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似乎下过一场雨，自行车坐垫上挂着水珠，我尴尬的朝李炎笑了笑，快速打开车锁，怕他在一旁久等。
“没关系，你慢慢来，小心地上水坑。”
“是，好的。”不知所云地答应着。
“你不是法律专业的学生吧。”李炎问道。
“嗯，不是，我是心理系的。”
“怎么会来这里上课？”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对这样的问题早该做好准备才行，紧紧握住把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在华东政法上课。华东政法那么大的公共课教室你坐在最后一排听得清楚吗？”
“听得清楚。”
也许因为读过的书中写到过陆小曼去听徐志摩的课坐在最后一排。我就照着书上的样子也坐在最后一排，从来没想过教室大小。
“很清楚。老师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李炎没有说话，脚步也停了下来。
“老师？”
我不知说什么？于是只勉强吐出两个字，轻不可闻。
“啊，前面有个水坑，刚才的雨应该很大。”
“从这里绕过去吧。”
我推着自行车紧贴着右边绿色矮围栏的花坛慢慢前行。经过夏雨的灌溉，红花檵木和吉祥草争相钻到栏杆外，摩擦着路人的小腿。一片冰凉。
好凉爽的天气，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再胡乱跳跃。
李炎却没有跟着我过来，他迟疑了好一会，推了推映着橘色路灯的眼镜。
“这边可以走，老师，就是小心旁边的草，会弄湿裤子。”
“哦，好的。”他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迈开步子，果断贴着围栏走到我一旁。
“这里的路一直坑坑洼洼，高架修好后也没有好好铺平。”
“听学校老师说这条路附近的店铺和老房子都要拆迁，恐怕不会在那之前再修路了。”
“嗯，也是。”
没再被问起法律专业的事，我感到一阵轻松。也因为夏夜雨后凉风习习，叫人心旷神怡。
“老师暑假都不休息吗？”
李炎没有回答，他抬头看向天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远处绯红的夜色里飘着丝丝紫色云彩。
等待有人说话的时间份外漫长。
“你叫方侑？”
“嗯，有个正方形的人。”
“什么？”
和我预想的一样，他完全被弄糊涂了。侧过头看着我，我不敢抬头，完全抬不起来，两眼盯着车把手。自行车歪歪扭扭晃动起来。
“正方形的人？”李炎重复着我说的话。
“嗯，正方形的人。”
“真是个好名字，能成为正方形的人多好。”
“啊？不是那个意思，是正方形的方，单人旁一个有。”
我连忙解释，想象着消瘦的李炎老师变成正方形的模样，心里一阵抽搐，虽觉得滑稽但一点也笑不出来。
“方侑。”
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我的脖子阵阵发热。
但是是真的，真真切切的是从他的嘴里念了出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夜色并不清透，伴着飘忽不定的风。
我的心也不知如何安放，躺在床上回忆如何说再见时，竟一个字也想不起来。那晚，电扇不知何时停止转动，我用手拍了几下毫无用处。好在开着窗户和门上的天窗，南北窜风，也是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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