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沉寂了两个月的小镇中学,大开闸门,新生、家长、本校生,洪湍一般狂涌,沸沸扬扬地报名领书本后,很快开启了正式上学模式,老师们也纷纷迅速投入到教学进度中。
当上毕业班主任的雷老师,每天风风火火的筹劲十足,像只领头羊一样,不畏前路风雪,大有抛颅打江山,热血洒春秋的那种姿势。
窗外踟蹰的校长,对雷老师的司马昭之心,还有那些举报信的事,他洞若明镜,无奈杨老师确实做错了事,让人家逮住了小辫子,他只能秉公处理事情。
至于新来的吕老师,上面的意思很明显,让她替代杨老师而来,校长介于她还是位新人,就暂时把她和雷老师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这朵羊脂玉嫩的水仙花,眉弯如月,肤如白瓷,柔软甜美,气质轻盈的舞乐升平,不过醉里雾里的老师同学们开课后才知道,吕老师是位精密的自然科学,物理学老师。
开学几天了,每位老师忙忙碌碌地各显神通,吕老师伸长了天鹅颈子,在这些光影交错的老师之间,始终找不见那天和她相遇相撞的杨老师。
有一种心动,需要特定的时间,奇妙的偶遇,难忘的事迹,才能雕刻那颗最初的矜心,不是坐下来喝杯茶,彼此同意,波澜不惊的就可以了。
而吕老师就像冰山遇上泰坦尼克号的撞击,掌舵、航海、探索、哪怕两败俱伤,稀里哗啦地冰崩一片,总不至于沉睡万年。
爱情就是在狭路相逢,冤家面红耳赤的那一刻,悄悄潜入了吕老师的初心。
几日不见杨老师,煎熬加着急促使吕老师,忍不住向隔壁班的老师,把杨老师打听了个底朝天,她没想到杨老师犯了这么大的娄子,尽管心里掠过丝丝醋意,她隐隐感觉事情没那么复杂,毕竟大家都是从清纯学生时代,又重返纯静校园的,回想那天杨老师扶她,连手都不敢碰,只抓了她一把衣服,结果耳根子和脸蛋还红了一大片,她更加觉得,有必要去见杨老师一面。
上完早晨的课,吕老师换下一袭白长裙,匆匆飘出了校园,细碎的踩着小高跟,一路徘徊观望,到了镇中心,才发现小镇上压根没有的士。
吕老师有些欲哭无泪,这就是她向往的乡间生活吗?门庭冷落车马稀,想要乘车不知待何时,天然与人类的结构是这样的不方便。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公用电话旁,总算可以呼救父亲大神了,哈哈!不用半个小时父亲的秘书就会把桑塔纳开到这来,葱白似的手,抓起公用电话,瞬间又放下了,吕老师转念一想,现在非但不能麻烦父亲,这几天还要哄好了父亲,以备救援杨老师之需。
就这样,吕老师出门是小龙女,此时像只迷途的小虫,两公里的路,她艰辛繁难地绕途,倒了两次公交车,终于找到了杨老师家门口。
失去工作的杨老师,不得不捡起了家里农活,撸起袖子,挥舞了一上午,直到阳光的热度,越升越高,两颊的汗水汇聚成雨,他心旷气神的扛起锄头,收工到家。
母亲还没有从他掉饭碗的事件中走出来,哀声抱怨不停。
“永清,你爸还没回来?我这饭没做好,可能是还早了点,怎么?不教书干农活,受不了啦!当初你就应该懂得珍惜工作,急什么找老婆,急也得找个合适的对象,人家还是个学生,让妈说你什么好!”
“妈,您这说到哪里去了,您再说我就出去了哈。”杨老师假装又拿起了锄头。
“别...傻孩子,干活也得吃完饭,休息一会再去。”
“那您不懂,就别乱说呀!”
“好好好,妈不说,不说...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妈,你放心好了,我有我的安排,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别再鳃鳃过虑。”
“孩子,你有什么好的安排?什么好的安排能强过这稳定的饭碗?家里好不容易培养你读了这么多书,为了让你读书,你妹妹早早辍了学...”
母亲开始了老一套,哽咽加抹泪星子的释放,蓦然不经意转脸抬头,发现门口站了一仙女。
“请问这里是杨老师家吗?”事实上话未出口,吕老师的长辐射早已照上杨老师的小眼。
“是是是,他在呢!”知道对方是来找杨老师,母亲瞬间换了一张花开的脸,热情洋溢。
杨老师为吕老师的到来,感到有些惊愕,但总算打断了母亲各种套路的担忧,尤其提到辍学这两个字,阿三和妹妹就像碎片一样,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头。
看见吕老师香汗淋漓的,母亲又是沏茶让座,又是嘘寒问暖的,布谷鸟一样说个不停,活了半百的她,很快察觉吕老师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舌尖上的话题,便由浅到深,由家长里短,扯到杨老师工作的事迹,接连深挖不停,得知吕老师就是为了帮助杨老师而来,母亲就像黎明见到了曙光,眼里闪烁着透亮的光,握着吕老师的双手,生怕这尊佛跑了,直到杨老师出来解围;
“妈,你把吕老师的手给握疼了。”这才解救了吕老师快承受不了的弦。
母亲尴尬的乐呵,退去了厨房。
秀外慧中的吕老师,面对杨老师,绝口不提阿三的事情,对于这种关系,她即不想定理,也不想定律,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她在意的是眼前这个人,并非他的来源,和一些客观上的论断。
这边阿三忙好家里的事情,没有心思去地里帮忙,既然阻止不了小人当道,我们可以为自己的事申冤。带上杨老师写给她那封简短的信,像一只感应地磁的信鸽,速速飞奔小镇中学。
小镇中学依然整洁有序,充满欢声笑语,阿三望着这所充满朝气的大家庭,不只像毕业后的同学一样,触景生情的感动,她萌动的心灵,更多了一层睹物思人的波澜。
感情、恩情、滋润了她空白的世界,一股暖流不禁涌上身,就剩最后一节课了,铃声再次响起时,阿三和着其他同学,一并混进了学校里。
其他的同学纷纷往各自教室钻,阿三像枚精确的导弹,以末端冲进大气层的速度,直捣校长办公室。
来士急促,声如洪钟,正在翻看材料的老校长,缓缓抬起了满头华发。
“小姑娘,你好面熟啊!”
“校长,我才离开校园两个月,您就不记得我了吗?”
“额...你就是和杨老师恋爱的对象黄柳灵同学,杨老师已经不在学校了,你去他家找他吧!”
“校长,你们为什么停掉杨老师的工作?”
“杨老师能不能工作,是由上面决定的。”
“校长,你收他送的礼时,怎么不说这些。”(上次阿三南下打工的时,芳芳找到杨老师后,把什么都问了个遍,这次直接全部传给阿三。)
校长险些无语,这小丫头片子哪壶不提哪壶,他扬起沧桑的脸,不愠不怒的说,“上次杨老师因公假私,是为了你重返校园而来,如果我当时知道,你们之间存在师生恋的关系,你想...”
“没错校长,我是有和杨老师约会,但那是闭学式过后,闭学式开完,我已经正式走向社会,不属于学校了,我的青春我做主,难道法律上有规定,毕业后的学生不能和老师谈恋爱吗?”
提到这件事情,校长心里像打翻了佐料瓶,五味搅烩,于公,杨老师可是教学里的佼佼者,于私,杨老师的事,就算是捕风捉影,也是有个影子可圈可点的存在。
阿三见校长闭目不语,不甘加问,“校长,你们给出的理由,是因为杨老师和我谈恋爱,影响到我念书了是吗?如果我告诉校长,我没有念书,不仅仅因为家境贫寒,而是...而是...我是母亲很多年以前,在外做工,从小镇的石桥上捡回来的。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况且我们之间没有血缘之亲...这样的理由,够杨老师回来工作吗?校长...”
阿三崩溃的满脸泪水,她拿出杨老师给她那封简短的信笺,“校长你看看,在这之前我们有没有一丝一毫的越轨,如果没有杨老师的指导,我的作文能上黑板报吗?如果没有杨老师鼓励,这次我能考上高中吗?在校园,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谈恋爱。”呜...呜...
最后一节下课铃响时,午饭时间已经到,阿三哀伤的像一只落水鸡,被清校的保安拖了出去。
痛哭发泄了她的委屈,阿三表面平静了,内心几乎坍塌,对杨老师的思念,溢满心湖,支柱到了极点,阿三顾不了所谓的约定,一路抄近道,顺着中学羊肠小路,踉踉跄跄来到了杨老师的村庄。
沿着村口,阿三和之前吕老师一样,一路打听杨老师的家在哪,村民们得知,一个个怂爆了,杨老师这是冷面高手呀!一会牛奶姑娘,一会柴火妞的,好是热闹。
这边吕老师客气的不愿留在杨老师家吃饭,午饭时分,即速起身,香衣鬓影告辞。
杨老师没有执意要送她,在他的感知看来,如果说吕老师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带给他幸运连连,那么阿三就是他,未来烟火生活里,一杯澄澈的温水,一堵温馨而又踏实的墙。
杨老师刚刚转过身,仓促赶来的阿三和吕老师在门外照面相对,吕老师睥睨了这个乡下姑娘一眼,漫不经心的擦肩而过,但敏感的阿三望着杨老师的背影,想想方才和杨老师如此登对的姑娘,脸色一阵蓝一阵绿,默默地退回了前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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