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本文参与联合伯乐主题【一路同行】

壹

2021年12月17日，古城西安，某麦当劳餐厅。

“爸爸，除夕那晚，你能和我一起迎接新年的钟声吗？”四岁的蕊蕊扑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边咬着汉堡，一边仰着头问爸爸。

何东看着女儿满脸的期待，犹豫了一下，然后怜爱地抚摸着孩子的头说：“蕊蕊，爸爸下次轮班休假的时候，刚好是春节，到时候爸爸陪你一起守岁。”

蕊蕊得到爸爸的许诺后，眼里仿佛有流光溢彩，她兴奋地拍着小手跳了起来:“太好了，我要告诉幼儿园的小朋友，我爸爸要和我一起迎接新年啰……爸爸，你一定要说话算话。”蕊蕊说完，害怕爸爸会变卦，赶紧伸出小手指去和爸爸拉勾。

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何东心里突然一紧，复杂的情绪，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不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让他一直对孩子心怀内疚。他和前妻黄薇离婚的时候，孩子还不到两岁，转眼间女儿就四岁了。她已经能隐隐约约地觉察到，爸爸和妈妈之间的裂痕。

由于野外石油开采工作的特殊性，导致他不能常常和孩子见面。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尽管父女俩不能天天在一起，可孩子却非常粘他，每次见面总是欢呼雀跃，离别时又难舍难分。

他唯一能弥补的，就是尽量多抽时间陪女儿。虽然不能让孩子每天都沐浴在阳光里，但至少希望她在生命的源头风和日丽。

何东郑重其事地和女儿拉了勾，蕊蕊像是吃了定心丸，脸上堆满了大功告成的笑容。父女俩走出麦当劳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恣意肆虐着大地，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惊天的阴谋。何东下意识地抱紧女儿，快步走进车里。

也许蕊蕊白天在游乐场玩得太尽兴，上车后很快就睡着了，嘴里还发出“爸爸，你别走”的梦呓声。下车的时候，何东实在不忍心叫醒女儿，便抱起孩子送她上楼。

黄薇看到何东那一刻，精致的脸上，平静得像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她冷冷地说了一句：“给我吧。”便伸手过来抱女儿。蕊蕊还未离开爸爸的怀抱就醒了，她望了望爸爸妈妈，小声乞求道：“妈妈，等我睡着了爸爸再走好不好？” 黄薇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收回了双手，算是默许了孩子的要求。

何东把女儿放在床上，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宽厚的手掌，传递着父爱如山的温暖。他多希望时间能停下来，就这样一直守护在女儿身边。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离别的脚步悄然来临。有几次他以为孩子睡熟了，准备停手离开的时候，蕊蕊却突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孩子一定是因为缺少陪伴，才会如此没有安全感。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底的自责，像翻腾的海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叹什么气啊，当初我一提离婚，你可没有丝毫的犹豫，好像万事俱备，就只等我开口，你心里除了你妈根本就没有我们母女俩。”黄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幽怨的声音与她冷漠的表情极不协调。

对于前妻的这种言论，何东已失去了解释的欲望。他压低声音说：“黄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单位最近上二十天班，休息二十天，以后我会尽量多抽时间陪蕊蕊，让她健康快乐地成长。”

“太阳从西边出了吗？你居然有时间陪女儿了，不用陪你妈了吗？”黄薇嘴角一歪，露出嘲讽的眼神。

“黄薇，你讲讲理好不好？我以前每逢休假，大多数时间也都陪着你和蕊蕊，我不可能结了婚就弃父母不顾。”

“我怎么不讲理了，结了婚不是应该以自己的小家庭为重吗？哪像你三天两头就往你妈家里跑。”黄薇的脸涨得绯红，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当初，她不顾何东的工作和家庭条件匹配不上自己，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她以为，他会好好珍惜自己，牢牢守护着他们的婚姻。没想到事与愿违，何东因为工作的原因，本来在家的日子就屈指可数，可他还见缝插针地往咸阳的婆婆家跑。更不可理喻的，每当婆媳关系出现问题的时候，他总是理直气壮地护着婆婆。

她实在忍无可忍，才在一气之下提出离婚。本想敲山震虎，让他多顾及自己的感受，没想到他却顺水推舟接了招。她骑虎难下，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离了婚。

以后每次提起婆婆，她就有种被灼伤的感觉。她觉得，他们的婚姻燃烧成了灰烬，婆婆是那根延伸到深处的导火线，掌控着他们燃烧的强度和进度。从离婚那天开始，她就再三强调，以后决不允许婆婆再见蕊蕊。想着婆婆失落的样子，她的快感，就像炎热的夏天喝了冰镇饮料般酣畅淋漓。

“我继父卧病在床十多年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我妈也快到花甲之年，她一个人照顾我继父容易吗？我休假的时候，就不能让她透透气？继父又高又壮，我妈独自一人能帮他洗澡吗？”何东不明白，黄薇受过高等教育，为什么自己尽最基本的孝道，她一点都不能理解。

“她容不容易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造成的。”见何东还是护着婆婆，黄薇更加口不择言。

“当然不关你的事，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何东说完，见女儿已经睡熟，便径直走出曾经装满了温暖和幸福的家。

刺骨的寒风，冷彻心扉，何东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感伤。他匆匆来到车上，掏出烟来平复心情。

爱不是应该相互理解和包容吗？为什么黄薇却对自己的父母百般刁难。也许她从没有爱过自己，她喜欢的只是他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面孔。

当初，黄薇不嫌弃卧病在床的继父，不到半年便和他喜结良缘。他在心里暗下决心，此生，一定要好好善待妻子，护她一世周全。可是没想到结婚后，她像川剧变脸般面目全非，完全看不起他的父母和家庭，还常常嘲讽他是愚孝，令他非常失望。既然注定不能相守，那就早点给她自由。只是女儿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何东的思潮，随着烟头洒落一地。仿佛每一个烟蒂，都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贰

时间被寒夜一点一点地吞噬。何东抽完最后一根烟，收拾好心情，准备开车返回西安的家里。刚到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和社区工作人员告诉他，因为疫情升级，小区凌晨十二点已实施管制，所有车辆和人员只进不出。

何东只得把车开回来，他不想去打扰前妻，犹豫着该怎么办。他点开小区微信群，才看到群里早就炸开了锅，原来因为疫情突然蔓延，小区所属约2.5平方公里范围内实施管控，区域内禁止除抗疫以外的车辆与人员通行，所有小区封闭。

作为一名退伍军人，何东心里的使命感，像初升的太阳，喷薄而出。他知道，社区现在正是最急需人手的时候，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何东刚来到门卫室，社区工作人员看到他，双眉紧锁，语气也有些不快：“这位先生，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小区内所有的人员和车辆，一律只进不出。”

何东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理解并配合疫情管制，总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寻找各种理由。他连忙解释：“请问你们人手够了吗？我想报名做志愿者。”

社区工作人员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何东，忙不迭地说：“不够不够，我们现在迫切需要志愿者，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何东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我会一直坚持到解封那天，但我家里有老人和孩子，为了他们的安全，我希望在做志愿者期间，避免与家人见面。”

“完全没有问题，我们也考虑到这个因素，已经提前协调了一些空置的业主家，随时都能入住。”

何东当晚就开始工作，将自己的爱车也投入到抗疫中。他告诉母亲，他在西安的家里，一切安好。母亲照顾继父已经精疲力尽，如果再让她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她的日子更加如履薄冰。

他十岁的时候，父亲因为肝癌离世。母亲含辛茹苦地抚养他长大。后来母亲再婚，因为厂里经济效益不好，便办了内退，跟随着继父一路北调。他退伍的时候，实在不忍心和母亲天各一方，便放弃了四川的工作，进了继父在陕西的石油单位。

命运好像特别喜欢捉弄母亲，他还在入职培训期间，继父就因为脑溢血全身瘫痪，智力相当于两三岁的孩子，连大小便也不懂得与人沟通。继父的女儿远在上海，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每次都像客人一样来去匆匆，什么忙都帮不上。母亲任劳任怨，十年如一日精心照顾着继父。看着母亲的白发和皱纹疯一般滋长，他心如刀割，怎能让她再为自己操心。

何东每天最主要的工作，从封控处为居民搬运生活物资到小区、配合医务工作者在小区广场做核酸检测。早上，古城还在沉睡中，他已经奔波在路上；夜晚，城市的灯光流淌成一片海洋，照亮他前行的方向。属于女儿的那一盏明灯，驱散了他身上的疲劳和寒冷。

疫情暴发十多天以来，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反而成上升趋势。形势不容乐观，抗疫的道路更加艰难。

12月29日，在疫情防控越来越严峻的情况下，西安市和各区党工委号召所有党员，就地向临时组成的党支部报到，积极投身到疫情防控一线工作中。为了更好地展开工作，在党支部中选出临时支部书记、副书记、小组组长。

何东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又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九工程总队的中级士官，他觉得自己身上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他第一时间到临时成立的党支部报道。

由于何东在刚入伍时的03年“非典”中，获得过三等功，在08年的“汶川大地震”中，获得过军委授予的“抗震抢险”集体一等功、个人先进，同时也鉴于前期的抗疫工作表现，他被推荐为临时党支部的副书记。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他的工作变得更加忙碌。

主人公获得的部分荣誉

1月3日，何东所在街道社区，由中风险升为高风险，小区实行封户管制，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上了封条。他所在小区确诊病例已达几十例，防疫工作的风险也随之增加。他深知，逆水行舟，难免有翻船的风险，可是如果人人都惧怕，那么永远都等不到春暖花开的季节。

他每天六点起床，六点半集合，协调小区抗疫人员、物资调配等工作。七点和社区工作人员、志愿者对小区进行全面消杀（每两小时一次）。八点医务工作者到达的时候，便挨家挨户敲门，为小区两千三百六十户居民上门检测核酸。忙完一天的检测，敲门的手早已麻木。

晚上七点，再把经过消杀后的生活物资，配送到家家户户的门口。繁重的工作压力和精神的高度紧张，导致他常常失眠，人也迅速消瘦。

何东第一次去前妻家做核酸，黄薇和蕊蕊都没有认出他来。因为防护服上的名字已若隐若现，又戴着防护面罩、口罩和眼镜，整个人被遮得严严实实。

他为女儿做登记时，忍不住向孩子露出了亲切的微笑。蕊蕊也报以灿烂的笑容，并且像发现新大陆般欢呼：“叔叔，你笑起来眼睛真像我爸爸，你明天还来我家吗？”

何东鼻子一酸，他好想抱抱女儿，告诉她别怕，爸爸会一直守护着她。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关心则乱，他不想亲人为他担惊受怕。

何东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又继续投入下一场战斗。

随着封户管制的时间越来越长，一些住户变得躁动不安，开始在业主群发泄情绪。社区工作人员只得抽出时间来安慰、开导、鼓励他们。而原本有基础病的病人也需要就医，社区工作人员提前和医院沟通并预约就诊时间，再护送病人就诊。

因为车辆和人员紧缺，何东主动承担了负责护送基础病人到医院就医的工作。

那天上午，一个业主突然严重腹泻并伴有呕吐。因为没有提前预约，根本没有办法立刻就医。病人和家属都非常狂躁，在业主群喊天叫地。弄得群里人心惶惶，觉得他们早已被外界遗弃。

社区工作人员急得团团转，却一筹莫展无可奈何。何东刚送完病人回来，便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明白，如果此事处理得不好，首先会对病人的身体带来伤害，其次会对心理已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居民，造成更加恐慌的情绪。

何东当年在部队当过四年的卫生员，管理药房和急救室，具有一定的医疗知识。他匆匆忙忙赶到抗疫办公室，取出急救箱里的两种药，来到腹泻的业主家中。

当男主人看到全副武装的何东时，面如死灰的脸上燃起了希望，以为自己可以马上去医院治疗。可他看到何东手里的药那一瞬间时，又感觉自己被耍了。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愤，抓过何东手里的药，狠狠地甩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老子要去医院，你听到没有？我已经吃过几次药了，一点屁用都没有，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家人怎么办，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男主人还没发泄完，身上传出“咕咕“的声音，他按着肚子飞快地跑进洗手间。

何东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窗外的雨，像一根根长长的针，猛地刺进了他的身体。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比每天吃的工作餐更加冰冷。他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当男主人从洗手间出来时，何东便抢先说到：“大哥，现在因为疫情严重，突发病需要上级部门批准后，才能到指定医院就诊。我刚才看过了，你吃的药是治疗细菌引起的腹泻。但据我判断，你有拉血症状，现在又是冬季，应该是由病毒引起的腹泻，你吃我带来的抗病毒的药物一定会有效果，疫情期间，在家里更安全。”

男主人脸上的怒气慢慢消失，何东继续说：“我曾在部队当过卫生员，我以军人和党员的名义向你保证，如果你吃了两次药后仍然没有效，下午我送其他病人的时候，一定会送你入院，就算没有预约，我也想办法让你就医，请你相信我。”

男主人听何东说完后，接过他手上的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悲壮，赶紧服了下去。

午后，何东正忙着小区的消杀工作，社区工作人员兴奋地告诉他，腹泻的业主已经好了很多，并且在群里向他道歉和致谢，说等到解封的那天，一定要与他一醉方休。业主们也连连称赞，社区人性化服务周到又贴心。

何东听后，眼里有泪光在闪动。他并不需要赞美，也不需要回报，他只希望付出能得到起码的理解和尊重。

那天忙完后，已是夜里九点。打开手机，看到母亲的留言，责怪他不回微信，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总让她担心。他理解母亲爱子心切的心情。

他用诙谐的语气回复母亲，说要以患为利，趁疫情期间，和周公痛痛快快地约会、把没看的电视剧统统看一遍，所以没有留意母亲大人的召唤。

黄薇也会在微信里，一如既往地责怪他。甚至不厌其烦地强调，妈虽然是亲生的，女儿也不是捡来的。在她们最脆弱的时候，他连关心的话语都没有几句，没有哪一个做父亲的像他这般狠心。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解释，只是怀着深深的歉意，对着近在咫尺的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几天后，又轮到何东到前妻家做核酸。蕊蕊见到他那一刻，委屈地说：“叔叔，你终于来了，我妈妈说我爸爸不要我了，听说只有像你们这样的“大白”才能出门，你可以叫我爸爸来看我吗？”蕊蕊说完，突然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女儿泪流满面，他的心猛烈地抽动。此刻，他多想告诉女儿，就算山崩地裂，沧海桑田，你永远都是爸爸最耀眼的星辰大海。

“叔叔，我爸爸答应过我，会陪我一起迎接新年，你说他会说话算话吗？”蕊蕊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何东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了几下头。他深深明白，现在还不是团圆的时候，前面有太多的艰难险阻，等着他去冲锋陷阵。做完核酸他赶紧往外走。

蕊蕊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破涕为笑：“叔叔，如果我爸爸来不了，你陪我一起迎接新年好不好？”

何东突然感觉背脊发凉，泪眼婆娑。他转过头来，再次对着女儿点了点头，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黄薇望着何东的背影，若有所思，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熟悉又陌生。

叁

在党的正确领导和西安人民的不懈努力下，经过三十七天的奋斗和坚持，1月24日，西安终于迎来了最后一个高风险地区降级的消息，也是何东做志自愿者小区解封的日子。人们兴高采烈，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雨过天晴，风雨后的彩虹一定会更加绚丽。

主人公上门为居民做核酸检测

因为抗疫，何东的单位，也将他的假期延长到春节后。

黄薇带着蕊蕊，在小区的草地上，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在志愿者合影留念的人群中，黄薇发现了何东高大挺拔的身影。她站在那里，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久久不能拉动身体。

难怪他的信息少到只言片语，难怪女儿说他笑起来像爸爸一样亲切，难怪那背影似曾相识，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原来，他并不是对她们置之不理，而是换了一种方式，用逆行者的身份，守护着她们的生命，守护着社区的安宁。从黑夜到黎明，从黎明到黑夜，他一刻也未曾离开。

黄薇的心，莫名地动容。那些斑驳的往事，像潮水般打开记忆的闸门，排山倒海洒落一地。初见时的悸动美好，热恋中的幸福快乐，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变得遥不可及。

这些年，她总是拿自己和婆婆在他面前比较，一定要他分清楚孰轻孰重，结果却引发蝴蝶效应，无端生出许多事来，到最后再也无法控制。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会设身处地为他考虑。

随着雷鸣般的掌声，蕊蕊也看到了前面像超人般的爸爸。她像欢乐的鸟儿一样，飞快地来到爸爸的身边。何东抱起女儿，转了一圈又一圈，父女俩的笑声，像春天最美的乐章，在天空中久久地回荡。

黄薇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她轻轻走到父女俩身边，清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蕊蕊，马上要过年了，你想见奶奶吗？”

何东看着黄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几度欲言又止。黄薇笑靥如花，眉眼弯弯，羞涩地低下了头。

蕊蕊挣脱爸爸的怀抱，张开双臂抱住妈妈：“妈妈，我好想见奶奶，我做梦都想奶奶，我要和奶奶一起过大年。”何东和黄薇相视一笑，他们在彼此的笑容里，怦然心动。

“那我们现在就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去奶奶家。”黄薇溺爱地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

“太好了，我终究可以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迎接新年啰。”蕊蕊拉起爸爸妈妈的手，朝着家里的方向，一路飞奔向前。

远处，沉封了一季的冰雪，终于慢慢融化，发出潺潺的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