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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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空深蓝，世界空旷。我从梦里醒来，好像一别这世界几年光阴。

我昏昏沉沉走进学校。汉白玉的护栏，斑驳的石阶，角隙生存的野草，和那一座座的一成不变的狮子雕像立在护栏石柱上。我迷迷糊糊就要向教室里走去，一切就跟以前一样。

我是在前门进教室的。大步流星走了进去，随手一关门，发出“砰”得一声。我头脑随目光触目扫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庞而立刻清醒。这不是我的教室，我大抵是走错楼层了。可又仔细回想，走了一年多的路怎么会错？终于，恍然大悟似的明了——分班了，尽是些我不认识的人。我小心翼翼从教室里穿过，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回头看了看自己以前的位子，于是，毫无波澜地向最后一排的位子走去。

日子在窗角光影斑驳回划去几道，半个月于是就过去了。一直在班里左右逢缘，最后却连几个人的名字都记不住。一个人的身影在班里晃动，课间上操时才可以偶遇一二个相熟的过去的同学来聊上几句。

日子渐渐紧张起来了，一天两次课间跑操却从未断过。学校到操场之间架起了一座“天桥”横跨在大马路到操场两侧，因此每每要去操场的时候，总要和拥挤的人群一起走上几分钟的路。每次这个时候，闭紧了一天的话匣子就突然打开，滔滔不绝地和遇见的之前的同学说话。

起初，所有人都是一个人去上操。每当遇见之前的同学时都会笑逐颜开，或停留在原地，或立即就跑过去开始侃侃而谈起来。有时忙不迭回忆一下之前班里的事情，有时讲一下过去老师现在怎么样了，有时还会讲一讲现在班里的事情。而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个刘守勇。

我每天都计算着，一个星期能遇到他几次。算来算去也只有八次，却也都几乎精确到了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每当遇到他的时候，总会格外的高兴。他总会把话聊起来，聊他上个星期做了什么，他周末周天又做了什么，老班儿又干了什么。或是老班儿让他去搬没用的油烟机，或是上星期牙疼去了医院，可是他早餐又没吃饭。他双手比划着，脸上挂着笑，我在一旁静静听着，就能一直听到操场上听上几分钟。

起初他身边也是没有人的，总是低着头向前走。遇见我时立刻就高兴起来，笑起来，招一招手停在原地等我一会儿。到后弯腰滔滔不绝。

过了半个月，他身边时有一两个人跟着。他身边的人有时也不说话，两个人就一直向前面儿走。遇见我时，又继续跟我说话。

后来啊，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个人也换了又换。终于，每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总是一直和旁边的人说话，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我看着他正要走向前去，忽得发现他的余光瞥了我一眼，于是立刻转过头去，生怕让我发现他看见我一样。我怔住了，一言不发，低着头向前走去，生怕他看见我似的。

往后的日子里，他总是和身边的人说尽话之后才跑到我身边，有一句无一句地聊起来。一天，我倏然发现，所有人都成双成对地向着操场走去，所有人都不再是一个人了，我又一次低下头去，树随风摇动婆娑的身影，在下午秋光中显得有些老旧。那石阶，那汉白玉护栏都有些似曾相识了。光影斑驳中，我恍恍惚惚又想起了当初见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