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轮圆月正高高悬于天际,澈亮了整个天幕。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像幽宁的夜曲,唱着和谐的旋律。
梁悦赤着脚出了浴室,热气还萦绕在鼻端,朦胧中有雾气升腾,一张白皙的脸愣是被熏地润红。
“喂,怎么了?”齐敏没想到这么晚了,梁悦竟还给她打电话。
梁悦将电话换到右手,用左手敲了敲有些昏胀的脑袋,半晌才缓缓开口,“老齐……82年的拉菲,想不想来尝尝?”
“82年的……咦,你这是要请我喝酒吗?”
“差不多,给你三秒的考虑时间,3……”
“来呀,当然来!”齐敏几乎是乐了,飞快地从床上蹦下来,快速穿衣、出房门、拿钥匙、发动引擎,驱车离开,整个过程仅仅用了十分钟。
当然路上为了小命着想,她可不敢违反交通规则,开云霄飞车,只能随着车流慢慢地开到梁悦住的小区。
“我说二愣子,你不会是今晚又在你爸那受什么刺激了吧?居然肯舍得将好酒拿出来招待我?”一进门,齐敏噼噼啪啪一大通数落,语气快得跟掉珠子一般。
梁悦还是保持着那副刚洗完澡的样子,连头发都没吹干,直接散在肩头,任它滴水,神情倒也还正常,“敢情是我请你喝酒,你还不乐意了?”
“乐意至极。拉菲呢?怎么没拿出来,不会是骗我的吧?”齐敏环视了一周,也没见要喝酒的迹象。
“酒柜里,你自己去拿,我去取杯子。”梁悦一骨碌爬将起来,越过她先一步去拿杯子了。
虽然她已经来过梁悦家许多次,但是这个酒柜真的是第一见,拉开柜门,整整齐齐三层的葡萄酒,红的、白的,叫的上名字的她只认识拉菲、王朝什么的,其他的什么欧颂、玛歌、柏翠……她这个外行是真的不懂。
愣愣地看了半晌她这些酒,齐敏才发问,“二愣子,你不会是把自己这些年来的积蓄都用来买这些酒了吧?”
梁悦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唯一上心的恐怕就是这个收藏酒的嗜好。
梁悦拿着高脚杯站在三步外看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轻笑一声,“差不多吧。我的身家可全都在那呢,你当心点,要是碎了一瓶我可是要你赔偿的。”
“那看来,我今晚是有口福了。”齐敏得意地放了个笑脸,找到她说的那瓶82年拉菲,颇为小心地抱在怀里朝她走去。
电视里还放着某个综艺节目,两人就着茶几旁的软毯席地而坐,开始唠唠叨叨地品酒。
“难怪我说你怎么那么瘦,原来是把钱都省去买酒喝了。”齐敏毫不客气地先给自己到了半杯,尝完了美酒,才来揶揄人。
梁悦无语,“你也别得意地太早了,这酒也就给你喝一杯尝尝,你以为我真舍得全都给你喝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大煞风景的家伙。
梁悦心口燥热,喝酒就跟喝水一般,齐敏看她仰头一口就喝了大半,不由嘘嘘,心里跟明镜似的,“浪费啊,暴殄天物啊。今夜月色凉如水,某人心事都付酒东流。”
“看不出来,你还有作诗的天分。”梁悦半眯着眼,又给自己到了一杯。
“少来,快说吧,究竟怎么了?”深更半夜让她来喝酒,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梁悦双肘靠在桌上,将酒杯举到面前,晃了晃杯中的液体,双眸怅然若失,眼前的血色隔去了眼底的哀伤,齐敏看不清那层雾气,只听耳边低吟,“可能就这几天,我要去趟阑市。”
齐敏猴精一样,立即就捕捉到她话里有话,“你害怕回去?”
梁悦戳了戳她手臂,又捏了捏她脸,觉得她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连她想什么都知道,“嗯,有点怂。”
“哎,现在我是知道了,你梁悦表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就是个纸老虎。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你怕的人,我想除了陆江沅恐怕就你外婆了。”
梁悦哼笑,眼神有些恍惚,“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不敢面对她。我去加州头几年,睡不着觉,偶尔睡着了,梦里都会见到她。慈爱的、严厉的,还有失望的,甚至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抹眼泪的……”
说着说着,泪就不经意掉进了酒杯中,梁悦双眼猩红,肩膀耸动得厉害,这个样子齐敏看的难受,“二愣子……”
记忆的闸门仿佛开了一条缝,梁悦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口子,“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了吗?她说……她以后都不想疼我了……她说她想我外公了,她一个人很累了,她要去陪他……我慌了,我爬起来拼命地去拉她,可是一眨眼她又不见了……你说她是不是还在怪我,她肯定在怪我,都是我害她一个人……”
“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有醉……这里……”她一边说一边大力地戳着额头,“醉不了啊……我喝了那么多的酒,它还是清醒的,睡不着觉……梦里梦外,他们都在怪我……”
“梁悦……说什么混话呢?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外公的事……那是意外,那不是你的错,你怎么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怎么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要不是我自以为是地认为父亲有了别人,自诩聪明非要去找张淑怡,我父母也许还能维持他们名存实亡的婚姻,也许他们就这样貌合神离地过一辈子也好。这样就不会有很后面那么多的事情,张淑怡就不会失业遭人指责,我妈就不会一时想不开吃安眠,我外公就不会被气到心脏病发住院……最后也不会……”
“二愣子,你别说了……”齐敏一颗心都被她说酸了,你说以前那么开朗明艳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突然承受这些黑暗。
“二愣子不是你的错,真的……你要这么说,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是我告诉你梁叔叔的事,是我害张淑怡丢工作,是我害她被人指指点点,一切原委都是我……真的……你别再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都愧疚了那么多年,你没有对不起他们……你做的很好了……真的……”
这一晚,两人抱成一团,边哭边说,谁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迷迷糊糊,视线里只有月光投进来的影子,身后是一阵又一阵的凉风,梁悦睁着朦胧的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还睡得极不踏实。她做了许多的梦,一会儿是争吵不休的父母,一会儿又是被同事指责破坏别人家庭的张淑怡,还有被气得住院的外公……反反复复,连连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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