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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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33期“变”专题活动。

这世界上，最留不住的东西，大概是随时都有可能生变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都充满着诸多的世事无常与始料未及。

譬如爱情，两个人相爱还是不爱了，其实都藏在生活的细节里。

01

小洁与小斐的婚姻得来颇不容易，青春年少刚读高中时的暗恋，到多年的异地恋，再经历漫长兜兜转转的岁月，终于修成正果。

从温情的二人世界，到幸福的三口之家，直至小斐自作主张的离职，他们的感情慢慢变得不太平，直到波折横生。

近两年小洁常独自咀嚼生活的苦涩，她喜欢在傍晚时分，坐在阳台看夕阳西下，感觉云彩朵朵如零碎的记忆。

偶尔脑海里忆起与小斐恋爱时的甜蜜细节，却总是被闪现出来稀薄又锋利的残酷现实，将如今的自己割得痛不欲生。

现在的小洁需要依靠褪黑素进入睡眠，晚来寂静，当药效发作睡意轻轻上头的瞬间，她总有几秒钟想到他，面容恍恍惚惚的，始终像一个对岸的人。

而她清醒的时候，有时会想，如果在青春年少时，没有被这个人绊住脚，自己会不会少遭遇许多，会更快乐一些。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定下婚约前，她始终忍不住，一次次转过头来。像夏天的白姜花，被无以言说的心动与情愫搅乱心池，不惜与父母，与亲朋好友对立，坚持己见、一意孤行地选择与小斐在一起。

而这一切都始于青春飞扬年代的一次次故意为之。

02

小洁认识小斐是因为邻居好友晴子姐姐，那天晴子带着这个大小洁两岁的男孩第一次出现在她生命中，那是在周末的晌午时分。他身量不高，但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站在她面前，他温柔地跟她问好，“小洁，你好。”

……

以后每个周末的这个时间段他和她都一起过来找小洁，小洁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早慧，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们为什么在周末一定要来找她一起出门。

原来那个年代的家长还视早恋为洪水猛兽，尤其是高三应考生。年轻的恋人们每次约会都要克服重重阻碍，小洁是电灯泡，也是最好的烟雾弹。

三个人谁也不说破，却都心知肚明。这样微妙的三人行，一直持续了小半年，直到晴子和小斐高三上学期结束。

这期间他们仨常常约在周六中午见面，一起去吃个简餐，然后去图书馆看书，写作业。那是一家老旧的图书阅览室，有时晴子和小洁坐在一排，小斐坐在晴子的对面。三颗脑袋亲密地挨在一起埋头写作业。

写累了，小斐会出门到街转角去给两个女生买点零食，每次他都知道晴子爱吃什么，但总要问一遍小洁，“这次你想吃什么？”

后来，小洁明白，不用问就是恋人之间的亲昵与默契。

有时候小洁会一个人走出去，给恋人们留一些独处的时间。时值秋天，图书馆外是一条幽静的马路，年久的梧桐树沉默厚重，手掌大的落叶温和地铺在地上，给大地一种像天空一样高远的意境，从路的一头到另一头往返大约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恋人可以做多少事呢？晴子说过，一个小时可以把MP3里的歌循环一遍，王菲在耳朵里唱：“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这是小洁第一次看见爱情的模样。但它的底色是温暖而伤感的，又有谁会在意发觉一个高一女孩的暗恋呢？

03

很快，那年的高考结束了，晴子和小斐双双考取心仪大学，却在异地恋半年后因距离选择分手了。

在小洁高二下学期开学后不久，犹记得那天妈妈陪生病的外婆不在家。夜已深，小洁急切翻找书包突然想起作业本已经用完，本想放学去买但归家心切，生生忘记了这事。

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时间，无奈之下，小洁一边祈祷商店还没关门，一边穿戴好衣帽，夺门而出。

黑夜中，刺骨的寒风不断袭来，小洁不禁打了个寒战。小区的路灯在黑夜中一闪一闪，马路上偶尔驶过一辆车，空旷的街道上似乎仅剩她一个人，耳边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便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如鼓般的心跳声。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恐惧如滔滔江水般涌向了小洁。

近在咫尺的商店似乎也与自己相隔十万八千里，小洁用力抓紧衣服，向那光亮处走去。突然，久违了的小斐出现在这家商店门口，小洁的心无来由地跳动，她顿时慌乱起来。

到了商店，阿姨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啊？你要是再晚来那么一会儿，我可要关门了呀！”

小洁笑了笑没有搭腔，拿起要买的作业本准备付账，这时一只小手电筒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抬头，触碰到折返回来小斐善意的微笑，如春风般的话语同时传入小洁的耳中：“太晚了，小姑娘拿只手电筒走路比较安全。”他把手电筒递给了小洁。

犹如一股温暖的泉水，洗去了她一人暗夜往返心中的不安和恐惧。那一瞬间，小洁的心中似有暖流流淌。一只小小的手电筒，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和力量，在她心里重如千斤。

但那真得是一只小手电筒的分量吗？

小洁走出商店，夜还是那样黑，空气还是那样冷冽，手电筒的光亮虽然微弱，此时此刻，小洁却不再害怕。因为她看到站在马路对面不远处的小斐，正目光炯炯地在那静静地等她……

白驹过隙，岁月无痕。那个夜晚，那一束光，一直珍藏在小洁的心灵深处。

04

就这样，小洁的暗恋对象成功晋级，成了她的护花使者。小斐回校后，他们每天都会QQ留言或瞅准机会用公用电话说上几句，小洁的脸上从此洋溢着恋爱的喜悦，小洁的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母亲整日忙碌对此毫不知情。

一晃小洁上大学了，读的是会计专业。小斐在小洁大二、他毕业那年选择服役当兵去了，这时小洁的父母已知晓了他们的恋爱关系。

父亲对小斐不是太满意，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一是说他独立特行的性格不好相处，现在无所谓，结婚成家后会遇到很多事情，到时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产生。二是小斐与父母的关系不融洽，成家后会直接影响小洁与未来公婆的关系。”

当时小洁辩解，“他与父母关系生疏，不能怪小斐。他属于超生的孩子，当年他妈妈为了保住企业中层干部的职位，他一出生就交给姑姑抚养了，一直到初中毕业。这期间对外统一口径，一直宣称他是姑姑的孩子，与亲生父母见面则教他称呼的是“舅舅、舅妈”……至于性格处事问题，只要父母同意他们交往，小斐表态他会修正，慢慢改正。”

父母没有点头，只是说，“你们都还小，不要着急确定下来，只有经事了才能知道到底合不合适。”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真得是一针见血。回头看，他是多么的智慧，判断推测的丝毫不差。

小洁从毕业工作到小斐退伍，中间为了确定两人关系、为了小斐按期退不退伍、为了等拆迁房还是另购商品房做婚房、后来为了在公婆所在的镇街道购房还是在小洁父母县区中心购房，双方没有哪一件事能和平轻松地达成一致。

每次双方父母都会掰扯不清，心中都会窝着一股气。小洁小斐也会深陷其中，然后他们都要经历冷战、分手、和好三部曲，看着他们这样，不仅父母、至亲不看好这段关系，连小洁的闺蜜、同学、同事都比较唱衰他们的感情。

小洁的同事、主管领导都很喜欢性格温顺、长相甜美的小洁，也都不约而同地想介绍身边的优质男给她，劝她“不用一棵树上吊着，不被珍视放手好了，烧脑子的弯弯绕绕并不适合她……”

但小洁，终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执念，还是一味忍让、妥协，奋不顾身地选择和小斐共赴婚姻的围城，但到底没有得到善待。

05

结婚了、儿子出生了，岁月一片静好。后来，小斐却悄咪咪地辞职了，瞒着所有人，包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他安排好稳定工作的亲妈和小洁。一家人都懵圈了，他的理由是孩子出生后花费会越来越大，未来要想孩子得到好的教育，家人过得富足，如果自己继续上班不奋斗，工资肯定满足不了的。

不能说他的想法不对，只是做法无商无量，太过自以为是、我行我素了。单身无妨，有了小家这么选择过于自我、自负，不负责任了。

就这样，小斐去做售楼先生了，他斗志昂扬，激情澎湃，第一年确实实现了自己超越原有工作收入的豪言壮语。

日子就这么自然流逝在指间，小洁却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不再以小家为中心，对她慢慢疏离，乐此不疲地参加没完没了的无效社交，虚胖、挺着越来越大将军肚油腻的外在形象……这些都让小洁越来越失望，直到慢慢将感情的中心转移到儿子身上，自己也独自喜欢上了跳操和跑步。

人是个很奇妙的生物，发生触碰家庭底线的辞职事件，并没引发鸡飞狗跳的后果，和他预判无差，他笃定小洁的温柔隐忍性格是不可能大吵大闹的。

是的，他赢了。一个举措让他拥有了婚姻围墙里男人渴望的彻底自由。

放飞自我的小斐给家里的第二个雷炸，是让小洁帮他偿还在外因赌博欠下的十几万负债。小洁惊异她心心念念盼嫁的小斐居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窟窿，他完美地子承父业了。

婆婆也心痛异常，自己的丈夫平时不与强势的自己正面冲突、争执，却钟爱与游戏机对垒，游戏人生。他从年轻到儿子出生，到孙子慢慢长大，一直改不了玩游戏机这一嗜好，每天早出晚归地上班，却一个钢镚进不了家，这么多年自己帮他堵的窟窿都抵得上城区的一套房产了。

……

闹出这么大的事，为了保住小斐的脸面，小洁仍是选择风平浪静地处理方式，还清了赌债的小斐依然在外潇洒，来去自由。但小洁的心又凉了几分，孩子与小斐也不亲近，他难得在家，更难得用心陪儿子玩耍，孩子每每还小大人样地说他，小斐有时会怀疑这些可能是受了小洁及家人说辞的影响，心里会有不爽，心也越来越疏离。

然后是三年的 疫 情，全国人民都消停安稳了三年。小斐的收入跟着锐减，动不动爆发的 确 诊 病例让各行各业陷入低迷，小斐也越来越沉闷、越来越焦躁，在家时总是心不在焉。

疫 情 一放开，小洁就发现了小斐的出轨行为，她的一颗心顿时鲜血淋漓，她要找他好好谈谈，八年的婚姻生活，当真是她错付了吗？

小斐很硬气，面对爱人的质问，他没有任何回避，爽快地承认了。小洁面如死灰地问他，“做这事，你后悔吗？”他简言意赅地答，“不后悔。”

小洁大脑失去了转动的能力，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我要离婚！”

06

离婚提上日程，更多锥心彻骨地选择让小洁无言，婆婆不舍得责骂儿子一句，反过来说小洁天天早上忙着跑步健身，不做早餐给他儿子吃，将他从家庭推得越来越远……

商讨离婚后儿子的归属问题，小斐不像正常夫妻那样选择抢夺儿子的抚养权，他觉得儿子与他不亲，跟着妈妈也好。

未来儿子抚养费、车贷问题，他则说，“每月三千可以，如果加上车贷，我负担不起。”

小洁心凉得透透的，她惊觉，“小斐是个性格有严重缺陷的人，他的原生家庭起的因，他的父母和他，总是与在有爱家庭成长的自己和爸妈有诸多不同。”

想清楚这些，她坚定了离婚的决心，她要带着儿子，远离小斐，远离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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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