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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四联弹丨守护」主题征文「女性言情」组。
1
那天，我刚刚帮导师监考完一场大四学生的考试，正在整理试卷。
“学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我闻声抬头，只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站在讲桌前。
金黄色的余晖穿过教室巨大的玻璃窗，落在周文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眼睛好像闪着光。
真巧，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这我男朋友，帅不帅！”
“我靠！李蓝安你可以啊！什么时候的事儿？照片看着倒是不错，不知道真人怎么样？”
“就前两天，突然被他的美貌迷住了！哈哈！真人更帅！我简直都看不够！关键他也觉得我特漂亮！”
“那你俩还真是王八看绿豆……”
“你们这是嫉妒！我不生气，哈哈哈！”
深夜，我躲在被窝里和闺蜜宣布脱单的好消息，丝毫没有困意。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大概照出了我一脸花痴的模样。
和大多数的校园情侣一样，我们俩每天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一起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就这样走到了毕业的那一天。
周文找到了对口的工作，选择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也就是我的家乡。
也正是周文的这个决定，在之后每个我犹豫的时刻，无形地左右我做出选择……
2
几年后，我们俩开始商议结婚的事情。
要好的闺蜜都已经步入婚姻，眼看自己就要三十岁，说实话，我有点着急。周文又长得那么帅，我总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可妈妈却一直坚决反对。
“您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呢？他都为我留在咱这了！”
“闺女,你傻不傻啊！他留下是为你吗？这里没有好工作他能留下吗？你不过是捎带脚。”
“就算您说得对，那不也是留下了吗？又买房子了，肯定是要定居在咱这啊！”
“你还提那个房子？那是多偏多破的一个小区啊，买的顶楼一室，还是贷款。离你上班的地方又远，我看不出那个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怎么了？！现在年轻人不都是交首付，一起还贷么，哪有那么多有钱人？合着说半天，您是嫌人家穷啊？”
“这是钱的事吗？他买房之前和你商量了吗？你去看了吗？随便买了一个破房子，就说要结婚。他把你放在心上吗？
我和你爸爸看重的是这个人在不在乎你，是不是真心对你好！”
3
其实，妈妈的话我不是没想过。
房子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一天周文突然说已经买好房子，要和我结婚。
我既意外又惊喜。
意外的是他之前没有透露出任何想结婚的念头，甚至在我装作无意提到闺蜜都已经结婚的时候，他也不接这个话题，转而说其他。
我以为他安排好一切才向我求婚，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满心期待地去和他去新房那里。可看到的那一刻，我确实失望了，那不像是婚房，更像是他给自己买的单身住所。
周文看我的神情，猜出一二。他解释说家里不富裕，买不了好房子，只能暂时委屈我。以后他一定努力工作，攒钱再换好一点的房子。
其实我不介意他的家庭条件，更不介意一起还贷。只是，既然是婚房，那起码要两个人一起商议决定。
现在两方父母共同出首付买婚房，早已稀松平常。我们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这个房子离周文的公司很近，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远，又小又破。
说真的，我确实感受不到这个房子是为了结婚而准备的。
我深呼吸了两下，强迫自己停止这样的想法。周文一个人在这里打拼很不容易，况且他留在这里肯定有我的原因啊！
中国那么大，那么多好城市好工作，他都没有去。现在又买了房子，要在这里定居，自然是诚心实意要和我结婚。
4
天下没有几对父母能拗的过子女，在我的坚持下，我和周文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本以为通过了最难的关卡，后面都是平坦舒心的日子。不曾想，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婚宴次日的清晨。
我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周文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等着我一起吃，幸福得要溢出来。
“睡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还有点累。昨天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脚疼。”
“今天好好休息下，平时你都穿运动装，肯定不习惯。”
“还真休息不了，今天得回门，去我妈家。”
“哦对对，那个……蓝安，我得和你说件事，但你答应我，别急。”
“什么事？这么严肃？”
“就是……我妈昨天跟我说，那十万彩礼，是找别人借的，得还回去……”
我突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周文家不富裕，家里还有个弟弟，所以我根本没想彩礼的事。
可最后一次见面商量婚事时，他妈妈主动给了我一张卡。说是给儿子存的彩礼钱，让我拿着。
现在又说是借的，是唱哪出？
既然没钱为什么要给？既然给了为什么又说是借的？还要在婚宴过后立刻提出来？这是打量着尘埃落定了？
看着表情尴尬的周文，想想我们才刚刚结婚，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这事你之前知道么？”
“我发誓！真不知道！我以为那是我爸妈提前给我存好的。昨天他们突然跟我说是借的，我也很意外。”
我心里堵得慌，可又觉得周文夹在中间不容易，索性不看他，低头搅弄着碗中的白粥。
“怎么和我爸妈说？”
“我来和咱爸妈解释，老婆你在旁边陪着我就行。”
5
沙发上，妈妈脸色铁青。
我有点心虚，只能盯着面前的水杯，双手紧紧地抠住沙发。
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秒针转动的滴答声像催命符一样敲打在我的心上。
妈妈在克制，我知道。
我刚要开口打个圆场，爸爸突然站起来，走向卧室。他从抽屉里拿出银行卡，扔到了茶几上。
“卡你们可以拿走。但有些话，我必须要说。
两个人组建家庭，必须要坦诚相待，心在一处，劲往一处使。这样婚姻才能长久，日子才能踏踏实实的过下去。
蓝安嫁给你，不是图你们家的钱。这种拿钱转一圈的表面工夫，以后不要再做。”
“其实我爸妈也是好意，觉得给彩礼好看……”
“咣！”
妈妈重重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水漾了出来。
我如坐针毡。
一面是愤怒、隐忍的父母；一面是尴尬道歉的周文。纵使自己内心也有万般情绪，我也不得不压下来。
“爸妈，他确实也不知道，我俩以后一定好好过。”
周文把钱还给他妈妈以后，我们谁不再提及此事，这场风波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我以为我退一步，人家便会退一步，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6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我就接到了周文妈妈打来的电话。
婆婆说他们二老条件不好，还有一个小儿子在读大学，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既然大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就要出点生活费赡养他们。
我不懂婆婆为什么不直接和自己的儿子说，要打电话给我这个儿媳？是怕我不同意，先从我这边下手，来个道德绑架？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应付说下班回去和周文商量一下。
晚上，我如实转述了周母的话，周文思忖片刻，凑了过来，搂住我的肩膀。
“我爸妈那边确实条件一般，现在我工作了，又不在他们身边，按说给生活费也是应该的。我们少给一点，每个月给两千吧？”
我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毕竟周文陪在我身边，不能时时在父母跟前尽孝，除了给钱还能怎么样呢？
“咱们都刚工作，工资不高，每个月还要付房贷。还得为生孩子做准备，存钱换两室的房子。两千是不是有点多了？
现在爸妈生活在县城，消费低，咱们尽孝也得量力而行。我觉得一千块差不多。”
周文面露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
从那以后，周母经常给我发微信，装作不经意地说些生活中的烦恼。今日锅坏了，明日擦脸霜用没了，后日衣服穿不下了等等。
我自然了解这些话背后的用义，每每都发个红包过去了事。
周文弟弟也经常和他抱怨零花钱太少，同学又买新鞋了，想换个电脑等等，周文也经常私下给弟弟转钱。
这些我都知道，只不过不想计较，只要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我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都是周文的家人，他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7
日子就这样磕磕绊绊的过了三年。
我步入了三十岁的大门，到了生宝宝的年纪。
我们一起存了二十万元钱，打算将现在的一室卖掉，添上钱换一套两室的房子，好迎接新的家庭成员。
看似苦尽甘来，生活即将开启新的篇章。可是，意外是生活的常态，事情怎会按照我的想象发展下去？
周文的弟弟计划买房，看中了一套两居室，首付二十五万。他父母掏了十五万，还差十万，希望周文可以补上这个钱。
“今天听我妈说我弟打算买房。”
“哦？在哪里买？”
“在省会看中了一套小两居，不过……首付还差十万块钱。”
“什么意思？”，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太多，我本能地警觉起来。
“我妈想让我帮一把，毕竟这是大事，没有房子也不好找媳妇的。”
“怎么帮？借还是给？我们正计划换房子，哪有多余的钱？”
“那是我弟，我帮一下也是应该的。而且我们可以等一等，你看，孩子刚出生肯定要和我们住一间屋，我们完全可以过个两三年再换。”
“你这个意思是要做扶弟魔，白给你弟十万块钱？”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那我是亲弟弟，我做大哥的帮衬一下不应该吗？再说我又没砸锅卖铁，自己不过了也要去帮他，我们不是有房子住着吗？！”
我只觉一股怒火直直地往脑门上撞，多年的怨气叠加在一起，再也压制不住。我将手边的抱枕狠狠地扔了出去，踹了一脚茶几，大叫的发泄着。
“干什么李蓝安？你疯了啊！”
“对！我疯了！我快要被你们家逼疯了！你们全家真当我是傻子啊？从一结婚你们就欺负我，我想着你离家远，不能陪在父母身边，一再忍耐，你们却蹬鼻子上脸！”
“谁欺负你了？你说清楚！我背井离乡留在这是为了谁？我还买好了房子，就为和你结婚！
我妈找我要生活费是天经地义，我说给两千，你不乐意偏要给一千，我也依了你。
还有，每次去你们家，你妈都不给我好脸色，摆着一张臭脸。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是你们全家欺负我吧！”
“我妈不给你好脸色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你买这个房子是为了谁啊？是为我吗？你是为了你自己！
那十万彩礼是借的吗？啊？你妈要生活费又是给谁的？他们生活在县城，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又都有工作，要钱给谁啊？还不是给你弟弟存着！
我都没给过我爸妈一分钱生活费，凭什么要出钱养你弟！
真当我不知道啊？现在还有脸再要十万买房？我还住着一居室了，凭什么要用我的钱去让你弟弟过得舒服？
你要想给你弟钱，行啊！咱俩就分家产离婚，到时你的钱爱给谁给谁！”
“离婚？！好啊，太好了！我早就不想过了！我一直忍着你知道吗？！当初娶你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还贷，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啊？
你住在我的房子里，你寄人篱下！我给家里花钱还得跟你商量，看你脸色？你以为你是谁啊？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三十好几了，人老珠黄，离婚了就变成二手货，看谁要你！
离婚好啊！这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直接拿着你的东西滚！”
“周文！你王八蛋！”
昨天还如胶似漆一起憧憬未来的两个人，今天就像几世的仇人，恨不得将所有恶毒的词语都用在对方身上。
我不想和面前的这个人渣再多说一句话，摔门而出。
8
十月的夜晚已有凉意，微风吹过，我冷静了许多。回想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桩桩件件竟都有点可笑。
是我，感情用事识人不明；是他，自私冷漠翻脸无情。
曾经的我总是顾念周文留在这个城市的旧情，选择迁就忍耐。可我没有换来同等的理解和尊重，只有无止境的得寸进尺。
如今一切都已经破灭，爱也消失殆尽，能掰扯的就只剩钱。
既然如此，那便简单了。
我回到母亲家，按照房屋出资还贷占比，连夜核算了赔偿金，并起草了离婚协议书发到周文邮箱。
“离婚协议书已拟好，详见附件。
房子归你。根据我的还贷总额占比和房屋升值情况进行计算，你应一次性补偿我17万元。
共同存款20万元平均分配，我应得10万元。共计27万元。
如有疑问，请自行咨询律师。”
之前总念着旧情，总觉得还有希望，忍一忍就好。日子虽然继续过，可心里是委屈的。
如今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晚，彻底绝了所有念想的我反而睡得格外踏实。
吃过早饭后，我看了下邮箱，已读未复，有点怪。按说涉及到钱的问题，周文不应该这么沉得住气。
三日后，周文才打来电话。
“蓝安，是我……”
“嗯。”
“那个……那天我太冲动了，说的都是糊话，我其实不想离婚，咱们见一面，再好好谈谈。”
“呵，是么。之前你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么，失忆了？”
“那天是话赶话，气昏头了才那么说。其实咱们过得挺好的，也马上要生小宝宝。等我小弟结婚以后，他们也就过自己的日子了，就不会总找我了。”
“那他买房子的钱呢？”
“我们可以借给他，叫他打借条，不白给他。”
“呵呵，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以前没看出来。”
“什么意思？”
“三天了才联系我，这应该是咨询完律师了吧？知道那27万是我应得的？更别提还要给你弟10万块钱。你要想拿出来，只有卖房一条路。
前几天你还趾高气昂地羞辱我，今天就低声下气地求我，不是能屈能伸是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李蓝安？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
“难道现在我们还能谈感情么？”
我挂断电话，不想再和烂人多费一点口舌。
这一段婚姻已然走到了尽头。
9
曾经我守护爱情，守护家庭。时至今日，我才意识到，竟忘了守护自己。
我偏离了主干道，踩在荆棘之上，拼了命生生蹋出一条路来。
当我回头看时，那个我遍体鳞伤也要守护的人毫发无损，正小心翼翼地踏着我的血脚印，催促着我快点前进。
是我忘了，先爱己，后爱人。
当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时，又怎能奢求得到别人的尊重？
人生路漫，迷途知返，尚未晚矣。
今后的路，我要为自己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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