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今年过年回家,专门寻找一些石头的话,恐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正如很多老古董一样,现在寻找起来特别困难的事情,在二十年前去寻找的话,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我所说的村庄里的石器时代,虽说不是靠石头打猎、生火、做饭,却通过石头做了很多光靠人力难以完成的农活。石头让我们把小麦收割,把小麦变成可口的饭食。
小麦收割之后,拉到打麦场里,蓬松的摆放在麦场里的小麦秸秆,最终变得平滑干瘪,这还全要归功于石磙和石硓子。
石磙是圆柱形状,两个底面正中心会有一个凹槽,专门用来安装木头架子,这样石磙就能成了一个带轴的工具。石硓子是圆边的三角形,一拃厚,其中一个夹角地方有一个孔,里面嵌着生锈的铁内里环,这样在连接石磙的时候,就不会受到直接磨损。石磙和石硓子,在
每年农忙前夕,父亲会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将失修的麦场重新压平。在将麦场洒上沟水、撒上麦糠之后,父亲就会将已经套好架子的石磙从场边拉过来,然后双手拽住拴在石磙上的绳子,在麦场上转圈。拉石磙的父亲一言不发,像一头老牛,低着头向前用力,将不够平整的麦场压平,而我只是看着,不能使上一分力气。和村庄里的众多人一样,父亲这样压场,是从他的父辈那里学来的,而父亲的父亲也是从他的上一辈那里学来。反而等到我长大成人的时候,村庄里的场已经不在了,每到丰收季节,收割机经过田地,小麦直接就可以拿回家中,石磙就更没有什么作用了。
在开始打场的时候,拖拉机在前面带头转圈,石磙又会用铁器固定,连在拖拉机的后面,拖拉机一起碾压地上铺着的小麦。拖拉机在前面奔跑的时候,不仅拴着石磙,有时候还会在后面带着一块石硓子。用两头连接的钩子勾住前面石磙后面的接头和石硓子后面的小孔,这样,拖拉机在前行的时候,后面就会连着两块石头,一个滚动,一个拖着前行,小麦秸秆和小麦穗就是在这样的炎炎下开始分离。
石磙和石硓子一直在场里操劳,也抵挡不住时代的抛弃,正如今天的田地,不知被多少人丢弃。不知未来哪一天还会被人拾起,但到时候是真的想回来,还是迫于无奈呢?我想,要是真的免去了手工的劳动,这些东西终将会回到人们的视线之间。手工做饭的方式,可以让人感到欣慰和温暖的,带有炊烟的气息和泥土的温情,就像庄里的一个石碓一样。
碓,磕碓,庄里人过去打麦仁时,常常磕碓。碓是像石磙一样的圆柱石头,与石磙不同的是,碓的一端有一个海碗大小的凹坑,就是被称作石臼的东西,与石臼相对的的,是一个圆头的石头,石头背面稳稳地钻入一个木橛。在打麦仁的时候,将淘洗干净的小麦放入石臼中,再用石头砸,在石杵和石臼的撞击之间,麦仁就出生了。磕出来的麦仁可以用来烧稀饭,也可以用来做酵子,至于有多费力,母亲宁愿磕上半天用来做酵子,也不愿意磕麦仁,做一顿麦仁稀饭。
碓就在庄的西头,我也不知道这个碓是公用的还是私人的,石头杵就放在这家邻,的家里,庄里人只要有人来使用碓,就可以随意打声招呼拿出来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磕碓的时候,要一手挡住已经破了一个斜面的凹槽,这样碓里的麦仁才不会溢出来,后来发现原来已经不堪的碓反而破的更大了,有一个更大的开口,以至于凹陷的地方都没有了形状,不能再继续使用了。后来听说庄后面的一个村子可以用机器打出卖仁,但是我始终没有见过,只是如今真的要想获得麦仁的时候,只有去街上去买了。
正如守护着村庄的打麦场已经不见了,石磙和石硓子也再难以寻找,庄里的那个石碓,也随着看守着它的那两位老人,静默地躲在村庄土地的某个角落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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