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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四联弹丨守护」主题征文「社会现实」组。
“居民朋友们，请依次下楼排队做核酸，居民朋友们，请……”
男人去门口买菜了，无奈，只得女人一个人抱着孩子排队。想想，也是去半天了，不知道又到哪里遛达去了。
“门口卖菜的店铺出阳了，一家都被带走了，连带着旁边的店铺全封了。”
“真的假的？哎呀，我昨天还在他家买过菜。”
“……”
市民朋友们:
按照上海市关于做好全市新轮核酸检查工作的统一部署，4月1日凌晨3时至4月5日凌晨3时，各区域实施封闭式管理所有人员足不出户，人员和车辆只进不出……
旁边人的对话，墙上的公告，无一不在透露此刻的严峻，女人心里有些许慌张，不知道男人是否已然知晓。
“往前走吗？”“啊？”后面的人催促着，女人往前看，亦然空了一大截，“不好意思啊，看手机呢没注意。”
终是做好了核酸，女人抱着孩子便急急往家里赶，心里强烈的第六感预示着今日的不寻常。
十平米的出租房内，靠门的位置立着柜子，上边整齐摆放着各式厨具，右边有个水槽，那是清洗的地方。旁边一扇门紧紧关闭，锁住里面的恶臭，马桶静静放置在中央，占了门内大半空间。
房间里，一边靠窗的位置放着不大的床，对面立着衣柜和冰箱，冰箱的个头不大，还是个险险及腰的“小娃”。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垫子，散落着各式的玩具，让人有些无从下脚。
此时衣柜的门大大敞开着，男人拿着背包在收拾着什么。看到女人和孩子回来，急急对着女人开口：“门口的保安说出入证不能用了，可以再放我最后出去一次，但是这次出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我已经跟公司沟通过了，他们让我住宿。”
“就不能不去吗？你就说你被封在家里了出不去不行吗？”
“公司里的人大多都被封在家里了，我要再不去的话就真的没人守了。”男人看着女人忧郁的面容，有些于心不忍，“你放心，等解封了我立马就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
“哦。”女人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答应了一声便转头去逗弄孩子了。男人见状只得轻声叹息，继续收拾着行囊。
男人走了，趁着孩子睡着后悄悄走的。女人的心里有些沉重，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分别过，就算男人上班，晚上也必定是要回来的。可现在，却是高风险的无归期。
午睡后，女人和孩子一起静坐在地，看着白墙发呆。熟悉又陌生的铃声响起，是男人打来的电话。
“喂。”
“到小区后门来。”
女人抱着孩子过去，男人赫然站在铁门外，旁边还堆放着好些袋子。女人猜到了些什么，却还是例行询问着：“你怎么又回来了。”
“给你买了些东西，你拿回去吧。”男人说着便举起其中一袋子，试着从门栏的间隙里塞过来，奈何袋子太大，间隙太小，男人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打开一个个递过来，然后把袋子给我，我来装。”女人对着男人开口，手朝着门栏间隙伸手。
袋子里的东西很杂：方便面、冲泡粥、面包、午餐肉、速冻包子、饺子和馒头……还有一袋是热的：是做好的饭菜。也不知道他是去哪找得的餐馆。
“我走了。”
“嗯，自己注意着点，口罩戴好，吃饭的时候去人少的地方，和人保持点距离……”女人像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地嘱咐着男人，还不忘让孩子过来道别：“宝，来跟爸爸说拜拜。”
“爸爸拜拜。”
“嗯，宝乖乖的啊，在家听妈妈的话，爸爸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居民朋友们，请自觉居家，没事不要出门，居民朋友们，请自觉……”
已经是第5天了，却还是没有新的通知，也没有解封的意思。小区里的大白（医护人员，志愿者，所有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的统称）依旧在开着电动车喊喇叭。女人拿着手机刷视屏，一条新的关乎于现在的消息跳出：维持当前状态不变……这次竟是连时间都没有了。
女人看着消息，脑子里突然冒出隔壁房间的影像。那个房间她之前求租时参观过，除了一张小床和厕所，在容不下其他。里面住的，是一个年轻女孩。
“你还有吃的吗？”女人敲开隔壁的房门，轻轻询问出声。“我还有三四盒自热饭，还能在撑几顿。”“你等我一下。”女人说罢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角落里还有些许食物，被空瘪的袋子包裹着，那是男人走前买的物资。女人犹豫片刻，索性一股脑全打包给了小女孩，“诺，这些给你。”
“都给我了那你们吃啥？”小女孩看着袋子里的东西，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女人无所谓的摆摆手，轻声开口：“没事，我有米，能做饭，你拿着吃吧。”
“那谢谢了。”
“没事。你要没吃的了可以敲我门找我。”
“好的谢谢谢谢。”
女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孩子搭着凳子安静站在水池边，水龙头正哗哗往外淌水，池子里几个“蔬菜”的身上还有些许泡泡，孩子的手臂亦是大半的白色。“你小心一点哦，站稳别摔了。”“好。”得到回应，女人开始忙活午餐。
冰箱冷冻室里还有一块肉和半只鸡，女人选了鸡，掰扯下它的翅膀和腿，又重新放回了冷冻室，而后拿出一把挂面开始操作。
“宝，把手手洗干净吃饭了。”
“还要玩。”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玩。”
女人给孩子简单冲洗了一番，重新给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而后抱到桌旁，把小小的碗推到孩子面前，“吃吧。”
“有腿。”孩子小小的手指握着鸡腿，稚嫩的声音响起，一脸兴奋的表情显露无疑。“干杯。”孩子拿起鸡腿凑近女人的大碗，满满当当的一碗面条，也只有面条。“妈妈，没腿。”
“嗯，妈妈没腿，你自己吃吧。”
“86号楼的居民下来做核酸了，86号的居民下来做核酸了……”
又是新的一天，又到了做核酸的时刻。女人给孩子收拾好，急急抱着孩子出门了。
今天的核酸通道有些拥挤，最里面的那条通道被限制了，里面稀稀拉拉站着少年，小个子的孩童倒是有大人牵着手。旁边醒目的纸张上写着“学生通道”。是给上网课的学生专门开辟的通道，这倒是挺好。
“你也走里面吧。”大白面向抱着孩子的女人开口，指着学生通道的方向。“可我孩子还没上学。”“没事，学生本来就少，你抱着孩子在这排半天也累，去吧。”“谢谢啊。”
今日的太阳异常耀眼，直勾勾地光散落进白色的服装，使得更加明亮。细看之余，似有五彩光芒流转。
“86号楼的居民下来领菜了，86号楼的居民下来领菜了……”
晚间，喇叭再次响起，女人戴上口罩急急出门。楼栋门口的位置好几个大白围在一起讨论在什么。他们的身后停着一辆三轮车，装得满满当当，是物资。
“门牌号？户主名？”大白一手表格一手笔，开始搜索记录。“102，我不知道户主名字，我是租的。”女人开口回答道。表情带着些许尴尬，好在戴着口罩，旁边的人亦是认不得自己。
“群租房？”
“对。”
“那你在这里签个字吧，写你自己的名字。”大白捧着表格找到了属于女人门牌号的那栏，郑重的画了个勾，而后移交给了女人。“你们里面有几户人家啊？有多少人啊？”大白好奇地开口询问。
“4户，7个人。”
“这么多人啊。这个物资是一户一份哦，你拿回去你们自己分。”“好，谢谢。”女人接过大白手里的物资仓惶逃离，脸上耳朵上爬满了红晕，背影说不出的狼狈。
女人回家后缓了缓情绪，随后打开袋子查看菜的种类：洋葱、土豆、胡萝卜，倒也挺好分配。随着菜刀咔咔几下，女人挨个装袋，送给除了小女孩的另外人家。
“咚咚咚”，女人正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女人打开一看，是大白。大白的手里还提溜着一个袋子，和装物资的袋子十分相似，“这是多的一份菜，给你们拿去分吧。”
“谢谢谢谢。”女人目送着大白离开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后来的每个星期，都会有物资进行发放：菜、肉、米、油、面条、即食粥、生活用品和面包零食等……且102，都是双份领取。
每个星期，居委会也会组织一场团购，由工作人员负责接洽保供单位，提供蔬菜肉食的供给，再由大白统一消毒，而后送到每一户的楼栋口：你只管足不出户，我来守护你的生活！
“97号301外卖，62号502快递，5号201包裹……”
快递逐渐开放，外卖也陆续上场，门口的亭子里永远满满当当。大白的走动更频繁了。一人一车，喇叭不断，从早到晚。
“今晚12点解封。”
“真的假的？”
“真的，都出通告了，晚上开车出去溜一圈？”
“好啊，我在家都快憋疯了。”
凌晨12点，小区大门敞开，排成长龙的汽车发动驶出。外面每个角落都有人的身影，他们在欢呼，他们在狂喜，他们在庆祝这个特别的时刻。
女人在家里看着群里不断更新的视屏，亦是洋溢着微笑。门口，再次响起了喇叭，只是音量减低了不少，对着来往的车辆，“居民朋友们，解封不等于解防，做好个人防护，保持社交距离。居民朋友们，解封不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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