来了政策,县里给修了,敬虎叔只把养殖场这条路修了,这也是为了全村发展养殖业做准备呀!”麻四又说。
张子合内心一阵冷笑,在大山根上,竟有人要养水产?近些年雨水少,农民种地都缺水,搞养殖跟搞笑有什么区别呢?对于上面是怎么审批的,他不感兴趣。
“崔敬虎还有其他仇人吗?”张子合又问。
“还有一些吧,敬虎叔家的崔彪打过学校老师,还揍过几个学生。”麻四说。
“有一次地里打药,崔敬海认错地,打到刘宏家地里了,结果死了几亩庄稼。”崔鹏说。
“刘家老二新买的车,在门外这段柏油路上练车,正好挡住了敬虎叔出货,让他将车移开,发生了口角,被二叔用铲车给铲沟里了。”麻四说。
“你说的二叔是谁?”方敏问道。
“就是敬虎叔的弟弟,崔敬山。”麻四说。
“还有…...”
“还有……"
这次交谈,一共持续了三个小时,记录本用了整整一本,让张子合和方敏既惊讶又惊奇。看记录的内容,这崔家,似乎跟村里每一个姓氏都发生过大大小小的矛盾,这桩桩件件的矛盾,最后还都被摆平了,而且在后来的日子里,村子里的人都和崔家和平相处。
但张子合将问题看的更深,他在警官大学学到过心理相关的课程,老百姓表面上不再介意以前的事儿,但内心是无法将曾经受到的委屈这么简单的放下的。
“麻烦了。”张子合想。
下午,两名警察带着物证返回了县里,水质和毒物调查要提前进行,捡到的一些农药瓶和烟头必要时也得做化验。小杨也回了所里,另外两名警察被张子合安排去了村里探风声,两人穿了便衣走街串巷。下午晚些时候,林所来过一次,由于上面催着落实来百姓户口生的一些事,只待了一儿就回去了。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很快闷热难熬的夜就要来了,一股股腐臭味儿时不时从不远处飘来。
彩钢房里只剩了张子合和三名警察,算时间,崔敬虎应该也快过来了,对于崔敬虎这种人,张子合在了解不过了,不过他不习惯崔敬虎的这些安排,更不想将公事与私事混为一谈,更没有必要。
去小镇上吃完饭回来时,打过几次电话的崔敬虎正带着几人在路口等着。张子合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还没有人在吃饭的问题上驳过他的面子,但这次不同,生气归生气,他招惹不起。
看到崔敬虎身边的麻四和崔鹏脸颊肿大,张子合若有所思,与方敏相视一笑,回了屋里。送走崔敬虎,几人又开了个小会,开始准备明天的工作。
第二天,几人早早的就开始了调查,方敏和姚刚一组,负责调查昨天麻四和崔鹏交代的几个重要嫌疑人,张子合则带着王星去了水源的上游,两人沿着小溪一路上山去。
此时,崔敬虎也纠集了一些人,利用各种手段调查最近跟他不对眼的几户人家,没有批下来宅基地的老孙头,少发了贫困补助的张奶奶,等等。
山不算高,但横七竖八的野树,风化龟裂的地面,山上滚落的碎石,让两人苦不堪言。
“队长,这崔敬虎挺狠呀,在村里得罪这么多人。”王星跟张子合闲聊着。
“人一旦有了钱,有了势,很容易就变了,特别是没文化的,更容易变坏。”张子合说。
“这咋还跟钱和势有关系呢?”王星不解。
“这就不懂了吧,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就像赌博一样,越是赢得多,就越想再赌再赢,厉害的人会及时收手止盈,贪得无厌的忍,最终会通过各种方式把赚来的钱吐回去的,还得赔上更多。”张子合说。
“那这跟钱和势有啥关系?”
“关系可大了,你想想为啥大国一般兵多,小国兵少?”
“为啥?”
“那是因为大国越是有钱有资本,就越需要力量来保护他们的资产!”
“用法律和警察保护不就行了?”
“你呀,在过几年就啥都懂了,这个世界上挣干净钱的人和公司太少了,如果用法律和警察,不等于自投罗网吗?越是这种知识程度不高,越不会利用法律,那些真正的高手,对法律的了解门清,他们会找法律的漏洞,合理的,擦边球的避开侦查。”
“这也太深奥了,嗯,队长你看。”正聊着,在王星手指的方向,一个塑料袋挂在小树杈上,里面还有一些紫色的粉末。
“拍照,带走,看这些脚印,不只一个人来过这里。”看着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痕迹,显然这是脚印,有大有小,但没有纹理,这是被雨水冲刷过了,只能证明有人来过,而且还带来了这个装着紫色粉末的袋子。
小溪的源头是一片有着无数裂缝的巨石,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倒在了山坡上,碎裂了无数缝隙。经年日久的暴晒,冲刷,腐蚀,裂缝里长满了杂草,小树,山泉就从这里汩汩的流出,在不远处汇成一条小溪往山下而去。
两人继续往向上走,越往上植被越是茂密,越是来的人少,但在这里两人确实发现了不少的农药瓶子袋子。
“队长,这些瓶子袋子都是今年在售的农药,有些还是最近才上市的。”王星说道。
“你咋知道的?”
“队长,我家就在农村,家里每年也买农药,上周末回家我还买过几种,现在是庄稼最需要防虫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
“这也太危险了队长,要是有人喝了小溪里的水,会出人命的。”王星说。
“是很危险,你发现没,这一路上发现这么多瓶子,袋子,还有些没标志的小玻璃罐,这么多农药容器集中出现在水源上游,真让人费解。”
“队长,我也发现一个情况。”
“说说看。”
“你看这些药瓶,都是在植被茂密的地方,随着我们往山上走,到了溪水分叉的地方,瓶瓶罐罐反而少了。”
“不错,还发现了什么?”张子合满意的看着王星。
“我还发现,这些瓶瓶罐罐里,只有很淡很淡的药味儿,就算下雨也不该冲的这么干净。”
“不错,你小子观察挺的仔细啊!”
两人终于到达了溪水的源头,十几米高,几十米宽的大石板,已经快被植被淹没了,上面的裂缝中渗出条条溪流。
路不好走,天气也开始变热了,山里蚊虫又多,两人在大石板休息了一会,便下了山。
回到彩钢房时,方敏和兆刚已经回来了,看着两人不善的表情,张子合淡淡一笑,他就知道这次去村里调查不会顺利。
“怎么,不顺利?”张子合问。
“哼,太气人了,这些人简直跟崔敬虎是一伙的,不但没人愿意说崔敬虎的不是,还竟夸他为村里做了啥贡献,你说气人不。”方敏气愤的说。
“唐东和刘家老二咋说的。”张子合问道。
“这两人倒是承认了麻四和崔鹏说的那些事,但也说那事早就解决了,我们也询问了邻居,证实最近没人跟崔家发生矛盾。”赵刚说道。
张子合陷入了沉思,一边踱步一边思考,这是他刚当刑警时养成的习惯,了解他的人,这个时候会离他远远的,避免打扰到他。他曾说站着分析事情,大脑的反应要比坐着时快很多。
不出他所料,崔敬虎的以及崔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威慑,村里人肯定都怕了他,不管有没有矛盾,背地里是不敢说崔家的坏话,而关键的矛盾点在于人们对警察的不信任,官官相护的这个词,在老百姓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现实中,也无论在城里还是在当地。他们担心警察与崔家是一伙的,怕警察与崔敬虎通气从而报复他们。
“队长,这个案子越办越有意思了。”方敏说道。
“说说你的看法。”张子合问。
“本来我们是来调查死虾事件的,办着办着,倒像是打黑除恶了。”方敏总结说。
“是呀队长,我也有这种感觉。”兆刚补充说。
“这个案子不简单,明天,方敏和兆刚继续继续调查,重点是那些与崔家仇恨比较大的和近期发生过矛盾的人。”张子合吩咐道。
“是,队长,一定完成任务。”两人严肃的说。
下午时候,张子合接到了县局的电话,水质样本的初检不是很顺利,实验室从水样儿中检测到了很多不该存在的元素和化合物,看样子是农药,但这些药的浓度又不太高,局里这些设备的功能和分析速度有限,剩余的样本已经被送到了省厅。
一个看似简单的投毒案,侦查一天,竟然没有找到一点确切的线索,可见事情并不简单。农药瓶子,袋子、塑料商标纸,还有那些烟蒂,是巧合吗,一定不是的?他确信,再高明的罪犯,只要到来到过现场,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第二天,方面和兆刚又去了山里,没有办法,遇到这种现场,他们只能一点一点的啃进度。张子合与王星则是留在彩钢房,他们要将曾经的受害者都邀请过来,对他们进行一对一询问。
一直工作到天擦黑,几人才都回了彩钢房,令张子合意外的是,崔敬虎今天竟然没有邀请他们去吃饭,于是几人简单的开了个碰头会,就开车回了县里。
公安局已经下班,但灯光却没有随着夜深而暗淡,反而灯火通明,楼下警笛声时不时的响起。但在几十公里外的一处野外彩钢房里,几名警察正在开会。
村子在当地算是中等大小,经过一整天的调查,收集到的情报自然不少,但是具体哪个有用,谁也说不确定,需要经过检验。张子合在一块白板前,写写画画,列举出了案件的案件的调查情况。受害人崔敬虎,嫌疑人党和村的群众(暂未发现外村人作案嫌疑),时间三天前(xx月xx日)地点崔家渔场,重点嫌疑人唐东,刘宏,刘家老二,重点证据药瓶、含有农药的塑料袋、模糊的脚印等。
“今天的情况,大家都说说吧,方敏姚刚你俩先说。”张子合说道。
“是,今天我们走访了村里许多户人家,特别是唐东和刘宏家,据二人所说,他们跟崔敬虎的仇早就了结了,也得到了相应赔偿,没有理由对他们家水塘下手。”方敏说。
“是的,张队,我们也对他们所说的情况进行了确认,确实如他们所说,最近与崔家并没有什么新矛盾。另外,还走访了其他一些人,没什么收获。”姚刚说。
“今天我跟队长去了鱼塘水源的源头,在水源流经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盛农药器皿,有一些可以确认是今年新上市的农药,后来又去当地农药化肥站调查了最近一段时间农药销售情况,遗憾的是,最近是除草剂和农药的销售高峰,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农药,而且种类还都差不多。”王星说道。
“刚刚县里也发过来了上一批证物的检验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张子合满脸无奈的卖了个关子。
“检测出来了多种农药?”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你们几个,真够鬼的,这件事还真是蹊跷,这是得跟崔敬虎有多大仇,一次性放这么多农药?”张子合说。
“也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方敏略有所思的说。
“说说看,队长,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情况,就是村里人明面上都怕崔敬虎,不敢对他怎么着,也怕被别人知道告密,就悄悄的下了毒,而且巧了,很多人都做了同样的事?”方敏说。
“这,不是没可能,只是这种巧合的概率太低了。”张子合说道。
几人准备回局里时,天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看来这一夜又要在雨中度过了。直到几人离开,崔敬虎也没有露面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
“李局,马局。”张子合进到局长办公室,发现马副局长也在,跟两人打了招呼。
“怎么样,小张,党和村崔家鱼塘的案子进展如何了?”李局长问道。
“局长,经过这两天的调查,案件可以定性,是投毒,带回来的鱼塘水质标本和在周边发现的容器里的农药基本上吻合。”张子合看了一眼马副局长,照实说道。
“有没有找到嫌疑人?”局长直切主题,眼睛像一把锐利的军刀。
“案子从跟崔敬虎的有过过节的人身上展开调查,有几户跟崔家仇怨较深,重点进行了调查,另外还有其他一些村民多多少少跟崔家也有些仇怨,但事发前后,正巧赶上暴雨,现场没有留下有力的证据,目前尚不能确定具体的嫌疑人。”张子合有些心虚的说。
“案子还得加把劲,下周市里领导要来县里调研,具体去哪个乡,哪个村目前未定,在领导来之前,案子必须落地。”局长又说。
“是,张局,案子有进展第一时间向您汇报。”张子合保证道。
“对了,小张,党和村的支书在村子里的为人如何?”这个突然的问题,让张子合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明白,局长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党和村的村支书叫崔敬虎,也是这次鱼塘事件的事主,据这两日调查,此人在村里的为人不太好,跟很多村民有矛盾,另外有几次重伤害罪,都按赔偿的方式了解了,虽然老百姓嘴里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也难免谁心里不服,产生报复想法。”张子合说道。
“行了,你先去忙吧!”局长下了逐客令。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张子合没有直接回办公室,他抽出一支烟,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默默的抽着,仔细咀嚼着李局的话。他又想起昨晚某个“大人物”给他打的那通私人电话,对方也想让案子尽快结束,对方毫不避讳的跟他说,该批评批评该抓就抓。他知道这位大人物说的要“抓”的人,必然不是崔敬虎。
“哼,真是摊上了一件麻烦事呢!”他心想,然后径直朝办公室而去,他一会还要去上党村,他还确信案子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这些村民身上。
警车在停在了村边,张子合带队又重新走访了几个重点怀疑对象。
“唐东,说说吧,你的腿怎么陂的?”张子合问道。
“是几年前不小心摔得?”看着四位警察盯着自己,一股莫名的压力让他不敢乱说。
“村里每个人都知道,你的腿是跟崔家打仗时被打残的,这能瞒得住吗?”张子合说。
“你不要怕,你说的任何话警察都会为你保密的。”见唐东眼神闪躲,张子合又说。
“人家上边有人,咱小老百姓敢说啥。”也许是想起来当年的憋屈,这位一米八的壮汉,眼圈不由得开始泛红。
“就算是他们打的吧,但他们家的鱼塘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唐东又咬牙切齿的说。
“说说你7月6号的都做了什么?”张子合问。
“7月6号呀,让我想想,对了那天是下大雨,上午我一直在家睡觉了,下午邀请了前街几个牌友在我家打牌了,一直打到晚上11点多”唐东想了想说道。
“谁可以证明?”张子合问。
“唐宝、张大明、杨周都可以。”唐东说。
“行,今天就先到这里,如果有任何情况,欢迎及时跟我们反映。”说完,张子合递过去一张留了电话的纸条。
几人又重新走访了刘宏和几个曾与崔敬虎有仇怨的户家,与上次方敏走访时一样,每个人说的话都严丝合缝,因为当天下雨,每个人都不能完美的证明自己也不能佐证其他的人说的话。
“太意外了,做了十几年警察,大大小小的案子也遇到不少,这次的案子虽然不大,却最为古怪。”回到车上以后,张子合对下属说着自己的看法,其他三人也愁眉不展,案子陷入了僵局。
就在张子合闭目沉思时,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竟是崔敬虎打来的。
“张队长你好,这几天辛苦了,如您所说,我也去上游看过了,确实有石壁崩塌,实在是我老崔倒霉,谁能想到,这石头里含有害物质呢,真是辛苦各位了。”崔敬虎语气诚恳,带着一丝谄媚说道。
“崔书记,你好,这个情况我们会重视的,相关样本已经送到研究所进行评估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但水中有农药成分也是事实,而且浓度足以将鱼致死。”张子合说。
“哈哈,像张队长这样做事认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警察真的太少了,这次正好赶上下暴雨,而鱼立刻就死了,我看这就是天灾啊!” 崔敬虎又说。
“天灾?呵,这崔敬虎怎么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呀!”张子合听到崔敬虎的话,竟然诧异的一时失神。
“你说的也有道理,崔书记,县局这边会重点考虑你的意见!”张子合说。
“张队长呀,老哥这边是希望咱们能快点结案,这一天不结案,我就多一天损失呀,后面还得清理死鱼,淤泥等杂物,工程量不小呢!”崔敬虎笑呵呵的说。
“崔书记你放心,我会把您这边的诉求尽快反映上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论的。”张子合说。
“好的,那就麻烦张队长了,镇上开了家不错的饭店,张队可否赏脸让我老崔尽尽地主之谊。”崔敬虎说。
“崔书记客气了,很抱歉,工作上有纪律,回头我请崔书记去来香茶楼坐坐!”张子合敷衍道。
“行吧,那张队先忙着。”说完两人挂断了电话。
“队长,这崔敬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让人想不通,这种人自己受了损失,前几日还咬牙切齿,要打要杀的样子,今天是怎么了?”方敏不解的问道。
“嗅到危险了呗!”姚刚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正说着,张子合的电话又响了,是个陌生的私人电话。
“子合呀,我是你马叔,我跟你说,崔家鱼塘的案子得抓紧结了,上面已经开始关注这个事情了。”
“是,马局,案情已经基本高清了,会尽快结案”张子合作为体制内的老手,他很容易就听出了马局长话里的意思,这是上边不想让继续深入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崔书记,你家鱼塘的案子已经查清,让小张跟你介绍一下案情调查内容,如果你这边认可这个结果,案子现在就可以结了。”马局长抽着烟,气定神闲的对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崔敬虎说,那双眼睛却比往日更摄人心神。
“好的,马局,辛苦各位领导,也辛苦张队长了!”崔静虎双腿微弯,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心虚的说,好像是对面不是马局长,而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债主。
“好,崔书记,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已经查明,你的鱼塘之所以出现事故,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有村民去地里打药时,不小心将药瓶子落入水中,有可能误伤了你家的鱼塘;第二个是今年雨水下的勤,山体前段时间又出现了崩裂,还正好在溪水的源头,因此,在采集水样时,侦查员们做了多点采样。”
“那检验结果呢?”崔敬虎脸色发黑,却假装微笑。
“水里检测出了23种农药成分,另外硫化物严重超标,两种情况,都可能导致鱼类致死,因此队里怀疑,农药是长时间积累的,而硫化物超标却正好跟这次集中下雨的时间对上,因此队里更倾向于是天灾!”张子合说。
“天灾吗?”崔静虎虽有不甘,但想想昨天二叔的嘱咐,一下子就把心头的火压住了。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崔敬虎的预料,原计划这通过这件事给村里人一些颜色,从而加强自己的威慑力,运气好的话还能跟上边人搞搞关系。没成想,事情发展脱离了他的掌控,二叔两次打电话,让他快点将这件事尽快了结。
“行,马局长,张队长,我也想过,很有可能是水源上游出了什么问题,天灾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我这个损失…...”
“天灾嘛,上边领导也能理解的,损失的话,崔书记当初没有申请养殖险吗?”
“哎呀,您不说,这事儿我还真给忘了,那我就先找保险公司,进行理赔!”
“那好,今天就不留崔书记了,对了,明天崔书记还得来一趟队里,案情了结还需要你签字”张子合说。
“签字,那行,一定准时到。”正准备起身离开的崔敬虎一愣神,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下午过来就行。”张队长又说。
“案子就这么结了吧,在查下去也不会有结论的,这个人仇人太多了,我们的警力不能都放在这上面。”马局长无奈的说。
“是,马局,村里的交通监控也得加速推进了,现在乡里,村里私家车暴增,交通安全堪忧,天网的末梢就差这几公里了。”
“行,我跟交通局打个招呼,尽快推进。”
两天后,雨终于停了,整个世界又变成了蒸笼,还未来得及渗入到地下的雨水,蒸腾到空气中,充分的吸收太阳的能量。
远处山脚下,六辆黑色的奥迪,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向党和村而来。正在田里劳作的百姓纷纷抬头远眺,崔敬虎的鱼塘已经清理干净,又重新注了水,放了鱼。蓝色的彩钢房,成了这边农田里唯一的建筑。
崔敬虎带领着村里的干部,正在公路与自家柏油路的交叉口等待着车队的到来。他从二叔口中得知,这次来下面视察的是市里新调来的主管新农村建设的林书记。第一次打交道,他必须给林书记留下个好印象。
车队速度不快,头车很好的控制着车队的速度,第二辆车车牌号003,显然是领导的座驾,一位50岁左右,国字脸的中年人正在认真听着邻座一位年轻同志的介绍,这是刚上任才一年的大学生乡长,男人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青翠农田,看着那些正光着膀子在田里劳作的男人,似有动情,他手往远处一指,对着司机说,先去那边看看。
“崔书记,计划里的下一站是党向村的溪水养殖场。”年轻乡长平和的说。
“先去田里,去晚了就歇垧了,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想有就有的。”林书记定了调,下面人要做的就是去执行。
车辆呼啸而过,只留下楞在路口的崔敬虎几人。崔敬虎脸色铁青的看着已走远的车队,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然后又安排人开车跟了上去。
两个小时后,车队终于踏上了崔家的那条柏油路。作为东道主,崔敬虎给一众领导认真的介绍着溪水养殖的好处与经济效益。而林书记只是围着鱼塘转了半圈,就结束了这次视察。
“崔书记,你这个鱼塘搞得很不错!”林书记面无表情的说。
“谢谢崔书记认可,乡里,县里也很支持这个项目。”
“在我看来,这个项目虽好,可水源怎么解决?”林书记问。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这有山,山上有泉水,这也是我们村能搞水产养殖的优势。”崔敬虎对这个脚本外的问题搞得有点懵,这林书记不按套路出牌啊。
十几分钟后,视察就结束了,说好的几个重要视察点都没有进行,甚至媒体也只对林书记视察鱼塘时拍了照,录像机都没启动。
两天后,县局来人带走了崔敬虎以及一众相关人员。整个村子忽然热闹起来了,人们纷纷上街来看热闹,反而忽略了天气的炎热。大家猜测着崔敬虎被带走的原因,甚至有几人偷偷地对着那个被带走的背影吐了口水。
回警局的路上,崔敬虎打了最后一个电话,一阵嘟嘟的忙音之后,电话就被没收了。崔敬虎像是一下子泄了气,浑身的气力一下子都没了。同时,他的脑海里涌现出一系列事情,那些他从不认真对待的“小事”,突然变得可怕起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他不愿再想起来的事情。
唐东,刘宏,王寡妇,村东的地,苗圃大院,老卫生院,砂石厂,等等,那些被他欺负的人,被他倒卖的强占的土地,一桩桩一件件,斗黏在了他的身上,想甩都甩不掉了。
他用带着银手镯的双手使劲向后一拢前额的头发,像是刚从醉酒中清醒一般,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这鱼塘,真的是天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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